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妹妹真的找回来了。
原来她真的长大了,怎么一下子从那么小,变成一个大人了呢。
他惊讶又激动,放心地将美工刀交给池漾,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语气委屈:“漾漾,我好想你,我让他们去找你,他们都说你丢了……”
池漾松了一口气,牵住哥哥的手:“别怕,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眼看池淮终于冷静下来,裴洲掏出手机联系贺忱。
他受伤的手臂鲜血已经自动止住,却还在微微颤抖着,这个伤口看着吓人,实际上不算深,三舅哥还是爱自己的。
裴洲听到池漾安抚池淮时哽咽的声音,忽然庆幸现在房间昏暗,否则她肯定更为他担心。
池漾拉住池淮的一只手,他顺从地站起身。
“我们走吧,离开这里。”她说道。
池淮却又不愿意了,摇了摇头,很固执的站在原地:“不,奶奶说我犯了错,让我在这里反思,我不能走的。”
池漾心里骂了一句池老夫人,想了想,耐心地用哄小孩的语气说:“你放心,奶奶刚才告诉我,你的反思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可以离开。”
“真的吗?”池淮疑惑地问,完全不像是平时清冷睿智的小池总。
“当然是真的,我不会骗你的。”
这时,裴洲拧起眉头,给池漾看了一眼消息未发出的红色感叹号:“这里没信号。”
“怎么会没信号,是因为别墅在山腰上吗?”池漾一脸惊讶,忽然,她内心闪过一道电光,猛地转身看向门口,“门什么时候关住了!”
远处耳房的木门,她和裴洲进来的时候并没有关闭,不知何时却已经闭合。
裴洲快步走到门口拉动门把手,木门纹丝不动:“从外面锁上了,是三舅哥还是……谁?”
他薄唇紧抿,用力踹了门板一脚。
整个房间好像都随之都震了震,房门却只是有所松动,并没有被踹开。
池漾感觉池淮被吓得浑身一颤,连忙安抚:“三哥,他是裴洲,你忘记了吗,他是我的男朋友裴洲,不是坏人,别怕。”
“男……朋友?”池淮重复着这三个字,黑眸睁得大大的。
他妹妹刚找回来,还这么小,怎么就有男朋友了?!
等等,他刚才是不是划了这个男人一刀?那他没事吧?怪不得他一直叫自己三舅哥!
池淮又是害怕又是震惊地盯着裴洲,因为看不清楚,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
“我怎么看不清楚啊。”
池淮下意识抬起手,按了一下鼻梁,似乎做了一个“推眼镜”的动作,忽然呆住。
他的眼镜去哪儿了?
池家,婚约,耳房,禁闭,病情复发……
池淮全想起来——
他瞳孔一缩,夺过池漾手里的美工刀,再次朝裴洲冲过去!
“哥——!”池淮的动作太过突然,池漾根本没反应过来。
“三舅哥,你怎么这么恨我啊。”裴洲连忙后退,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来了。
他这才感受到耳后传来一道破风声。
千钧一发之际,裴洲凭借着本能向前躲避。琇書網
池淮并不是冲向震惊,而是扑到他的身后!
裴洲猛地转身,就见池淮已经跟一个高壮的黑影扭打在一起,准确来说,是他拼命抱住高壮黑影的腰,也是这一动作让自己躲过一劫。
那是……?
“裴洲,帮我!”池淮低吼道,声音沙哑,还有一丝刚刚恢复记忆和正常语言能力的僵硬。
裴洲冲上去,可他不像池淮已经习惯了房间里的黑暗,哪怕有着手机光,他也很难分清清敌我。
“三哥小心!”池漾惊呼一声。
黑影身高近两米,又高又壮,池淮这一个月的精神和肉体却早就虚弱到极点,被黑影一拳打在脸上,唇角破烂。
池漾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看见黑影手里,提着一把刀!
