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耳边时不时传来如同蚊吟的嗡嗡声,却怎么都听不真切。
…
真烦。
…
夏目孤独地坐在镜面上,双腿紧抱在怀中,来尽量缩小着自己的存在感。
而他的面前,是一片不可透视的迷雾。
那熟悉的迷雾,是每次他动手时所不可缺少的条件,是引起恐慌的锲子,也是有效困住猎物的牢笼。
但这次,他才是猎物。
夏目双眼如同被缝上了一般,由于副作用的代价紧紧闭着,无论他如何努力,都无法睁开。
不过,他也不急着去尝试睁眼。
他可以看见。
以全知的角度。
“我该如何称呼你呢…夏目川上?井上修作?白酒…还是黑泽信一?”
迷雾中传出一个熟悉的、低沉的、温柔中带着疯狂的声音,仿佛立体环绕般围绕在夏目耳边,让他无法分清对方的位置。
又或者,对方无处不在。
“夏目,【杰克】”
“嗯,叫我杰克,杰克就好。”
随着杰克的应答声,夏目感觉周围的迷雾都被加深,以至于完全充斥进了这个黑暗的空间。
显得更加神秘,且充满未知。
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也从迷雾中逐渐走出。
一身老旧绅士服,还带着一顶高顶帽,当然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对方脸上那个画着诡异笑容的白色面具,以及另一只被爪子代替的手。
“终于见面了,夏目先生。”
杰克的身影踏着哒哒哒的脚步声走近,一步一步向着夏目的位置走近。
直到,他在夏目面前停下,将爪子背在身后,向对方伸出了手。m.χIùmЬ.CǒM
夏目并未睁开双眼,但还是抬头望向了身前的那个身影。
那个,对他带着满满恶意的身影。
“多谢。”
但哪怕夏目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又如何,他没有资格去拒绝杰克的帮助,就像现在,他无法拒绝对方对他伸出的手。
他借着杰克的搀扶,缓缓站起身来。
哪怕那会使他极为被动。
随后夏目的面前便被杰克幻化出了两把椅子,一把是木制靠背板凳,一把是真皮沙发。
一个代表着求生者,一个代表着监管者。
对方也不管他是否能看到,便指着前方的两把椅子对他说:
“再休息一下吧。”
声音带着对夏目的尊重,也带着不可违背的命令的语气。
杰克这是…
在逼迫着他做出选择。
就像在问他,你究竟是想玩求生者,还是监管者。
但…这还有的选吗?
夏目笑着指向了代表监管者的真皮沙发。
“扶我上去?”
杰克在夏目做出选择后,声音也相比起最初带上了些许笑意。
“当然。”
随着杰克的话音落地的,另一把椅子的消失。
夏目被送上了属于监管者的椅子。
而夏目也在坐上了真皮沙发的瞬间,便陷入了真真切切的黑暗当中,再也见不清周身的事物。
先知的能力失效了。
而他也失去了感知周围事物的能力。
但他知道,杰克就待在他的椅子旁边,用对方那带着雾刃的爪子在磨砂着他头顶的椅背。
“撕拉~”
并发出布料被划破的声音。
“杰克。”
“怎么了?”
杰克的动作微微一顿,似乎在用此方式表达着对夏目的重视。
“为什么。”
夏目不大的体型仿佛整个人直接陷进了沙发的间隙中,显得更加地渺小。
却也带上了属于统治者的孤傲。
便是发问,也不再带有疑惑,仿佛夏目所求并非答案,而是一个理由。
只是听到疑问的杰克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将问题又抛了回去。
“真聪明,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呢?”
“在出现伤口的时候,才知道刀划在手上其实并不会疼,疼的是伤口。”
夏目也不愿再同对方玩什么哑谜,直接表明了自己已经知晓了一切。
但要说更具体的话,其实是在遇到黑猫的时候。
也就是那时,他才意识到了这件事的关键性。
迷雾,在透支着他的身体。
是…杰克设计了这一切。
…
最开始的时候,他只当是接近剧情开始,所以世界对他的敌意才会那般严重,并逐渐加大。
可渐渐的他才察觉到,是那所谓免费使用的迷雾,在借着透支的精力一步步摧毁着他的身体,才导致这越来越虚弱的事实。
甚至就连世界意识这把刀,似乎都在杰克的算计之中。
可他却不得不清醒地拿着这个对着自己的刀,去完成所谓的“过渡”。
直到现在,毫无选择性地,被对方亲手扶上标志着监管者的座位。
“不开心吗,庄园主?”
…庄园主?
所以在对方眼中,自己身份竟然是庄园主吗?
这个念头刚出现在夏目脑海中,便被迅速地否认,他无法只凭杰克的一己之言去得出这个结论。
他不相信杰克。
“我不是。”
“你可以是。”
杰克的声音再次从他身旁传来,不过这次伴随着声音的,还有那抚上面容的利爪。
刀刃在夏目脸上轻轻划过,带着属于金属的冰冷与寒意,却没有造成任何伤害。
“呵。”
夏目明白了。
他的确不是。
杰克的意思,就如同那带着学生看皇帝游行的师傅,指着那不可直视的撵座对他说——
彼可取而代之。
但他,的确可以是。
周围再次陷入一片静寂。
黑暗围绕着夏目,开始将他吞噬,身后之人也在不断将他拉入深渊,让自己与他们一同堕落。
而作为监管者对抗面的求生者,在此刻却没有任何的动作,仿佛就在任由杰克,将夏目拉到属于监管者的阵容。
但是,夏目本身,又何尝不是一个求生者呢。
而他,也并非孤军奋战。
我需要帮助。
夏目尽量将自己处于绝对的冷静之中,这副沉沦感他早已经历过一次。
而他现在,要做的是等待。
……
【获得线索——5】
【当前总线索——5】
……
“哦~原来早有准备,是先知啊。”
杰克的声音再次出现在身处黑暗中的夏目身边,而这次,声音的来源极为清晰。
——在耳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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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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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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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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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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