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无双一掌之下,伫立数千年的老乌山脆弱如稚童,直接被一分为二。
几位年轻召唤师的目光被山体中那块拳头大小的纯净灵髓所迷,听不见半点山脚村民的无助哀嚎。
尘烟四起,轰隆之声如天塌地陷。
贪光不敌宝芒,刘无双兴奋的表情几近狰狞。
一夜之间,乌脚村已成一片废墟,数百村人瞬死于须臾之间,稀薄的血气溶于瑰色夕阳中,为紧临的夜色带来更深几重的恐惧。
多出来的,是不甘不忿的怨气。
至于刘无双等几位始作俑者,早已身携灵髓喜意洋洋的拂袖而去。
乌脚村一事一传十十传百,不过一个时辰便传至乌脚村所属宗门的耳中,几位外门长老虽不愿为凡人之事远行,但为着宗门声誉,却不得不劳动贵足,摆出一副关切的模样。
“陈老哥,这乌脚山十数年不曾出一位有灵根的苗子,对门派毫无助益,如今倒要累的我们跑这一趟!”
姓陈的男人面色亦是不虞,作为青黄之间的那一波人,压力不言而喻,谁愿意浪费自己大好的修炼时光为如蝼蚁般渺小的凡人办事?
眼见数里之外废墟一片,陈长老弹了弹衣袍上并未沾染的灰尘,表情是毫不掩饰的嫌恶。
精神力匆匆扫过,眉头皱的铁紧:“并无什么异常。”
身旁同行的长老点头不语,二人还未上山,就见一人摇摇晃晃的从泥泞山道上向下走来。
那人虽蓬头垢面,从身形却不难看出是个年轻的少年。
孟一本想前往雍州参加风云大赛,半路听说乌脚村村人为无名妖兽所扰,心想为民除害也算是积德积福的大善事,便故做停留。
不想那妖兽着实厉害,饶是他已有四阶修为,最后仍被那莽兽的搏命一击震的失去意识,全身经脉还断了大半。
刘无双碎山之恶举险些让他丧命,不过孟一运气还算不错,在剧烈的震动中侥幸清醒,九死一生才在铺天盖地的碎石和灰霾中捡回一条命。
“你是何人!”
陈长老肃容呵斥,周身威势排山倒海般向尚算瘦削的少年双肩上压去。
“咳咳!”
孟一体内气血一阵翻涌,手中玄铁重剑撑地,颤着眼皮勉力答道:“在下......一介散修,在老乌山上屠妖,是以......”
话还未说完,就被陈长老厉声打断:
“什么屠妖!我看你是为了得到老乌山中的天材地宝这才把山给震塌了吧!”
身旁另一位长老瞬间了然,并指指向一脸茫然的孟一,表情极为愤慨:
“为了一己私欲,竟不顾上百凡人性命!”
“今日我们二人便要替天行道!竖子!拿命来!”
说罢二人手中举起攻势向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少年攻去。
这二人哪里是想真的探明山塌之秘,不过是为这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寻一个由头随意了结罢了。
这口大黑锅,面前这位少年来背再合适不过。
孟一的心陡然坠入谷底,手中玄色重剑在耀眼的灵光砸落在身的前一刻直接爆裂开来。
待灵芒消失,原地哪还有少年的身影。
原来锻造成这把玄铁重剑的主体乃是孟一数年前在无名山头寻到的一颗月空石,其内蕴含一丝极为诡秘的空间之力。
法器有灵,今日为护主而自爆,纵然保得孟一性命,但这成长潜力颇佳的重剑也只得成为一团四散的焦烟。
毫发无损站立在原地的两位长老对视一眼,眼中俱是惊疑不定。
没了结成啊!
自这一日起,孟一的相貌便高挂在悬赏榜榜首,世间热血少年何其多,了解此人“恶行”后几乎没有不动怒的,都道要手刃之,将其首级悬挂于乌脚村废墟处百年,以告村人亡灵。
且说孟一被传送至一清幽山谷中,一线光亮自头顶照下,映衬的他毫无血色的面庞愈发苍白,耳边静水潺流,掌下一片湿濡,不知是来自于滑腻的青苔,还是浸湿衣衫的血。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冷风吹散静水上的清寒之气,成丝成缕的往他皮肤里钻。
比起全身难忍的疼痛,孟一更多的是不解和一股难以压制的怨燥之气。
他本为除妖而来,乃是善事一件,实力不敌身受重伤他也认了,最终怎么会被冠上“山塌埋村”的罪名?还搭上了陪伴自己数年的宝剑。
方才二人的指责一遍遍在他眼前重现。
这本就是明心道镜中的一次心境试炼,为帮助试炼者更快的明悟己身之道,心境的波动会被无限放大。
无人可见,一点朦胧的黑光自额心处显现,似在无声孕育。
山谷竟距离孟一的家乡只有百里之远,孟一心情郁结,想着离家颇久,距离大赛时间也算充裕,回去看看散散心倒也不错。
他所修的功法《赤炼诀》品质不差,那日下山岳长梅突然发难让孟一存了疑心,事后也寻了几位能人异士查看这功法有无异常,好在最后得到的结果还算让他安心。
他两袖空空,高等功法极难得不说,想要改修也非一时半会儿能办到的易事,便未做改变。
赤炼诀以炼血见长,体内灵血循环让他伤处恢复的极快,只是半月伤势便已稳固,因经历大难幻阶甚至隐有突破之势。
村子山清水秀一如从前,孟一快步来到家门前,却见家门紧闭,一把破旧的铜锁半挂在门栓上,风一吹发出铜锈与木板摩擦时的细微嘎吱声。
他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掌推开屋门,只见杂草遍地,门庭寥落,毫无半点人气。
黑白分明的眸子中升起朦胧水光,他喉头哽咽,想要询问村人事情始末,双腿却沉重的厉害。
......
“你?你是铁柱?”
“诶呦!铁柱,你可终于回来了啊!”
“你走后还没一年,去京城当官的刘老爷派回的亲信听说你爹当年报官的事后生了大气,喊上几个家丁朝你爹娘直接动了棍子!”
刘老爷一家地位扶摇直上,这位亲信想必也是想通过折辱孟父孟母以作讨好。
“你娘当时就没挺过去!你爹撑了几天,然后也......”
石砖之上,草根之下,似乎仍可见丁点褐色血渍。
孟一眼珠发红,脑中尽是轰鸣之声,村人的话传入他的耳中,竟也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才能辨明话中之意。wWW.ΧìǔΜЬ.CǒΜ
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道:“刘氏一族......现在如何了?”
村人似乎不知为何少年会如此问,犹豫着道:“他们家出了个争气的小子,好像叫什么......刘无双?现在在一个了不得的门派里当弟子。”
“刘家如今在京城风光无限,连宰相见了他家人都得低声下气,听说明年族里一个后生还能和公主结亲,让刘家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哩!”
“铁柱你可别想不开,现在的刘家不是你能招惹的,依我说,你还是隐姓埋名换个地儿过安生日子吧!”
声音渐远,孟一坐在台阶上,杂草盖过他的鞋面,在脚背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苦涩的花。
他看向远处,眼中是浮动的光火。
这让胸腔充斥猩甜的仇,怎能不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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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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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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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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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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