万鹏没有说他是怎么知道的苏联的细节,毕文谦也没去细问。到了四合院,万鹏也没进去,两人仿佛有默契地点头相别。
王京云在外面不知去向,陆衍正在整理艾静拎回来的资料。没有去打扰录音室里的艾静,毕文谦一个人搭着毛巾提着脸盆往附近的澡堂洗了个澡,然后就回来扑在床上,假寐进而沉沉睡去。
一日无事。
第二天清早,练完声,吃过早饭,毕文谦换了一身东直门中学的校服,坐在办公室黎华的位置上,铺开白纸,准备动笔“写”歌,却被黎华的一通电话给打断了。
“文谦。”
“这么早?什么事儿?”
“听说你要上节目?”
黎华的语速略有些快。
毕文谦不由笑了:“万鹏昨天给你打电话了?”
“你要在节目上说和音乐无关的事情?”
“……是万鹏想要‘曲线救国’吗?”
“笨蛋!”终于,黎华也笑了起来,语速也慢了下来,“……文谦,你到底怎么想的?”
“万鹏没告诉你吗?”
“我要听你亲口说。”
坚定的口吻让毕文谦心中忽然一暖。
“听万鹏说,那些事情是从4号就开始的,结果半个多月了,竟然不仅没有平息,规模还不小!黎华,这可是首都啊!你不觉得这背后的意味很可怕吗?”
“你是说……”
“学生上街不可怕,可怕的是也许有人抱薪救火。”
电话那头隐隐有吸气的声音,毕文谦耐心地等待着。
“……文谦,我人在日本,一时间也回不来。我不会听万鹏的一面之辞就要求你什么。如果你决定要这么做,我会叫万鹏第一时间把你节目的录像寄给我。”
“看了之后呢?”
“再说了。”黎华的声音有些紧,“你依然是我师父,或者,是朋友,或者……曾经的朋友。”
毕文谦却发出了开怀的笑声:“你能这么说,不枉是我徒弟啊!但你少了一个选项。”
“什么?”
“亲爱的师父!”
黎华在电话那头一愣,旋即忍不住又笑了:“你啊!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嗯!另外……在日本加油哟!”
“共勉。”
突如其来的电话让毕文谦的心情颇好,连“写”歌时也慢工出细活儿地注意了字迹,至少,在他自己看来,自己的“书法”进步了许多。
午饭之后,整个下午,毕文谦都在办公室里打着腹稿,关于晚上的节目如何去说。他让张静林提前吃了晚饭,先去电视台。而自己和艾静还有陆衍一起吃时,王京云来到了四合院。
今天,他穿了一身和万鹏一样的军大衣。
“来接我去电视台?”
王京云的娃娃脸永远是那样看不出什么内容,但他的声音却像京城的冬天一样干冷:“车在外面,吃完了上车再说。”
轿车还是那辆小轿车,王京云坐在驾驶座上,没有别人。
看看灰蒙蒙的天,又看看马路边的杨树,毕文谦钻进了车里,坦然坐定。
“我还在猜,今天我得自己做公交车去了。”
“你是经理,我是办事员,送你是自然的。”王京云双手握着方向盘,却没有启动,“你动动嘴,我跑断腿。这节目你已经很有一段时间没上了,昨天说要今天上,还是鹏哥告诉我的,我得想尽办法协调。”
“……谢谢。”
“这不用谢。”王京云盯着车窗外的街,沉默了几秒,“我本不赞成你的决定,但你提到了‘抱薪救火’,倒有人想看看你会怎么灭火。另外,鹏哥让我带个话:不要辜负黎副经理的信任。不然,他跟你没完。”Χiυmъ.cοΜ
毕文谦一愣:“……黎华为我说了什么?”
“那已经不重要了。你只需要知道,从昨天到今天,很多大学,甚至中学都有人串联准备看你的节目,约莫是有人觉得你会声援他们;而今晚,会看你的直播的,不仅仅是那些上街的学生。”王京云回头看了毕文谦一眼,“一夜一天,不希望你上节目的人,希望你上节目的人,扑朔迷离。你能看清吗?”
“我从没有打算过走进去,有必要看清吗?”
笃定的话慢慢飘散,小轿车慢慢启动。
王京云把时间卡得很准,车开进电视台时,离直播还有十分钟。
这一晚的电视台,节目直播现场里,人比往常多。除了学生,还有不少中年人,甚至老年人。
毕文谦在外面悄悄瞅了一眼,朝王京云打了一个手势,转进到了休息室门口。
“王京云,我想确认一件事情,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但得说实话。”
“你问。”
“我,还有黎华,我们在日本做的事情,传回国内,连边区的农村都有人知道,哪怕他们根本没听过黎华唱的歌。”毕文谦推开门,倚在门口,看了一眼静静坐在里面,捧着一本书看的张静林,“在这个过程里,你,是否推波助澜了?”
王京云眨了眨眼睛。
“……这个时代,很多人需要民族自信心。”
“好吧……”毕文谦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一会儿我自己去演播室。”
说完,他进了休息室,关上门,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两张歌谱,递到张静林面前。
“这是我新写的歌,你自己看看,怎么唱,由你自己决定。我先去演播室了,到时候叫你过来,你就清唱。唱得好不好,我不做要求,但得是你觉得该那么唱。”
张静林拿起歌谱,看了一眼歌名,忽然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毕文谦。
“毕文谦……”
“怎么?”
“为什么是我?艾静不也住在四合院里吗?”
回头看看清水出芙蓉的萌妹子,毕文谦忽地笑了:“你猜啊!”
是啊,又能怎么和她解释呢?
带着笑意,一进演播室,现场就自发鼓起掌来,不少学生欢呼着毕文谦的名字,还有人吹起了口哨。坐在主持位上的唐博一见到他,兴奋地起身过来,拉着他的手:“文谦,你终于回来了!这段时间你不在,好多人写信都说节目没你就不那么好看了……”
听着唐博的絮叨,毕文谦任由她摇晃着自己的手,眼睛却扫视着现场。有的人,毕文谦觉得面熟,有的则面生。大约,多是文艺界的前辈。
“今天来的人,有些不寻常啊?”
“听说你要上节目,好多老师都主动过来了。”唐博鸡啄米地点头笑,“大家都期待着你写歌呢!”
“是吗?”
毕文谦看向王京云以前一直坐的位置,却是一个满脸严肃的老人,发际线平整,短发黑白间杂,法令纹和下弯的嘴角一起延长仿佛一个断线的八字,略大的鼻子,明显的眼袋,远看不明显的老人斑……
而王京云,坐在他旁边。
就是这么一瞬间的对视,老人的眼神似乎锐利起来,朝毕文谦若有若无地点了点头。
毕文谦认不出来是谁。但和王京云坐在一起……本就值得玩味了。
“今天期待着的,并不仅仅是歌啊!”
毕文谦坐上了自己熟悉的主持位,双手肘在大圆桌上,十指交叉,默默看着镜头。
直到,直播开始了。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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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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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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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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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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