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方有一丝降临的迹象之际。
长安城内数不清的官衙府邸皆亮起了华灯。
待天色稍晚之际,数不清的大户人家紧随其后。
当夜幕彻底降临,整个长安城瞬间笼罩在万千灯火之中。
各式华灯,各色灯盏,将长安城这座历经了数百年风霜的古城彻底变成了不夜城。
得益于许奕获封燕王,自今日起,长安城未来三日彻底取消宵禁,是为燕王贺。
一时间无数百姓拖家带口涌上街头。
往日里平平无奇的一天,却因许奕获封燕王,而变得宛如上元节一般喜庆与热闹。
王家大院内。
王秋瑾手提一壶酒水,坐在屋檐之上,静静地望着宛如不夜城般的长安城。
坊间的热闹声不断地传入王秋瑾耳中。
然而其却并未被那繁华与热闹所吸引。
王秋瑾缓缓提起酒壶,面朝京兆府所在遥遥一敬。
原本淡然如水的脸上瞬间绽放出无法言喻的笑容。
各式华灯照耀下,当真是美的不可方物。
“庆。”王秋瑾低道一声,随即举起酒壶小饮一口。
酒水入肚,王秋瑾面上浮现一抹微红,眼神中则闪过一抹落寂。
“若是能当面为你庆贺,那该多好啊。”王秋瑾低声喃喃一句,随即抬头看向天边弯月。
神情里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与遗憾。
就在王秋瑾小口喝着酒水赏着月时。
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微的声响。
王秋瑾扭头望去。
只见月光下一道黑色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檐之上。
王秋瑾呆呆的望着那轻踩瓦片缓缓靠近的黑影,刹那间其连呼吸都好似遗忘了。
无他。
那道黑色身影她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仿佛刻在了骨子里一般。
黑色身影悄悄靠近王秋瑾,最终在王秋瑾身后半步处停住了脚步,缓缓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华灯无法映照,但王秋瑾却能看得异常清晰。
黑色身影方一入座,便身子前倾动作轻盈地拿起王秋瑾手中的酒壶,仰头轻饮起来。
“你......你怎么来了。”王秋瑾回过神来,脸色绯红道:“今夜京兆府未曾庆贺吗?”
那黑色身影不是旁人,正是今日刚被册封的燕王奕。
“京兆府自申时便开始了,着实无趣。”许奕放下酒壶,身子后仰,躺在了屋檐之上,眉宇间有着说不出的轻松之色。m.xiumb.com
诚如许奕所言,京兆府内的庆祝申时便已然开始,直至半个时辰前方才结束。
整个庆祝宴席,到处都是虚伪的寒暄,许奕以无趣形容,着实是再合适不过了。
“今日册封大典可还顺心?”王秋瑾左右看了一眼,见院内院外无人后,柔声问道。
许奕双手交叉枕在脑后,边看向空中半月,边开口回答道:“除流程繁琐一些外,其余的倒还算顺心。”
王秋瑾微微点头,双手环抱着双腿微微抬头看向空中半月。
一时间屋檐上的二人皆沉默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二人之间虽无言,但却格外的心安。
不一会儿的功夫,王秋瑾身后渐渐传来无比匀称的呼吸。
微微侧头看去,其身后的许奕不知何时竟已熟睡过去。
王秋瑾望着身后熟睡的许奕,有心想要将其唤醒,但见其睡的格外香甜后却又于心不忍。
有心想要下去为其拿床被子,却又怕离开后许奕自屋檐之上坠下。
一时间王秋瑾当真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
好在此时已然四月中旬,长安城的夜晚并不寒冷。
无奈之下王秋瑾只好缓缓向后挪动半步,以身躯为许奕遮挡一些略显喧嚣的风儿。
略显喧嚣的风儿一被遮住,身躯又靠的如此之近。
一股略显浓郁的酒意,瞬间冲入王秋瑾鼻间。
但奈何此时的王秋瑾无法抽身,只得微微叹息一声。
时间就这般缓缓度过。
一更天。
二更天。
三更天。
直到天色即将破晓之际。
王秋瑾微微活动了活动发麻的手脚。
随即轻轻晃动许奕手臂轻声道:“醒醒,天快要亮了。”
二人虽已定下婚期,但终究尚未成亲,若是被人发现了,难免又是一场口诛笔伐。
也正因此,昨夜许奕到来后便止步于王秋瑾身后。
而王秋瑾则在许奕睡着后一动不动地将其掩藏在身后。
王秋瑾刚晃动两三下,许奕便迷迷糊糊地睁开了双眼。
许奕看了看身旁的王秋瑾,随即看了看天色,一抹茫然自双眼中一闪而过。
