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辕青篷马车自如意楼缓缓出发。
迎着酷暑烈日径直地朝着下洛城西行驶。
车厢内。
许奕斜靠在软塌之上,视线透过大开的车窗静静地望着两侧街道。
本可以同时容纳三辆马车并排行驶的偌大街道上。
仅仅只有人影两三只,且具行色匆匆。
当三辕青篷马车缓缓驶过下洛城最繁华热闹的街道后。
一个更加萧条与冷清的下洛城瞬间浮现于许奕眼前。
焚毁的房舍,行色匆匆的路人。
躺在地上神情麻木的乞丐。
百无聊赖的酒馆掌柜,空荡荡的酒馆大堂。
一路行过。
下洛城的萧条与冷清,仿佛无时无刻不在诉说着战争的残酷。
又好似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许奕建设骑兵的重要性。
许奕缓缓放下车帘,口中低声喃喃道:“拒敌于国门外,何其重要?”
然。
若想拒敌于城门外,坚城、重弩、粮草、精锐甲士、百战骑兵缺一不可。
拥坚城、重弩、粮草者,可固守一城。
拥粮草、精锐甲士、百战骑兵者,可拒敌于千里之外。
若坚城、重弩、粮草、精锐甲士、百战骑卒皆拥。
则进可攻城略地。退可固守一方。
“还差的远啊。”许奕叹息一声,口中低声喃喃道:“当务之急还是搞钱,无钱一切皆为空。”
......
......
小半个时辰后。
三辕青篷马车的车轮缓缓停止转动。
杨先安纵马行至三辕青篷马车旁。
拱手禀报道:“六爷,到工坊了。”
车厢内。
许奕闻言后缓缓起身走出了车厢。
方一走出车厢,映入眼帘的便是三座并排的偌大工坊。
此时的工坊前恭敬地站立着三四百青壮。
这些人中,柴姓之人不过百余数。
余者皆为许奕事先暗中调遣来的陷阵营士卒。
当然,此时他们的身份仅仅只是柴家伙计罢了。
“属下柴宝义!拜见王爷!”
柴宝义身躯微颤,眼神中闪过一抹激动,随即大踏步上前拱手深深一拜。
“我等拜见王爷!”
柴家之人与陷阵营士卒紧随其后拱手弯腰行大礼。
许奕微微点头道:“免礼。”
“谢王爷。”柴宝义再度深深一拜,行谢礼。
待其起身后。
许奕边上前边问道:“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柴宝义跟在许奕身旁,边引路边回答道:“回王爷,都已准备齐全。”
许奕微微点头,踏步走进了第一座工坊。
“王爷您请入座。”柴宝义伸手作请道。
“有心了。”许奕微微点头,夸赞一句后,迈步行至柴宝义事先准备的太师椅处。
入座后自袖摆中掏出一张折叠妥当的宣纸。
将其郑重地交于柴宝义。
“此乃药玉炼制之法,柴家主过目后,即可命人着手炼制。”许奕平静吩咐道。
“遵令!”柴宝义郑重行礼,随即双手接过宣纸。
待柴宝义等人开始着手准备之际。
许奕缓缓起身,于工坊内来回踱步。
待确定高炉、工具、模具,以及石英砂等原材料皆无问题后。
方才再度行至太师椅处与杨先安边聊边等。
......
......
时间在百无聊赖中飞快度过。
当黄昏来临,天边挂满艳丽红霞之际。
工坊高炉旁忽然爆发出阵阵惊叫声。
“融化了!融化了!终于融化了!”xǐυmь.℃òm
“终于成铁水了!真真是太不容易了!”
“快!快去请王爷!”
“对对对,快去请王爷!”
