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父亲名叫江涛,自幼便出生在小渔村,耕耘着家中的一亩三分地。你的母亲名叫江芳,与你的父亲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他们在成婚的第二年便生下了你,过了五年的时间,等你懂些事理之后,又生下了你的妹妹江溪。
你们一家四口,便在小渔村生活了十多年的时间,期间很少离开村落,偶有出村的时候,也是你跟着你的父亲江涛去城里采买年货。
但小渔村算是鲤国比较贫穷的村落,前两年又恰逢大旱,一年没个收成,家中只能节衣缩食。
正好你的师父经过那处挑选仙苗,看中了你,你又对修仙问道心怀憧憬,他便花了五十两银子,便将你从你爹娘手中买下,带上了山去……
这便是你上山以前,十余年的人生。
我说的应该没有错吧?”
顾青山仍然直视着江河的眼睛,但并不严肃,也并未给予江河多大的压力。
江河看着她眸中意味不明的神色,也猜不出她究竟想要说些什么。
但她所简述的,的确是‘江河’的过去。
老底都被人家当面掀了出来,江河也只能勉强笑了笑,回答道:
“顾姑娘说地……不能再详尽了。”
“我也不是有意要把你调查个彻底,只是鲤国很小,总共也就七十万人口,每过十年还要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想要借此机会找到住在农村,又姓‘江’姓的人们,再逐一锁定你,实在是太轻松了。”
“我知道。”
“所以,哪怕我大鲤再怎么人杰地灵,其实也不太可能让一个出身农户的少年,在短短一年之后,忽然崛起,在鲤国的疆土兴风作浪,折服他所遇到的每一个人吧。”
“确实不符合逻辑。”
“我记得你与我说过,你的师父除了一些粗浅的修行功法之外,似乎也并未传授给你其它东西。
他所传授你的一切,应当也不至于能让你在一年之后,击溃他的道心,挣脱他的束缚吧。”
“肯定不能。”
“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青山将手中的酒坛,轻轻碰在了江河的酒坛上,
“喝。”
江河讪笑着点了点头,又往喉间灌了一大口烈酒。
虽说顾青山带来的酒足够烈,但终究对他这个人六境的修行者,没什么太多作用。
这个酒,无非也只是喝一个氛围——
一个吐露真言的氛围。
顾青山也不含糊,仰头便灌给自己一口烈酒,又轻轻挪动着起座下的位置,让自己离江河更近了一些。
她的小动作江河尽收眼底。
他承认自己前几十年的人生没见过这种阵仗,当下有些莫名的紧张。
却听顾青山又道:
“你觉得不行,我也觉得不行,可这件离奇的事情真的就发生了——一定是哪里出现了差错,对么?”
江河苦笑:“没错。”
顾青山这哪里是问他,分明就是心里已经有了结果,但却执意要让自己与她坦白的模样。
江河有想过,也许自己可以再随便掰扯一个借口出来,将这件事情糊弄过去。
但他只是又看了一眼那映照在烟火之下,距离自己好似又近了一分的脸颊,便将这个念头慢慢的抛了出去。
顾青山并不笨。
她如果真好被这么糊弄过去,也就不会去好奇地调查自己的身世。
而且江河有种预感。
如果在这一刻,在这一刻之后的每一刻,自己如果说出一句假话,那眼前的姑娘,或许便要从此离开他的视野。
他不愿如此。
这没什么不好承认的。
他终于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没再等着顾青山继续刨根问底:
“我的确不是江河。或者说,不是你方才口中的那个‘江河’。”
在说出这句话后,江河只觉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或许是他掩藏在心底最深处的秘密。
如今,他或许要把这个秘密,毫无保留地交给另一个人,与他共同保管——
正如顾青山相信自己一样。
江河,当然也相信着她。
他本以为,在自己说出这句话之后,顾青山会给予自己什么激烈的反应——
欣喜、沉痛、恼怒、惊讶……
总会因为一些理由,表现出一些才是。
但顾青山什么也没有说。
她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轻轻地点了点头:
“嗯。”
江河楞道:“你不在乎么?”
顾青山回应地干脆:“我不在乎。”
这下反倒让江河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曾自信的以为,自己不说能看透所有人的心绪,也总能从一些微表情、话语之中察觉出一些对方的想法。
但在这个夜晚,他终于遇到了一个自己看不透的人。
所以他只能去问:
“你既然不在意我的身份,那你和我说这些,又是想说明什么?”
顾青山没有正面回答江河,只是缓缓道: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曾经的‘江河’,因为我很清楚,那个曾经与我初遇,为我抹药,与我谈心,一直到现在的人,始终都是你。
所以你其实不用担心我说刚才那些,是抱有什么目的,为了揭露什么……
你为什么会成为江河,你到底是谁,其实都不那么重要。
我只是想看看,你到底会不会与我说真话而已。”琇書蛧
江河甚至都已经做好了诉诸一切的准备,譬如自己穿越的事实,又或者是有关前世的过往——
其实他也不确定,那些事情说出来之后,是否会如当日尝试透露‘时间交汇’时一般,被人堵住嘴巴。
但他也想要尝试一番。
但如今反倒是顾青山善解人意地不多过问,让江河不由笑出了声——
他真的很喜欢顾青山的性格。
眼前的姑娘总在把握一个,能让彼此都足够舒适的度。
因为她永远不会、也不愿为难别人。
他开玩笑道:
“所以后面才是重头戏么?”
“算是吧,后面才是我真正想要问的。”
“那顾姑娘开口便是。接下来,我说的肯定都是真话,至少在今晚。”
顾青山点了点头。
这对于她而言,其实已经足够了。
她偏过头来,直视着江河,又像是刻意似的,与江河凑地更近了一分。
月色之下,江河甚至能在隐约间嗅到两人之间那淡淡的酒香。
顾青山像是下定了决心,终是轻吐芳兰,问出了那个她最为在意的问题:
“等到鲤蛮间的战争结束,你真正拿到了秘藏里的东西,你就一定会离开的,对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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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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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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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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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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