“天快亮了,该回去了,若是被人看到便麻烦了。”见许奕醒来,王秋瑾柔声催促道。
直到这时,许奕方才彻底清醒过来。
昨日京兆府内的庆祝酒宴上,许奕身为此番主角,所饮酒水并不在少数。
若是以往,醉了也就睡了。
但昨日不知为何,许奕竟鬼使神差地来到了王家大院。
碍于礼法,许奕并未直接进入,本想转身离去,怎料就在这时问心首领禀报于屋檐之上发现了王妃。
这才有了昨夜那一幕。
思及至此,许奕后背不由得冒出层层冷汗,仅存的一丝酒意,瞬间化为乌有。
与此同时心中不断地自我警醒道:“当牢记今日之因果,日后万万不可再生松懈之心。”
归根结底,许奕也是人,是人便不可能时时刻刻紧守心神。
筹谋半年之久的封王一事得以如愿以偿,外加宴席间多饮了一些酒水。
这才导致了昨夜那不合礼法之事的发生。
“天快亮了。”见许奕愣神,王秋瑾看了一眼天色后再度柔声催促道。
许奕定了定神,缓缓起身,握起王秋瑾冰凉的小手,为其轻揉数次后。
这才轻声道:“昨夜辛苦你了。”
王秋瑾感受着手上传来的温热,脸色不由得再度绯红起来。
许奕左右看了一眼,随即一把将王秋瑾拥入怀中,在其耳边轻声道:“我先回去了,等我来娶你。”
话音落罢,许奕轻轻地在王秋瑾额头盖了个章。
随即在王秋瑾满是羞意的眼神中,快速离去。
待许奕走后。
王秋瑾深呼吸数十次方才彻底恢复平静。
......
......
王家大院不远处的街道深处。
方离开屋檐的许奕忽然顿住了脚步,双手放置于嘴边缓缓吹响。
不一会儿的功夫,街道阴暗处悄无声息地走出数名身着黑衣的问心百卫。
“拜见主人。”数名问心方一走出,便齐刷刷地低声行礼。
自册封圣旨下达的那一刻起,许奕便已然是那问心百卫真正的主人。
许奕看向几人,沉声问道:“昨夜之事,可有旁人看到。”
一名问心拱手回答道:“回主人,昨夜王家附近共有七双眼睛,已全部拔出。”
闻得七双眼睛时,许奕后背不由得再度浮现一层冷汗。
好在那七双眼睛已经全部被拔除。
问心百卫实力如何,许奕早已不止一次见识过。
现如今既然问心百卫说全部拔出,那便是全部拔出。
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许奕心中不由得松了口气,随即微微摆手示意问心百卫继续藏身于暗处。
......
......
当一缕霞光破开夜幕重新将光芒洒照于人间之际。
一夜的狂欢,彻底成为了昨夜黄花。
长安城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忙碌之中。
京兆府内宅。
许奕方洗漱完毕,正欲开始习练八部金刚功之际。
内宅的院门忽然被人敲响。
“殿下,户部尚书求见。”张开源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一同传来。
‘田易初?’许奕闻言喃喃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
许奕放下手中毛巾,平静道:“请至偏堂。”
“是。”张开源答应一声,随即快速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的功夫。
许奕身着一件黑色长袍,不慌不忙地走进了前衙大堂偏堂。
“拜见燕王殿下。”田易初起身拱手行礼道。
许奕微微拱手以做还礼,随即开口说道:“田尚书请坐。”
“是。”田易初答应一声,待许奕入座后方才入座。
终究是今时不同往日,现如今的许奕已然贵为实权亲王。
而亲王下天子一等,冕服车旗邸第。
纵使是六部尚书见之,亦需行礼。
“田尚书此番是为合账一事所来?”许奕提起茶壶为其倒入一杯茶水,随即开门见山道。
田易初微微起身接过茶盏回答道:“殿下明鉴。”
话音落罢,田易初顿了顿继续说道:“现如今京兆府内剩余的赈灾粮款等皆已完成了入库。”
“然,账目着实太多,户部官吏即使连轴转也无法在陛下规定的时间里合计出所有账目。”
“下官听闻殿下这儿有一种更为便捷的合账方式。”
“特来斗胆求取。”
许奕闻言笑了笑,并未多言,直接自袖摆中取出一物。
将其放置于桌面之上,缓缓推向田易初一侧。
“殿下,这是?”田易初望着桌面上一指厚的账册诧异道。
许奕缓缓开口道:“这便是小王在赈灾期间所用合账之法。”
与聪明人相交,有时候坦诚比耍弄心机效果要好上千万倍。
而田易初便是许奕眼中的聪明人。
田易初闻言起身重重一拜,郑重道:“下官先行谢过燕王殿下。”
下官先行谢过,而非下官代户部官吏先行谢过......