随着石英砂等材料融化成了液体。
高炉旁的柴家伙计们瞬间激动起来。
为了这一刻的到来,他们已然于酷暑之中守在燃烧的高炉旁多时。
衣衫更是早已完全湿透。
若是双手轻轻一拧,汗水定如小溪般哗哗流淌。
太师椅处,闻得高炉旁嘈杂动静后,不待柴宝义来请,许奕便已然起身。
“走吧,咱们也该去看看了。”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踏步朝着高炉走去。
“是。”杨先安答应一声,默默地跟在许奕身后。
迎面而来的柴宝义见状,急忙拱手行礼道:“王爷,石英砂等原料已然炼化。”
许奕微微点头,边走边吩咐道:“取铁管与铁夹。”
“是。”柴宝义答应一声,随即快速跑至高炉旁,取出事先早已备好的铁管与铁夹。
许奕缓缓穿过激动的人群,最终于高炉旁顿住脚步。
在其眼前,一夺目亮橙色液体正于高炉内缓缓流淌。
许奕拿起一旁的铁棍,轻轻戳动高炉内那亮橙色液体。
细细感受一番后吩咐道:“取出来。”
话音落罢,当即便有一膀大腰圆之仆从以厚重铁勺将那玻璃液体取出。
待玻璃液体被取出后。
许奕微微侧首看向柴宝义吩咐道:“开始吧。”
“遵令!”柴宝义闻言拱手行礼道。
话音落罢,柴宝义当即手铁管亲自动手。
随着柴宝义腮部鼓起、平复、再鼓起、再平复。
原本亮橙色的液体,渐渐地变成了一不规则的圆柱体。
那圆柱体通体泛着橙红色的光芒。
看起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就在那圆柱不断扩大之际。
许奕微微摆手道:“可以了。”
话音落罢,柴宝义停止吹气。
“先安夹住瓶底。”许奕边吩咐边伸手拿起一把硕大铁剪。
待杨先安固定住瓶子地步后。
许奕趁着瓶身尚未冷却之际。
双手微微用力,见那玻璃瓶自瓶口处剪开。
待一切作罢后。
许奕随即看向柴宝义吩咐道:“将剩下的液体倒入视线准备好的模具中。”
“遵令。”柴宝义放下铁管拱手行礼道。
一刻钟后。
杨先安手中的瓶身已然完全冷却,露出其透明无暇的本质。
“六爷,这......”杨先安望着手中透明无暇的瓶子目瞪口呆地问道:“这......这做出来的是水晶?”
许奕上前半步,自铁夹上取下瓶子。
边细细打量边开口回答道:“此乃药玉,亦或者称之为琉璃亦可。”
‘药玉?琉璃?’杨先安呆呆地喃喃两声。
随即不解道:“为何此药玉竟会这般纯净无暇。”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轻笑道:“此时说来话长。”
话音落罢。
许奕将手中琉璃瓶递给杨先安,随即问道:“先安觉得此物价值几何?”
杨先安伸手接过琉璃瓶,细细端详一番后。
微微摇头道:“此物大周从未有之,着实不好估价。”
杨先安微微一顿,随即继续说道:“不过,物以稀为贵,此物若是做的精美些,数量再少上一些,其价值当略超美玉一成。”
话音落罢。不远处柴宝义与几名柴家子弟双手托举着数件造型精美的药玉缓缓走来。
杨先安望着柴宝义等人手中托举着的药玉,一时间竟看走了神。
许奕轻笑一声,随即示意柴宝义等人将药玉放置于一旁木桌上。
许奕静静地望着木桌上那数件造型精美且通体纯净无暇的药玉,嘴角不由得露出一抹意味难明的笑容。
在其眼中,这些造型精美的‘药玉’哪里是什么无用的玻璃。
这分明是一堆闪着金灿灿光芒的金子。
是一匹匹健硕的战马!
是一具具泛着幽冷寒光的盔甲!
更是他成就王图霸业必不可少的一块基石!
“做的不错。”许奕夸赞一句,随即缓缓开口说道:“寻一安静之地。”
“遵令!”柴宝义拱手行礼。
随即带着许奕行至工坊账房。
账房内。
许奕端坐于太师椅上,缓缓开口说道:“药玉一事,事关重大,炼制之法万万不可外泄。”
柴宝义闻言郑重行礼道:“还请王爷放心,属下以项上人头担保,绝不会让此法外泄于他人。”
许奕点头道:“柴家主做事,孤自然是放心的,若非如此孤也不会将此事托付于你。”
“属下......属下谢王爷青睐。”柴宝义眼眶微红,满是郑重地回答道。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自怀中取出厚厚一沓宣纸。
将其郑重地交予柴宝义。
随即吩咐道:“此物柴家主收好,待众人适应后,可着手炼制此物所绘。”
柴宝义双手接过宣纸,随即郑重行礼道:“遵令!”
话音落罢,柴宝义郑重地将那厚厚一沓宣纸收起。
随即低声问道:“王爷,日后产出的药玉当如何处置?”
