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刚破晓之际。
京兆府内宅床榻之上,许奕缓缓睁开双眼。
双手垫在脑袋下面,静静地看着屋顶。
一时间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
许奕缓缓起身,简单穿衣之后。
自主卧房书案旁的刀架上取下斩渊刀。
“噌!”的一声。
斩渊刀带着无比凌厉的寒光,自刀鞘而出。
许奕取来一块白布,缓缓擦拭着一尘不染的斩渊刀。
随着刀身被白布缓缓擦拭,许奕的眼神愈发地凌厉起来。
细看之下,那凌厉的眼神中更是带着无穷无尽的杀意。
“天亮了。”
许奕低声喃喃一句,随即站起身。
将斩渊刀缓缓收归刀鞘。
“呼~!”
许奕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中的杀意瞬间烟消云散。
随即大踏步走出了主屋。
主屋外。
以往只有赵守一人等待的正门,今日忽然多了两人。
许奕刚一拉开房门。
那二人便整齐地拱手弯腰行礼:“属下拜见大人。”
这二人赫然便是王家兄弟,自二人自称中不难看出,昨夜王老爷子所说之事,早已和这兄弟二人商量过。
许奕点了点头,平静道:“用过早饭,随我去点卯。”
“遵令!”兄弟二人齐声答应。
此时时间尚早。
许奕洗漱过后,缓缓练起了八部金刚功。
这......好似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
自许奕走出房门,到用罢早饭,这期间半个多时辰的时间里面。
王家女眷们,未有一人走出厢房。
非是她们懒惰,而是碍于理法。
许奕看了一眼左右厢房。
王家女眷们不方便,他这个大老爷们同样不方便。
好在,这只是暂时的。
“走了。”许奕轻道一声,随即迈步走向京兆府大堂。
身后,赵守腰间佩刀,落后许奕半个身位。
而王家兄弟,则要落后一个半身位。
......
京兆府大堂。
许奕自一旁案牍房内取出一本卷宗,随即端坐于大堂内。
边随手翻着卷宗,边默默等待着。
辰时一刻。
张开源自大堂外缓缓走来。
至此,开启了京兆府点卯序幕。
辰时过半。
许奕扭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赵守。
赵守了然,走向一旁的铜锣,用力敲了三下。
至此,点卯正式开始。
趁着赵守手持花名册点卯之际。
许奕缓缓看向下方众人。
眼神在方向忠身上不经意地停留了一息。
待方向忠微微点头后,许奕继续环顾。
今日的大堂,出现了一难得的人物。
也不知是前两日百姓的鞋子太过于香醇还是如何。
常水荣今日固然前来应卯,但其面色依旧铁青。
“大人。”赵守点完最后一个典吏的名字后,将花名册双手呈放在许奕面前的书案上。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开口说道:“今日若无其他要事,则一切照旧。”
话音刚刚落罢。
方向忠便大踏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大人,属下有要事禀报。”
“哦?”许奕佯装好奇道:“何事?”
方向忠脸上闪过一丝悲痛道:“回大人,今日属下前来应卯时,路过永平坊。”
“见永平坊有一街道走水严重,足足毁去了大半街道。”
“属下担忧出现百姓伤亡,遂寻了百姓与坊长询问情况。”
“坊长言说,走水是因天干物燥,其中一户人家不慎打翻了油灯,这才引起走水。”
“当日大半百姓前往咱们京兆府围观,深夜就近寻了住处,这才没有造成太大的伤亡。”
“仅仅只有打翻油灯那一家十三口葬身火海,余者仅仅只是房屋被毁。”
方向忠顿了顿,抬头看向许奕。
见许奕面上并无异样。
这才继续开口说道:“属下寻访了十余户周边百姓,大多数百姓神色闪躲,言语含糊。”
“当时属下便察觉到情况不对劲,于是属下趁着坊长不注意的功夫。”
“偷偷溜进了一户人家,一番审问后。”
“那百姓才说出实情,百姓言说,前日夜间,大火起时,忽闻街道上有阵阵厮杀声。”
“那百姓眼看大火袭来,犹豫再三,刚想外出逃命,街道外便传来邻居的惨叫声。”
“直接吓得那百姓,带着全家老小,自后墙翻墙逃命。”
“天亮之后,才敢折返。”
“百姓与坊长言辞不一,属下认为,此案定有蹊跷。”
“还望大人明鉴。”
话音落罢。
方向忠面朝许奕拱手弯腰行大礼。
许奕沉吟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百姓与坊长各执一词,此事着实不好分辨谁真谁假。”
“如果是假的还好,无非是意外走水罢了,日后多多安排人手宣读夜间防火即可。”
“可若是杀人放火!此事便十分之恶劣了!”