“田尚书折煞小子了。”许奕嘴角微微上扬,随即起身价将田易初搀扶起来。
待田易初起身后。
许奕再度缓缓开口说道:“此方法脱胎于九章算术,本应在那日朝会过后便交于田尚书的。”
“但奈何一开始小王仅仅只是会用,并不能将其完整的整理出来。”
“待其彻底被小王整理出来后,又遇上了册封一事,这才彻底耽搁了下来。”
田易初拱手道:“有劳燕王殿下了,此大恩下官定然铭记于心。”
许奕笑了笑,随即岔开话题道:“田尚书先行查看一番,若是有不明了之处可以随时问小王。”
田易初再度拱手道谢,随即拿起账册缓缓翻阅起来。
若说再听闻许奕解释后,田易初心中还有丝丝不悦的话。
那么随着那账册缓缓大开,其内心的丝丝不悦瞬间被感激给彻底取而代之。
无他。
那账册第一页便写满了各式各样奇异的符号。
固然许奕方才提及过此法脱胎于九章算术,但事实上田易初却在账册上看不到一丝一毫九章算术的影子。
田易初面露为难道:“燕王殿下,这......”
许奕低头看了一眼田易初所指,随即缓缓讲解道:“此法脱胎于九章算术,这些特殊的符号与九章算术中的数字相互映照。”
“......”
“......”
随着许奕逐字逐句的讲解,田易初瞬间明白了过来,这只不过是将九章算术转换为一种更为便捷的计算方式罢了。
但很快,随着许奕逐步深入讲解。
田易初渐渐发现自己将事情想的过于简单了。
此类方式脱胎于九章算术,但却又自成一套规则。
偏偏这套规则的本身内核又与九章算术一致。
简单来说,便是许奕用另一种方式重新改进了九章算术。
使得九章算术整体化繁为简,更易于计算与学习。
思及至此,田易初心中不由得连连激动道:“大才!大才啊!此法功在千秋!功在千秋啊!”
“田尚书?”见田易初久久未曾言语,许奕不由得抬头看向田易初。
‘啊?’田易初呢喃一声,随即瞬间回过神来。
忐忑问道:“燕王殿下,此法......此法能否外传?”
话音落罢,田易初心神忐忑地望着许奕,生怕其不同意。
许奕轻笑一声,随即回答道:“此法于户部先行试用。”
“这几日小王将其重新梳理、编撰一番,使其更易于学习与传播。”
“到时候小王便将其推向天下。”
话音方落。
田易初大松一口气的同时,快速起身珍重行礼道:“燕王大德,下官钦佩。”
许奕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随即示意田易初继续学习。
事实上这本就是许奕事先定下的计划,又岂会有不推广之说?
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无非是等一个时机将利益最大化罢了。
此时推广,一来无需担忧赈灾期间虚假账目问题。
二来,可借此番时机,使户部尚书田易初对其感恩戴德。
三来,先于户部试推行,收效良好之后,户部官吏便会自发地推广,如此一来待许奕正式著书成册推行天下之际,将会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四来,此书一旦彻底推广开来,许奕于文坛之中便会彻底占据一席席位。
天下文人何其多?这其中只要有很少的一部分能为许奕所用,便足以使其更加壮大。
此一石四鸟之计,何乐而不为之呢?
且,这还只是显而易见的好处,至于更隐晦的好处,只会多不会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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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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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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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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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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