那把十多厘米长的,开刃的刀,折射出一道冷锐的寒光。
黑影似乎被池淮缠的不耐烦了,抓到机会将他摔开,一刀挥砍上去。
池淮堪堪躲过一刀,身体被踹了一脚,砸到远处。
他闷哼一声,后背撞到一个木头柜子的折角,胸口也钻心的疼。
黑影没在管池淮,提着刀,一步步向裴洲走来。
裴洲看清了他。
他戴着一个黑色口罩,仅露出一双阴森不似活人的眼睛,左眼眼尾有一道蔓延到口罩下的棕红色伤疤,浑身上下透着疯狂。
裴洲怔怔地跟他对视,恐惧席卷心脏,好像失去了反应的能力。
这双眼睛……
他见过!
这个人,是八年前绑架他的那伙人之一。
池漾见裴洲一动不动,红着眼睛冲上去,挡在他面前。
“小池,不要,你快跑……”池淮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咳出一口鲜血。
“不管你是谁,你敢伤害裴洲和我哥,就别想活着离开。”
池漾的声音平静而冷冽,仿佛寂静凝固的寒潭,隐藏着冰冷的暗流。
身后的裴洲回过神,双目泛起血色,朝刀疤扑了过去。
……
半个小时前,贺忱接到裴洲的消息,让他查池明春和池老夫人的现在在什么地方,还让他报警。
池家人居然真的把池淮给关了起来,面对这种不法行为,贺忱立即联系了警方,检举池家涉嫌非法拘禁他人。
警察那边还在核实,贺忱很快查明,池明春和池老夫人一个在市中心的某家咖啡厅消费,另一个昨天早晨的航班,去帝都探望生病的朋友。
先生和池小姐不是从池淮那里得到消息,池老夫人态度有所松动,想要见池小姐一面吗?可池老夫人现在根本不在海市,怎么见?
贺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立即给裴洲拨回电话。
“你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电话里,是无法接听的忙音。
出事了。
贺忱当机立断,启动裴家最高安保程序。
黑夜之中,几十辆黑色卡宴风驰电掣般出现在池家老宅庄园所在的山腰处,将其里里外外全部围住。
所有的车灯同时打开,将整个庄园外围照的亮如白昼,无数身穿黑色西装的保镖列队下车。
他们面前是匆忙赶来,头发还乱糟糟的特别助理贺忱,他脸上一贯斯文的笑容都消失了,冷冷地盯着眼前的大门。
池家老宅外的几名保安一脸震惊地跑出来,被车灯刺地抬起手遮挡光线。
就在这时,一群之前就得到池明春指令的保安出现,严肃地和贺忱带来的人对峙:“这里是池家,不管你们是什么人,都不得擅闯!”
“擅闯?”贺忱咧嘴笑了,一拳快如闪电,直接将放狠话的壮汉掀翻。
他再一脚下去,将另一个扑向他的人踹飞,动作干脆利落。
太久不动手,他打人都不熟练了。
“我这是光明正大的闯。”贺忱推了推眼镜,有些遗憾,这一幕要是先生看见,自己说不定能涨工资呢。
“是,是裴家人,不行,快联系二爷——”
确认了这些黑西装保镖的身份,池家的保安不敢得罪,立即要跑,贺忱强行拎起一个人的衣领,问道:“裴先生和池小姐呢?”
忽然,他瞳孔颤动看向保安们后方的池家别墅,一缕浓烟窜至空中:“着火了!”
……
火势是忽然出现的,池家后院这些建筑很多都是木质结构,不到几分钟,大火就蔓延到整间屋子。
池漾意识到这火来的不对劲,她还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汽油味,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身后。
耳房呈长条形状,一共有两个门,池漾用力撞着靠近自己被裴洲踹了一脚的那个,这个门里面是包了钢材的,被人从外锁住后,根本打不开。
“妈的!”察觉到火势的时候,刀疤口罩男也发出一声沙哑的谩骂。
裴洲凶狠地扑向他,双手擒住他的手腕。
刀疤拼了命的挥刀,可火势让整个房间都明亮起来,裴洲漆黑的眼眸宛若寒星,一拳落在他的腹部,每一下攻击都狠辣无比,哪怕被他的刀划过,也不闪不避。
“啊!”刀疤发出一声惨叫,他的手腕几乎被裴洲掰碎,手里的刀也只能握不住地掉到地上,被裴洲一脚踢飞。
这小子怎么这么能打?!还有,不是说他有幽闭恐惧症的吗……对了,现在周围一点也不幽闭了!刀疤感觉早就的手腕已经断了,疼的他差点晕过去。
池家的池明春不会放火烧自己家,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也被利用了,裴海想让自己也死在这里!他以为刚才有人锁住门,是不让裴洲逃走,实际上,也是不让他逃走!
