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抽回刺痛的手臂,雪融只是努力的摆出最友好的笑容,声音轻柔。
“南晴,我是冷雪融,听说你病了,这才来看你的,你别紧张,我没有恶意的。”说话间雪融没有任何动作,此时的南晴就犹如一触即发的火药一般,自己还是一切都小心为妙,不要惊扰了她为好。
暗金色的眸子有一瞬间的微微恍惚,南晴苍白的脸上微微有了几分松动,认真的凝视着雪融半晌,而后手上力量猛然一松,疲惫的又软倒在了大床之上,微微喘息,紧拧着眉头,似乎呼吸困难一般,很是难受。
雪融见状甩了甩已然出现青紫握痕的手腕,紧接着担忧的看着微蜷在床上很是痛苦的南晴,一时之间也不知干什么好,只能小心地握上她垂下的手,企图以之传导一些灵力给南晴,让她可以好过一些。
“这…这不可能只是发烧啊,南晴,你到底怎么了?看上去很难受,要不去医院吧?”眼看着眼前南晴苍白的脸色,以及额上不断渗出的虚汗,再加上那时不时出现恍惚的暗金瞳孔,雪融不又开始更加慌乱起来,手中那纤细手掌的温度冰的吓人,这种状态…怎么肯能是普通的发烧呢?!
“不…不行,南晴,我去跟乔先生说,我们赶紧去医院!你这样下去会成什么样子啊!”言罢雪融猛地起身欲出门,却是被南晴一把揪住了袖口。
回眸不解的看向拉住自己的南晴,却只看见一双被折磨的疲惫不堪的暗金色双眸划出几分坚决阻止的神色,病白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日的那种娇美与淡漠,更多的是让人怜惜的虚弱与痛苦。
知道南晴不愿,想来是有什么隐因,故而雪融又重新握住南晴的手掌,从体内开始向南晴体内导入自己的灵气,她看不得自己重视的人在自己眼前受苦,即使是事后会引人怀疑,但是她只要现在可以阻止南晴的痛苦就好,这样背负沉重负担,又坚强生活的人,她是敬佩而又心疼的,南晴要承受的,要比一般人多得多,也因此,注定了她无法去体会信赖的滋味,也无法体会那些美好的情感……源源不断的将灵力输入到南晴的体内,看着她微微有几分起色的脸色,雪融的眼中这才划过一丝安慰。
“…明明…已经说过了,你我不是一路人,为何…还要来管我的事?”淡淡的声音带着几分病中的涩哑,南晴眉头微微舒展,额角的汗珠顺着光洁的额头悄然滑下,隐入棕红的发间。
“没有人规定不是一路人,就不可以当朋友的,再说,我也不认为南晴你与我有什么不同。”雪融眼神很是认真,若说不是一路人,她,才是真正与这世界不是一路的异类吧?
看着眼前在黑暗中异常明亮的双眸,南晴暗金的眼眸凝视一番,终是无奈的转向一边,那其中带着几分妥协之意,这样油盐不进的执着,他,是没有办法说动了……
感觉着体内源源不断由掌心袭来的温暖的力量,他知道,那是从雪融的身上传来的,没有张口去问,每个人都会有不想要说出的秘密,对于这一点,他是深谙其中道理,因为,他自己便是这样一个,活在伪装与秘密之中的人。
看着明显呈现出爱理不理状态的南晴,雪融唇角漫上一抹温柔,明白南晴没有发问的体贴,看着她黑暗中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这才缓缓收住了灵力,轻轻地将南晴的手放回到被中,端坐在床边开始发起了呆。
“…南晴,你说,世间的事情,真的是相互的吗?就像…有人对你好,你是不是,也会对那人如那人对你一般——?”