“匪人今日敢杀人放火,明日说不定就敢刺杀朝廷大员,后日说不定就敢起兵造反!”
话音落罢。
人群中的常水荣刚想出列说话。
可惜,许奕并不给他这个机会。
对于常水荣这类人,许奕早已彻底看透。
这就是那种典型的记吃不记打,天生为了杠而杠的人物。
若是旁时,许奕或许还有闲心思和他斗上一斗。
但现在......
呵。
许奕撇了一眼常水荣,当机立断道:“方向忠!”
方向忠闻言踏步上前,拱手行礼道:“属下在!”
许奕看向方向忠,沉声道:“方向忠,本官准你带十名刑房衙役,全权调查此事!无论如何,将此事给本官查个水落石出!”
“属下遵令!”方向忠面上一喜,随即郑重拱手行礼。
许奕随即看向快班班头,点名道:“曲敬义。”
曲敬义面色一正,踏步上前抱拳行礼道:“属下在!”
许奕严肃道:“本官准你带十名快班捕快,全权协助方向忠,调查期间,若有人捣乱,无论是谁,一律拿下!”
曲敬义郑重道:“属下遵令!”
“不妥!”
二人尚未退下,常水荣便再也按捺不住,大叫一声不妥。
随即脸色郑重道:“六皇子!京兆尹当务之急是赈灾!此时你抽调二十人前去调查那莫须有的走水!视赈灾于不顾!你这不是本末倒置吗?”
许奕直接无视常水荣。
转而看向一旁的府尉张开源。
平静道:“今日本官还有要事需处理,正门外善款协调一事,便全权托付于张大人了。”
张开源同样无视了常水荣的大喊大叫,踏步出列拱手行礼道:“还请大人放心,属下定然竭尽全力。”
许奕缓缓起身,拱手弯腰回以一礼轻声道:“有劳张大人。”
话音落罢。
许奕刚刚起身,常水荣便面色赤红道:“六皇子!莫要将本官的话语当做耳旁风!”
“你信不信本官今日就上书弹劾于你。”
许奕恍若未闻一般,面朝所有官吏朗声道:“本官知诸位近日劳苦,还请诸位再坚持坚持。”
“待赈灾事了,本官定然设宴谢过诸位劳苦。”
“与此同时,还是那句话,诸位每一日的所作所为,本官皆看在眼里。”
“赈灾事了,本官定当亲上朝堂,为诸位请功!”
话音落罢。
满堂官吏,皆面带喜色。
常水荣发难之际,他们已然命悬一线,是许奕未雨绸缪救了他们。
这是大恩。
大恩本就无以为报,许奕还愿意为他们请功,替他们打通上升通道。
可想而知此时众人心中的干劲,是何等充足。
“六皇子!”眼看许奕越来越无视他,常水荣胸中彻底被怒火覆盖。
许奕面色如常平静道:“还请诸位速速归位,恪尽职守。”
满堂官吏齐刷刷地弯腰行礼大声道:“属下遵令!”
自始至终,未有一人正眼看向常水荣。
任由常水荣在那儿上蹿下跳。
若是以往,或许他们还会顾忌常水荣的官职。
但现在,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已然有了靠山。
靠山如何,他们便如何,这绝对错不了。
许奕缓缓走向书案,拿起韩同那本卷宗与账册缓缓翻阅起来。
“六皇子!本官可是陛下钦赐的监察使!你安敢如此对本官?”
“你可知,你这是对陛下的大不敬!”
眼看着满堂官吏已有大半走出了京兆府大堂。
常水荣气急败坏的大声怒吼。
反观许奕,犹如未曾听闻一般,继续翻阅着卷宗。
实则心中早已为常水荣安排了一整套全面计划。
现在跳的越欢,稍后哭的便越狠。
“你!你!你!”常水荣面色赤红,指向许奕的手疯狂颤抖。
俨然一副快要气疯了的模样。
反观许奕,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模样。
任由常水荣如何上蹿下跳,自始至终都未曾拿正眼看过他一眼。
待所有官吏全部退出大堂后。
许奕缓缓起身,手持卷宗迈步朝着内宅走去。
而那常水荣,仍跟在许奕身后喋喋不休的指责着。
临进内宅正门时,许奕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身后半步的赵守。
见赵守微微点头,许奕继续迈步走向内宅。
主仆二人在有些事情上,是可以做到心意相通的。
亦或者,可以称呼这种行为,为默契。
许奕刚一走进内宅正门,赵守便伸手将其拦下。
“常侍郎,京兆府内宅,非我家六爷应允,擅自闯入即为贼。”赵守面无表情道。
“贼?”常水荣面色一寒,大声斥责道:“你个奴仆,说谁是贼!谁给你的胆子辱骂朝廷命官!”