两人倒在地上扭打在一起,裴洲的黑衬衣呈现出很暗的红色,鲜血在木质地板上滴滴答答的流淌,四周的火舌发出“劈里啪啦”的声音。
大火来势汹汹,迅速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八年前,就是你吧!”裴洲嘶吼道,他的动作比刚才心理疾病复发的池淮还要疯狂,“你以为你还能再抓住我一次?你居然敢碰漾漾!”
说着,又是狠狠地一拳打在刀疤脸上。
没有刀后,刀疤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感觉到他的脸和自己拳头接触位置的粘腻,裴洲嫌弃地将拳头擦在他身上。
浓烟滚滚之中,池漾扶起倒在地上的池淮。
她看见桌旁一个老式水壶,抓起一块毛巾,和脱下的外套一起用水壶里的水打湿,一块给池淮,一块自己用,一开口喉咙便是沙砾般的嘶哑:“哥,捂住。”
“嘭!”
房门终于整个脱落,轰然倒塌。
即便捂住口鼻,浓烟还是呛得池漾肺都要炸了,她大吼道:“裴洲,门开了,快出去。”
随即,她身体一凉。
“哥!”
池淮将打湿的衣服盖到池漾身上,竟然再一次冲进火场。
他看见刀疤在翻滚中摸到了地上的长刀,立即回去帮裴洲。
刀疤给了池淮一拳,他疼的整张脸都扭曲起来,吐出一口血:“没事吧。”
裴洲则狠狠一脚下去,刀疤的惨叫声充满怨恨,于是他又来了一脚,后者终于昏死过去。
裴洲抬起头。
他的脸被浓烟熏黑,一口染血的白牙却很是醒目,道:“谢谢三舅哥。”
这一次,池淮的眼神无比复杂,没有否认这个称呼。
高温让整个房间都透着灼烧的刺痛感,池漾和裴洲池淮之间隔着一些东西,她想把这两人拉出来,忽然,一根支撑的房梁从中间断裂,掉了下来。
一瞬间,她跌入一个冰凉的怀抱中。
……
卧槽,贺忱居然真的文武双全,他能一打五,还能在火场七进七出……
池漾脑海里乱糟糟的,刀光剑影乱飞,猛地惊醒。
她费力地睁开双眼,脑仁嗡嗡作响,头痛欲裂。
池漾人已经在医院,鼻息之间萦绕着消毒水的味道,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身体像是散了架。
雪白的天花板,周围的冷白色灯光有些刺眼。
她记得……
稍微转动视线,池漾看见身旁的颜欢正眼睛红红地看着自己,陆澄和陶桃也在。
“小池醒了!”颜欢见她睁开了眼,激动地喊。
陆澄眼眶一红,他不愿让人看见自己这么狼狈,喉结滚了滚,立即冲出去叫医生,声音超级大:“大夫,我妹妹醒了!我妹妹醒了!”
很快,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前来,查看一下道:“陆先生不用担心,池小姐除了身上有几处擦伤,还有吸入了火场的浓烟,没什么大事。这几天尽量少说话,很快就能恢复。”
陶桃和颜欢红着眼睛看着她,松了一口气。
池漾感觉自己还停留在高温的火场,皮肤还刺痛无比,晕晕沉沉的。
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幕,在她脑海中浮现。
房梁砸下来的瞬间,扭曲的火势吞噬一切,裴洲和池淮同时扑向自己,把她保护在他们中间。
她没有感受到任何痛苦,却在模糊而扭曲的视线中,看见裴洲身上猩红的血,滴到自己脸上。
两个同样戴着黑色口罩,手里拿着刀的男人出现,应该是刀疤的同伙。
他们的刀正要落下,被不知道从哪窜出来的贺助理一脚踢飞,湿透的被子将她盖住,遮挡了眼前的一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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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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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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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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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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