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月和蒋四儿从楼上下来之后,是蒋四儿先推门进来的。
“少帅,距离远,脚程慢,久等了,铃木惠子小姐接到了,岳家太太也来了,少奶奶在楼上陪岳家太太说话。”蒋四儿简单明了的将惜月让他说的话说了个清楚,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留出了从门口进来的路程。
蒋四儿空出位置来,惜月派铃木惠子便踱步走了进来。
铃木达央在听完蒋四儿说的话之后,就将脑袋转了过来,看向了门口,所以惜月从门口进来的时候,铃木达央是一直注视着的。
“哥哥。”惜月捏着嗓子,用日语对着铃木太阳喊出了这声称呼,然后,略带急切的目光看向了站在一边明显是主事的人的蒋锡城,问道:“这位先生不知道我哥哥是哪里得罪了您,还请您告诉我,我一定补偿给您,请您高抬贵手,放了我的哥哥。”
惜月全程说的是日语,但蒋锡城听懂了一半,他没有专门学过,但也是闲来无事略微涉猎了一点的,反正又不难。不过,蒋锡城看着眼前这个可以说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女人,又听着这个从来没有听过的陌生声音,在与对面这个“铃木惠子”两相一对视的时候,却莫名的觉得,对面这个陌生女人就是惜月假扮的。虽然不知道这张脸是怎么一回事,但是,目光对视中莫明的熟悉感让蒋锡城的第六感和他说,这就是蒋惜月。
蒋锡城瞥了一眼装模作样的上来拦了一下的蒋四儿,心中倒是更加的肯定了,这就是蒋惜月。
既然都有了如此的肯定,那接下来的戏就要如惜月所计划的唱下去。
“惠子小姐,请问你会说华语吗?”刚刚在惜月他们上去的那段时间里,铃木达央以为蒋锡城听不懂日语,便拿日语骂了他几句。当时蒋锡城懒得和他计较,而现在,蒋锡城决定装作一个听不懂日语的人,这样也有好处,真被传出去说他听不懂日语,说不定还能遇见一些很巧合、得来又全不费工夫的事情呢。
惜月将刚刚用日语说的话又用华语重复了一遍,蒋锡城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解惑似的回答道:“惠子小姐,真是抱歉,你的这个要求很有可能无法实现呢。令兄不仅仅是私闯民宅这么简单,他还涉嫌杀人,并涉嫌教唆他人下毒谋杀无论是跨国的法律,还是租界里的公共法,令兄都是触犯了的。”
听完蒋锡城这么说,惜月马上摆出一副铃木惠子会做出来的泫然欲泣的模样来,上前一步,但又偏偏被蒋四儿拦住,站定对着铃木达央语气悲切的用日语说:“哥哥,你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呢?你不是答应父亲,母亲到中国来,是来留学的吗?怎么会干出这样子的事情?”
惜月说的这些话全部是从小五的资料里所得来的,很有保障性,不至于被怀疑。说实话,铃木达央他们这一家也是很奇怪的,出了他这么一个无论如何都要追随着少佐办事的人,然后又出了一个铃木惠子这样一心一意只想关注于自己的学习生活的人,还有两个在东京只求安稳的开了间书店的父亲母亲。放在一起组合,还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所以,惜月牌的“铃木惠子”说的这些话并没有引起铃木达央的怀疑,因为如果真的是真真实实的铃木惠子来了,也很有可能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惜月的化妆技术和伪装技术也是真的成功,加上铃木达央也有一年多两年没有见过妹妹了,所以,惜月这样距离他有段距离的站在那儿,铃木达央所看见的就是和自己记忆中没有偏差的妹妹,没有二样的长相,没有二样的说话的语气,声调也没有二样,这么一来,不相信也变相信了,那个蒋惜月是真的把自己的妹妹给请来了。
“你们这些卑鄙小人,只会用女人来威胁人,你他妈的……”铃木达央心中确定了这就是自己的妹妹之后,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燃烧起来,出主意的惜月不在这儿,便冲着蒋锡城用日语乱吼乱骂,吼完骂完之后才突然想起来面前这位蒋少帅仿佛是听不懂日语的,心中说了一句脏话,然后转而用华语道:“你们还真是卑鄙,真抢我的妹妹抓了过来,快把我妹妹放了,这些事情和她没有一点关系。”
冲着蒋锡城吼完之后,又转而一脸温和的对着惜月牌的“铃木惠子”说:“惠子,不要怕,哥哥在的,你不要理会他们,他们都是坏人!哥哥没有干什么不好的事情,全是他们随意诬陷。哥哥不过就是一不小心误闯了他们的房子而已。”
看着铃木达央的样子,惜月其实很想发笑,也不知道这位哥是怎么想的,居然觉得自己这样穿着紧身黑色皮衣,扎着一个忧郁丧气风高马尾的样子,哪里像是个好人。不过,现在自己的身份是他的妹妹,既然他说自己是好人,作为一个好妹妹的身份,可不就得随着他的话,把这出戏演下去。
惜月听了铃木达央的话,装作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对着一旁的蒋锡城说:“先生,您可能真的是误会了,我哥哥不是什么坏人?他真的很有可能只是闯进了您的家里而已,他就是穿着打扮看着不像个好人,但他心地很善良的。”琇書蛧
“惠子,你不要求他,他这种人不值得你去求他。”铃木达央对着惜月的方向喊着,然后又将目光转向了蒋锡城:“蒋少帅,你们蒋家军不是自称不为难妇女儿童的吗?我妹妹还是个小姑娘,你有什么都冲着我来,抓了惠子来威胁我,像是什么样子?难道就不堕了你蒋家军的威名吗?”