赵守轻蔑地笑了笑,直接无视常水荣的质问,当着常水荣的面,直接将正门闭合。
也不知是赵守忘了栓门还是如何。
那内宅正门仅仅只是虚关罢了。
先是许奕无视,后是官吏无视,现在就连一个他眼中的小小奴仆也敢无视于他。
常水荣心中的愤怒可想而知。
“哐当!”一声。
内宅正门被常水荣猛地踹开。
随即常水荣面红耳赤地走进内宅正门,大声呵斥道:“区区一个奴仆,安敢辱没朝廷命官!”
“走!跟本官去见你的主子!本官倒要看看!堂堂大周朝的六皇子,就是这般教导奴仆的!”
常水荣话音刚落。
一个沙包大小的拳头便径直冲向常水荣面门。
“哐当!”又是一声巨响。
常水荣被打的直接靠在了正门门板上。
“来人啊!抓贼啊!”
“有人擅闯京兆府内宅!”
“有采花贼啊!”
“快来人啊!”xǐυmь.℃òm
赵守疯狂大喊,每喊一声,便拳打脚踢一阵!
直打的常水荣抱着脑袋在地上左右翻滚。
恰逢此时,王家一众女眷闻声,自厢房内露出了脑袋。
许奕缓缓走出主屋,点了点一脸好奇的王秋瑾,随即摆了摆手,示意其出来。
待王秋瑾出来之后,许奕朝着左右摆了摆手,示意众人回房。
“这人是你的政敌?”王秋瑾好奇地看了一眼正在被赵守暴打的常水荣。
许奕轻笑道:“他还不够资格,一条乱咬人的狗罢了。”
王秋瑾抬头看向嘴角噙着笑意的许奕询问道:“需要我做些什么?”
许奕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平静道:“老爷子可曾醒来?”
王秋瑾点了点头,回答道:“爷爷已经醒来,正在厢房用饭。”
许奕看了一眼天色,平静道:“待老爷子用过饭菜,烦请将老爷子请到院内,晒晒太阳。”
话音落罢。
许奕转身走向书房,任由王秋瑾满头雾水。
任由赵守继续暴打常水荣。
在王老爷子未曾走出厢房之前,赵守的暴打将会永不停歇。
好在,赵守下手知道轻重。
片刻后。
常水荣的哀嚎声逐渐小了下去。
恰逢此时,王秋瑾搀扶着王老爷子缓缓走出了厢房。
许奕走出书房,朝着王老爷子拱手问好。
随即才迈步走向赵守。
“赵守,地上何人?”许奕明知故问道。
“不知。”赵守停住拳脚,起身回答道:“方才常侍郎走后,有贼人踹开内宅正门。被属下抓了个正着,慌乱之中,属下并未看清来者何人。”
“哦?”许奕疑惑道:“我看这朝服,好像是常侍郎的啊。”
“常侍郎?”赵守惊叫一声,佯装慌神道:“不可能吧,方才属下已经告诉常侍郎要离去了啊!”
“许奕!”躺在地上的常水荣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随即便听到主仆二人在那儿一唱一和,瞬间再度火冒三丈。
“何人直呼本皇子姓名?”此时的许奕仿佛比常水荣还要愤怒,大声斥责道:“直呼本皇子姓名者,难道不知这是对皇家的大不敬吗!”
“你!你!你!”常水荣脸色一会儿白,一会儿黑的,若不是气急了,他又岂会犯这等低级错误。
“嗯?常侍郎?”许奕好似这时才确定了地下之人身份一般。
常水荣心中满腔怒火,但也知,此时不可在此事上过多纠缠。
他若纠缠赵守打他,许奕定然会追究他直呼皇子姓名,对皇家不敬之罪。
更何况,严格追究起来,倒是他的错更大,谁让他无故擅闯内宅的。
常水荣强忍着剧痛与满腔怒火,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的,当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误会既然已经解除了,还请常侍郎退出本官内宅。”见常水荣起身,许奕毫不客气地直接下了逐客令。
“你!”常水荣深呼吸数次,这才开口说道:“本官寻六皇子有要事相商,方才六皇子在大堂内的命令,有些本末倒置了!”
“京兆府的职责是保护长安城安稳,但,此一时彼一时!”
“京兆府当务之急是赈灾,而非是那些.....”