许奕嘴角微微上扬,随即摆手示意柴宝义与杨先安凑上前来。
待二人上前后。
许奕于二人耳边缓缓传授‘商业之道。’
随着许奕的缓缓传授,杨先安与柴宝义的面色由期待,转变为呆滞。
最终,被浓浓的震惊与钦佩所取代。
若是按照许奕所制定的计划执行的话。
下洛城工坊内所产出的玻璃制品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其一,造型小巧的药玉,此类药玉用以制作首饰,对应的目标群体为达官贵人家的官太太与富小姐。
其二,造型古朴的药玉,此类药玉用以制作摆件,对应的目标群体为喜爱收藏的富商与达官贵人。
其三,造型极具代表意义的药玉,此类药玉用以制作礼品。
对应的目标群体为时常迎来送往,亦或者求人办事的群体。
三大分类,无一例外收割的皆是富人的财富。
当然,在许奕口中,此三大分类分别对应着三种不同的售卖方式。
单单以造型小巧且精美的药玉举例。
第一步,先将此类药玉辅以精美的‘西域’首饰,加以西域特产的香木为盒。
此举的意义,一来人靠衣装马靠鞍,二来则是为了‘镀金’。
并不是说大周本土的首饰比不过西域首饰。
事实恰恰相反,大周本土的首饰无论是造型还是意义都远超西域首饰。
但奈何,外来的和尚好念经。
第二步,寻数支落魄西域商队,将其拆散充入老五家各个商队中。
此举一来为了做实首饰出自西域,二来将其拆散后,更容易控制。
简单来说,那西域人来自西域哪个国家并不重要,毕竟仅仅只是傀儡罢了。
重要的是,那西域人必须与大周人有着截然不同的面孔。
差距越大,则越好。
第三步,同时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为这批首饰编一个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爱情故事。
亦或者编造一象征着吉祥、如意、圆满的故事。
以此来为这批首饰赋予另一种价值。
故事编撰的越真实动人,则售卖的价格便会越高。
此三步走完,原本价值百两的药玉首饰或能卖到四五百两,甚至更高。
奸商、奸商、无奸不商。
随着许奕缓缓传授,柴宝义与杨先安不由得对‘奸商’二字有了一个全新的认知。
与此同时,柴宝义与杨先安对许奕的钦佩愈发地浓烈起来。
在许奕未曾传授之前,二人从未想过,原来生意还可以这么做。
当天色愈发昏暗之际。
许奕顿住话头,看了一眼窗外昏暗的天色。
随即轻笑道:“今日就先说到这里,你二人这几日里先行好好消化一番。”
单单今日所授便已然足够二人消化数日之久。
贪多嚼不烂的道理,柴宝义、杨先安二人自然明白。
但不知为何,当听到许奕结束今日传授的话语后。
二人心中不由得直感遗憾与意犹未尽。
柴宝义与杨先安定了定神,随即拱手齐声道:“遵令!”
......
......
入夜。
工坊旁小院书房内。
许奕斜靠于太师椅中。
双手悠闲地把玩着这个世界上第一个纯净无暇的玻璃瓶。
边把玩边于脑海中不断地思索着另一件器物的打造方法。
对于许奕而言,玻璃并不单单可以成为他赚钱的工具。
更能成为他料敌于先的致胜法宝。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
许奕缓缓放下手中的玻璃瓶。
起身研墨、铺纸。
随即入座提起一支狼毫笔。
于那洁白的宣纸上缓缓地书写着前世纪录片中有关于望远镜制作工序的记忆。
片刻后。
许奕顿住手中的狼毫笔,凝视那写满自己的宣纸。
与此同时,脑海中不断地对其进行查漏补缺。
当其再三确定书写无误后。
许奕再度提笔,于另一张洁白的宣纸上缓缓书写。
片刻后。
许奕顿住手中的狼毫笔,再三审视那第二幅宣纸。
待确保所有现代词语皆被替换后。
许奕缓缓起身,自书案上拿起一根火折子。
轻轻吹燃后,便将那第一张宣纸彻底化为灰烬。
待一切作罢后。
许奕缓缓起身行至窗台处,轻轻推开窗台,放夜晚凉爽空气入内。
窗台外,今夜的星空格外地璀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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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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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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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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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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