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生日,对于依然“活”在录音室里的毕文谦来说,不过是一个平常的礼拜一。
大家都要上班。也正因如此,白天并没有人来“打扰”他。
可一到了下午放学下班的时候,夏林第一个就赶到了四合院,和门口正在听《血染的风采》的蒋卫国打个招呼,进入到处找了一番,最后往地下室去,敲开了录音室的门。
“黎姐姐不是说今天你生日吗?”眼看着毕文谦手不释卷的日语教材,夏林明显一愣,“你在干什么?”
“学习啊!”
理所当然的模样,简直让夏林无言以对。盯了他一会儿,夏林忽然翻过书包,从里面掏出一个笔记本,塞到毕文谦手中。
“拿着。”
“什么?”
“你天天不来上课,期末考试怎么办?这是我整理的笔记,你多少看看。”夏林小声哼了一声,“你这么有钱,也不见你特别喜欢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了。”
听到这儿,毕文谦才回过味儿来。
“这算是千里送鹅毛吗?”
“你才鹅毛!爱要要,不要拉倒!”
夏林一瞪眼,伸手做势要抓回去。
毕文谦敏捷地把笔记本藏到了背后:“谢谢。里面的内容我大概没必要看,但这笔记本,我会珍藏的。”
“你……”夏林脸色阴晴变化几个来回,终于歪着头,化做似轻蔑似傲娇的一声,“哼!”
毕文谦笑笑,转身把日语教材和夏林的笔记本一起放进了录音室角落的小书架。
“走,一起出去。你都来了,其他人大概陆续会到。”
猜得没错,接近饭点儿的时候,毕文谦和黎华商量时数的人一一到了。
只不过,王富林有工作到不了,让女儿王雪凝替他来了。
或许是黎华通知得急,大家都没有准备生日礼物。听着口头上的祝贺,毕文谦似乎看到了夏林脸上偷偷的得意。
大槐树旁边,两张八仙桌,一张围坐人,一张放东西。四合院之前没有开伙,万鹏提前请了厨师来。
黎华还没有回来,四合院里张罗着一切的是万鹏。
“十七岁啊!”忙得差不多了,万鹏站在正房门口,看着大槐树下和彭姐姐聊得正欢的毕文谦,“我十七岁的时候,还在做什么?”
“弟弟。”彭姐姐伸手摸摸毕文谦的鬓发,“才几个月……比起在前线时,长高了不少了。长了一岁,更像大人了。”
毕文谦傻傻地笑。
“要不是黎华通知,我都不知道你生日。真没时间准备什么。”彭姐姐看着眼前比自己更高的男孩,脸上泛着笑容,“你出的磁带,我听过,挺好听。听说你赚了不少钱吧?”
毕文谦依旧傻笑着。
“你提出的分成的办法,最近在京城流传,我也听说了。你让我记着的那首歌,我觉得非常好。这些日子,有空了也一直在琢磨。现在你开唱片公司了,我们就把那首歌录了吧?分成什么的,我就不要了,就当是生日礼物。”
终于,毕文谦再也不敢傻笑了——他一把攥住彭姐姐的手腕。
“姐姐,不要说傻话。”
彭姐姐细细看着他,微笑不答。
一旁的夏林、苏虹、王雪凝屏气凝神,注视着毕文谦。
毕文谦只看着彭姐姐,也许他明白了她的笑容,却只是摇头,把她的手捧在自己胸前:“姐姐,这对你来说,也许只是钱的问题。但对我,以及我和黎华开的这个公司来说,决不是钱的问题了。”
“哦?”彭姐姐不太明白。
“姐姐……”毕文谦很想和她说个明白,但很多想法,不见得适合现在说,“改革开放了,流行音乐这个行业也会产生变革,我们不想邯郸学步,所以,需要辕门立柱。”
“辕门立柱?”彭姐姐想了想,忽然笑开了,“你有你的道理,我认同。但我花不了那么多钱,拿来也没用。”
“那么多钱?”毕文谦忽然明白了一些——以现在京城的普通消费水平,宋菲她们分成的将近10万块,的确是一辈子都不见得能花完的。但是,这只是80年代的人普通的逻辑,虽然看上去挺高尚,“姐姐,你好像搞错了什么吧?不是每一盘磁带都能被全国人民知道的。”
“你那首歌写得好不好,姐姐我心里还是有数的。就算不如你那盘磁带,也不会差得太离谱。”
彭姐姐呵呵地笑,倒是很有信心。
“我都说了,这不仅仅是个人的钱的问题。”毕文谦有些无奈,“……姐姐,你知道子贡赎人这个成语吗?”
“什么?”很显然,彭姐姐不懂。
“子贡,就是孔子的弟子。这个成语说的是,春秋时候,鲁国有一条法律:鲁国人在国外沦为奴隶,如果有人能把他们赎出来,可以到国库报销赎金。子贡是个大商人,非常有钱。有一次,他在国外赎了一个鲁国人,回国后拒绝收下国家报销的赎金,大概,在他看来,那点儿赎金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是,孔子知道后却说:‘子贡做错了。从今以后,鲁国人将不会从别国赎回奴仆了。’”毕文谦认真地看着彭姐姐,“姐姐,你明白子贡错在哪里吗?”
只停顿了几秒,毕文谦也没等她真的立马想出答案:“答案冰冷又现实——他把原本人人都能达到的道德标准超拔到了大多数人难以企及的高度。我们这个年代,是一个提倡奉献的时代——没错,提倡。提倡和要求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我和黎华在努力制定一个行业的规则,这是一种要求,是一种能够让人得利的规则,只有这样,才会让不同道德水平的人都愿意参与其中。姐姐,你有这样的精神水平是你的高尚,但这不应该成为你抵制我们建立的规则的原因。分成是你作为一个歌手应得的收入,和具体多少没有关系。你觉得自己花不了多少,大可以拿过手之后再回报给社会,你是党员,交成党费也是完全可行的。如果你觉得作为党员,应该有这样的精神境界,大可以向组织反映,提出你的想法,推动针对音乐行业中的党员的要求。”
说到此处,毕文谦握紧了彭姐姐的手:“但是,我和黎华开创的这个公司,以及制定这个规则,不仅仅是在针对党员,而是面向广大群众。你考虑的,是个人的上限;我们考虑的,是群体的下限。所谓统一战线,就是如此。”xǐυmь.℃òm
不知何时,万鹏已经走到大槐树附近,但他默不作声——在四合院门口,毕文谦的斜背后,手提一个大蛋糕盒子的黎华食指封唇,对他做着噤声的手势。而其他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在毕文谦身上。除了进行着本职工作的蒋卫国。
院子里安静了一会儿,彭姐姐突然噗嗤一笑,挣出手,摸摸毕文谦头顶参差不齐的短发——那是前几天黎华请剃头匠来时他自己要求的发型,“竟然教训起姐姐来了!好吧,依你,都依你!谁叫你今天是寿星呢?”说着,手滑到毕文谦肩头,拉着他转了个身,“瞧,蛋糕都到了!”天才记住只需1秒,秀书网www.xiumb.com!免费无弹小说手机站m.xiumb.co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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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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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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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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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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