常水荣长篇大论刚刚开始,许奕便忍不住将其打断。
说来说去,不还是那一套说辞,指责许奕这儿做的不好,那儿做的不行。
其目的无非就是想让许奕朝令夕改,亦或者在京兆府官吏面前丢了威严。
许奕可没闲工夫听常水荣在这儿长篇大论。
“打住。”许奕制止道:“常侍郎莫要忘记自己的身份,你只是监察使,真正的赈灾总指挥使是本官。”
“好了,本官不愿听你在这儿长篇大论,本官还有要事处理。”
“赵守,送客!”
话音落罢。
许奕丝毫不留情面,转身径直地朝着王老爷子走去。
常水荣刚想喝止住许奕,便看到那不远处端坐在院内太师椅上的王老爷子。
他虽未曾见过王老爷子,但这并不妨碍,他从许奕话语中看出此人的重要性。
尤其是许奕走到王老爷子面前,再度拱手行礼,言行举止间充满了客气。
常水荣眼珠转了转,不待赵守催促,转身便走。
临走之前,更是拂袖冷哼数声。
......
王秋瑾看了一眼正门处,随即轻声提醒道:“那人走了。”
自那场大火与追杀过后,王秋瑾对许奕的态度倒是要好上不少。
至少,眼神中的戒备,早已随着那场大火而彻底消散。
许奕微微点头,随即拱手致歉道:“辛苦老爷子了。”
王老爷子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但此时信任已然建立,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节。
王老爷子笑道:“还能帮上大人,老朽心中便已十分开心,何谈辛苦一说。”
许奕笑了笑,客套两句。
随即迈步走向书房。
书房内,问心首领早已等候多时。
许奕走进书房,吩咐道:“安排十人,轮流监视常水荣,无论如何,定要寸步不离,哪怕常水荣去如厕,亦是如此。”
问心首领点头应是。
随即快步走出了书房。
许奕斜靠在太师椅上,微闭着双眼,快速地查漏补缺。
大堂内冷暴力常水荣是第一步。
激起常水荣怒火,使其跟随走到内宅是第二步。
安排赵守以误会为由,暴揍常水荣,进一步激起常水荣心中的怒火是第三步。
最后许奕出面先是与赵守一唱一和,随后毫不留情下逐客令,为常水荣心中怒火再添一把新柴,是第四步。
至于让王秋瑾请出来王老爷子,暴露王老爷子在京兆府内宅,且二人关系无比客气。
这便是许奕专程为常水荣设计的第五步。
其目的,无非是借常水荣之手,将王老爷子在京兆府,且许奕极有可能已经获得了周启平遗物一事,在某一个特定的圈子里面快速传播。
此举定然会吸引来绝大多数敌对的目光,甚至,带来数不清的危险。
但与此同时,问心取得遗物的风险将会直线降低。
一句话,当敌人怀疑你有致命武器的时候,你,最好真的拥有。
只要周启平留下来的东西足够重,无需他们寻许奕麻烦,许奕自会亲自登门拜访那些世家。
除此之外,许奕还有一重目的。
那便是,借此看一看,常水荣新寻找的靠山,以及那些潜在的敌人,究竟是何许人也。
心中猜测一万遍,不如实际验证一二分。
搂草打兔子,顺手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
片刻后。
问心首领悄无声息地走进了书房,低声禀报道:“小主人,全部吩咐下去了。”
许奕点点头,在宣纸上缓缓写下几行小字。
将其放置在问心首领面前。
十余息后。
许奕轻声询问道:“可曾记下?”
问心首领重重点头回答道:“倒背如流。”
许奕看向问心首领,凝重道:“京兆府留下三十人警戒。”
“入夜之后,你带着其余弟兄,亲自走一趟。”
见许奕脸色无比凝重,问心首领心中一凛,心知此事重大。
急忙郑重道:“遵令!”
许奕透过窗台,看了一眼窗外天色。
随即补充道:“趁着现在盯着京兆府的眼睛不多,稍后便将弟兄们散出去。”
“事成之后,莫要回京兆府,直接带着东西去晋王府。”
话音落罢。
许奕缓缓起身,自怀中掏出一长筒状东西。
将其郑重地交到问心首领手中,低声吩咐道:“若有危险,亦或者出现重大变故。”
“拧开底部盖子,点燃这根烟花,到时我自会收到消息。”
烟花爆竹一物,大周朝早已存在上百年,可惜,直到现在,它的用途一般也只是年关观赏罢了。
问心首领握紧手中烟花,郑重道:“还请小主人放心,问心定不负所托!”
许奕点点头严肃道:“去吧,我等着为你们表功。”
话音落罢。
问心首领抱拳行礼。随即大踏步走出了书房。
许奕望着空荡荡的正门,心中沉声喃喃道:“周启平,莫要让我失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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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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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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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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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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