蒋锡城俨然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他就近在早上过来的时候蒋四儿坐着吃馄饨的小凳子上坐下来,冲着蒋四儿摆了摆手,然后挑了挑眉:“铃木先生说的是哪里的话?难不成你们那弹丸小地也流行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这样的话语吗?只许你们有阴谋诡计,甚至是用一个小女孩的性命来对付我们蒋家军,就不许我们蒋家军抓你一个妹妹来威胁威胁你了?”
在蒋锡城摆手示意之后,蒋四儿心领神会,拉着惜月牌的铃木惠子退了出去,期间,惜月装作一副挣扎但是并没有能挣脱,只能被拉了出去的样子,成功的让铃木达央急红了眼。
“你们把我妹妹带到哪儿去了?”铃木达央看着被拉走的妹妹,十分的着急。
蒋锡城悠闲地翘起了二郎腿,笑着说:“我看你的样子,有很多事都不想让你妹妹知道吧?我先让蒋四儿请她上去坐坐,该说的你尽快说,不然的话,我还真不能确定,一会儿会发生什么。”
装着妹妹铃木惠子和效忠的少佐的天平在铃木达央的心中不停的晃动。
蒋锡城看出了他内心的纠结,坐在那儿添了一把火:“医院里那夫妻两个已经招了,是你让他们让他们毒杀自己的女儿诬陷华阳医院,以至于来对付我们蒋家军训那两夫妻也是聪明,还留了一些证据,能证明是你,那两人现在被关在华界的警察局里,不是租界的巡捕房。如果是在日租界中发生的这种事情,有你们自己的人一手遮天,那很有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你们偏偏找了两个华界中的贪婪者,又在能证明是你的情况下来华阳医院找事,现在的情况,就算你们租界的那些高官来了,再怎么说有我们蒋家军撑着,你也别想逃了。更何况,你在这儿是没人知道的,而且,现在已知你妹妹是偷偷的到了上海,谁都没通知,并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她来了上海,更没有人清楚我们抓了她,你觉得如果我们把你杀了,再把她杀了,当你背后的那个人意识到你们不见了,在发现你们坟头的时候,坟头草会有多高?”
听着蒋锡城的话,铃木达央陷入了沉默,他突然觉得蒋锡城说的很有道理。昨天晚上他被抓是突然发生的的,而且,平日里和少佐联系,除非除非计划上出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也不会频繁的去找少佐,因为会让少佐的伪装不那么牢固。可现在自己被抓的事情想想看还真的是没有人知道,而自己妹妹到上海的事情,应当也是没有人清楚的,如果蒋锡城真的能狠的下手,把他们两人都杀了,等到少佐找到他们的时候,说不定坟头的草都有五米高了。
看着铃木达央的迟疑,蒋锡城清楚自己的话,很有可能起了一定的作用,便开始了下一轮的语言心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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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里街这边,蒋锡城正在对铃木达央做着心理攻击,而医院这边却突然出现了新的情况。
丫丫是醒了,情况也还算好,有着病房里“夜猫子”大兄弟和“赤脚医生”大兄弟这两个人看着,可以说是很是安全。
但是,丫丫是安全了,她的那对心狠的父母也对她造不成威胁了,可是新一轮的情况却出现了。
制造混乱,怎么可能只有一局?
丫丫的父母两人,只不过是铃木达央选择的人选之一而已。
不过好在的是,这一轮来的这两个人很容易让人看出来他们的意图,并且也很好打发。
新来的这两个人是一对夫妻,丈夫看起来二十出头,妻子才十几岁,年龄不大,不过怀着孩子。
这两个人是丫丫醒来之后不久,突然出现在一楼的大厅里的,这回可能是成本问题,也可能是积累了经验,所以这两人出现并没有很多的围观群众陪伴。两个人的穿着不算考究,衣服上也打着补丁,丈夫搀扶着妻子,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对璧人。
一切都看着十分的自然合理,两人是来医院产检的。
只不过这两人被路过一楼的护士长看了一眼之后,便一眼看穿了他们所存在的问题。
不存在,护士长觉得一对衣服有补丁,看起来不是那么富裕的人来医院产检奇怪,而是,那个妻子肚子里根本没有孩子。
护士长看出来那个妻子肚子里面有孩子之后,联想到丫丫所遭遇的事情,以及丫丫的事情背后的意图,心里一咯噔,只觉得不是好事,但面上还是带着笑容,将两人引到了楼上的院长办公室里去。
至于护士长是怎么看出来那个妻子肚子里没有孩子了呢?据知情者称,护士长在事后笑着说,她见多了孕妇的肚子,那个妻子往肚子上塞枕头的方法太过粗劣,大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假的。
护士长将两人引导了院长的办公室,这一对小夫妻虽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但也觉得这装潢考究的办公室不像是一个医生的诊室,连忙质问护士长是带他们去了哪里。
坐在办公室里喝茶的邵院长和郝副院长两人也是一脸好奇的看着突然带了一对小夫妻来办公室的护士长,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护士长先是将办公室的门锁了上来,然后诊所到:“邵院长,郝副院长,这对小夫妻装作怀孕的样子跑来医院产检,我怀疑他们有意图,想要像丫丫她爸妈那样干什么坏事来诬陷咱们医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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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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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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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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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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