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安奎再起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神情安然。
端茶送客,申吉还是懂的。
他拱了拱手,带着蒲公令退了出去。
血钱一事不宜大张旗鼓,否则整个木阳镇都会乱套,连正常的买卖都无法进行,平民百姓的生活将会受到极大的影响。
不过,申吉并不甘心就这么干等着,他决定出去走一走,找找线索。
水过留痕,雁过留声,发生的事情必有其痕迹,诡异也不例外。
正午时分,太阳却被乌云遮蔽了,天空阴沉无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息。
申吉随便寻了个饭馆饱餐了一顿,而后接着“瞎逛”。
接下里的几个时辰,他从西走到东,又从南走到了北,一路上寻寻觅觅,审视一切可疑对象,小偷倒是抓到了几个,诡影却见不到半个。
“轰!”
突然,天边出现一道蜈蚣状的闪电,震耳欲聋的响雷声吓得人全身汗毛倒竖而起。
紧接着,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抽打而下,大雨倾泻而下,黑沉沉的天如同要崩塌一样。
街上的小摊贩来不及收拾货品,一个个急的团团转,呼喝声、叫喊声汇聚成一片,但是都被暴雨所掩盖了。
申吉出门,从不带伞,恰遇暴雨,也只能暂时停下脚步,避避风头。
“若是会法术就好了,学个避水诀,暴风雨里想去哪就去哪。”
带着一肚子的胡思乱想,他走进了附近一间豆饼店,
“老板,一碟绿豆饼,再弄一壶好茶。”申吉寻了个靠街边的位置坐下,赏雨配甜食,别有一番乐趣。
“好嘞,客官稍等。”饼店的老板是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嗓门贼亮,干劲十足。
接下来,申吉吃着绿豆饼,品着好茶,看着如瀑般的暴雨,心中的焦虑却是一丝未减。
“明天这个时候,若是再寻不到血钱背后的诡主,蒲公令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时间飞逝,当最后一块绿豆饼装进申吉肚皮的时候,暴雨却没有一丝减弱的迹象,反而越发疯狂。
此刻的天地,宛若一下子进入洪荒苍莽,雨水连接成幕,遮掩了一切,能见度不足十米。
“呼呼!”
阴冷的风倒灌进饼店里,吹的门窗嘎吱作响,老板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朝申吉打了一声招呼,起身准备把门合上。
“啪!”
当他准备关门的时候,一只粗糙的手突然抵住了门板,吓得老板打了个哆嗦。xǐυmь.℃òm
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她面色苍白,头发如鸡窝般乱糟糟,穿着粗布麻衣,衣服上的补丁没有十个也有八个。
水珠顺着她的衣角不断滴落,很快就在脚下形成一滩水渍。
“老板,有吃食卖否?”略显焦迫的声音从女子口中发出。
“有!店里还有新鲜出炉的绿豆饼和桂花糕,可甜可香了。”老板热情无比,丝毫没有因为先前的小惊吓怠慢客户。
“绿豆性寒,吃多了易腹泻,我儿尚小,不能吃,只能选桂花糕了。”女人喃喃自语,犹豫了半会,最后定了六块桂花糕。
“客官不到店里坐会吗?外面风雨正大,万一感染风寒就不好了。”老板劝说道。
“不了,我儿还在等着我回去,离开久了他该急了。”说着,女人从兜里抓出些许铜钱,数都没数就放在了柜台上。
“等等,六枚铜钱就够了,多了一枚。”老板将台上的铜钱一个个捡了起来,数了一下发现多出一枚,急忙发声叫住女人。
然而,再抬头,那女人已经冲进了雨里,瞬间被暴雨冲淡了身影。
低头,老板却发现自己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缕血渍,红的有些鲜艳。
“怎么会有血呢?”他拿起抹布擦了擦,却没有发现任何伤口,疑惑不已。
“咔嚓!”
看着这一幕,申吉手中的茶杯砰然破碎,他猛地起身抓住老板的手腕,一条寸许长的蚯蚓状血线赫然出现在眼前。
“客官,你…”老板吓了一大跳。
“收好这些铜钱,现在立刻去镇阴司寻找潘总旗,晚了你怕是活不过三日。”
话音刚落,申吉拔刀冲进了暴雨中,朝女人离开的方向冲去。
饼店老板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看了眼之前申吉所坐的位置,大喊道:
“客官你还没给钱呢!”
……
雨淅沥淅沥地飘着,横的、竖的、歪的、斜的,密密麻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在天与地之间飘舞着。
屋顶上和地面上腾起一层层如烟如云的水雾,遮掩了人的视线。
整条大街几乎见不到几个人,偶尔可见流浪的野鸟呆立在枝杈上,满腹的心事,在雨里显得更加沉重。
一个女人顶着狂风暴雨艰难地前行着,她弓着身子,尽量不让暴雨打湿手中的桂花糕。
令人奇怪的是,她走到每一步,都没有溅起任何水花,仿佛飘在半空中。
若是武道高手看到这一幕,肯定会惊叹传说中的踏水无痕竟然被一个普通的妇女练成了。
但是看她的神态,走的每一步似乎都很艰难,像是风雨中漂泊无助的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而在女人后方二十米外的屋顶上,申吉静静的看着,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湿了他的衣裳,可他却毫不在意。
只有手中的杀猪刀不停地颤动着,灼热的气浪蒸干了落在其上的雨水。
女人七拐八绕,渐渐偏离了镇中心的繁华地,最后在一座荒废的旧屋前停下了脚步。
说是旧屋,其实只剩下些许碎石瓦砾,连个像样的木门都没有,墙壁被岁月消蚀的只剩下半米高,枯藤野草爬满整个院落,显得无比荒凉。
女人整了整身上的衣服,看着手上还冒着热气的桂花糕,沧桑憔悴的脸庞上露出了会心的微笑,朝院内大喊道:
“儿啊,看娘给你带什么来了!”
“哟!有好吃的了!”
这时候,本来寂静荒凉的院落却突然传出了小孩的叫唤声。
“好吃的桂花…”
当女人整个身子没入院落内时,声音戛然而止。
同一时间,女人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
二十米外的申吉脸色凝重无比,能够在镇内自由行走的诡异,其实力该有多可怕。
“进不进呢?”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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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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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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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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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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