暗金的瞳孔微闪,南晴不解为什么雪融会如此发问,由于背对,因此他看不见雪融此时的表情。
“……那是不可能的。”
如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这种问题,根本不用去思考,付出,怎么会有同等的回报?他,是最不相信这种事情的了……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多了,想来是冷雪融的力量,眸中一黯,这般醇厚的力量,究竟是怎样的机遇才可以造就的?这冷雪融身上…还真是处处摸不透……
“不可能的啊……”微微有些低沉的语气,雪融微微垂眸,于黑暗中看着自己的脚尖,一时间,屋中又再次陷入到开始时的沉寂,雪融不再言语,南晴也没有发声,二人就这般,一个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相背无言。
忽而雪融耳朵微动,窗外呼呼风声开始作响,一道刺目的闪电自空中猛然劈下,随之而来的便是一声远在天边的轰响雷声。
微微看向窗户的位置,由于窗帘的遮掩,因此雨点打在窗户上的声音不是很清晰,不过听来雨势不小,缓缓起身微挑开窗帘一角,果见窗外本来清朗的天空已然如黑夜一般,乌云压顶,顿时令雪融的心请开始不好起来。
放下窗帘,回到床边,看着南晴平静的目光,雪融微微溢上一丝苦笑。
“这下好了,一时半会我是回不去了,南晴,你恐怕要多面对我一会了。”打趣的说了这么一句,雪融轻叹一口气,一向温驯平和的眉间也微微笼上一层忧郁之色,似是被这间房间的气氛所带动一般。
南晴暗金的眸子微微掠了一眼窗口,感受着窗外那激烈的雨势,他的心中微微有几分感触。
那一天……也是下了这样大的雨……雨水夹杂着紫黑色的血液,流淌成河,葬送了他全部的回忆,以及,全部的感情……
眉心一阵抽痛,南晴轻抚眉心,双眸痛苦的微微合拢,轻轻呼吸了几下,以平复那胸口的灼热,以及那压抑不住的剧烈情绪。
似乎是觉察异样,雪融微微回眸,看见南晴平复着情绪,眼光微微一黯,南晴今日的突然病倒,想来是于她自身的经历有关,从刚才起,她就深刻的感觉到,南晴的情绪十分不稳定,若是往日,以南晴这般谨慎的性子,是不会轻易显露自己情绪的,这般看来……
今日,应该是个特殊的日子……
“…感觉好些了吗?”
轻声的询问,令南晴微微睁开眼睛,目光有几分朦胧,看了看雪融温和的脸,缓缓点了点头,虽然还是有几分不适,但比开始时那般要好多了……
微微一笑,这样便好,轻轻仰头看着南晴房间明显要比自己房间高出许多的天花板,清透的眼中微微泛着几分寂然之色,雪融安静的一言不发,这与往常她与南晴的相处模式完全不同,令南晴微微有几分讶然,但是却没有说什么。
再乐观的人,也有不顺心的时候,他不会去安慰,却也不会多事去打扰。
就这般,二人各自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就这样在沉寂中和谐的度过了这样一场异常激烈的大雨,直到门被轻轻叩响,这才结束了这一场安然。
“进来。”
南晴平淡的微微发声,那门这才轻轻打开,雪融一望,正是微笑着的乔玄。
忙起身礼貌的微微一笑,“乔玄先生!”
而乔玄则是看着眼前的相处格外融洽的二人,唇角笑意更浓,带着几分揶揄之色看向床上安静在枕头上靠坐的南晴。
“…阿晴身体可好些了?”
“……嗯。”
“那便好,想来…冷小姐照料的不错。”
“……”暗金的眸子忽的阴沉下来,直直的看向眼前满脸优雅微笑,却是满眼揶揄的乔玄,一股无形的压迫陡然而生。
听及此,雪融忽的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呵呵呵,其实我也没做什么,乔玄先生这么夸我,有点不好意思呢……”
此话一出,处于眼神交流的二人皆是微微一愣,而后额角都是微微浮现一片黑线,这孩子……怎么连揶揄的话也听不明白呢?
气氛微微有了几分活跃,乔玄也是面带微笑的招呼下人将晚餐陆续端进南晴的屋中,顺便支起了一张餐桌与南晴屋中,引得南晴的眸子更添了几分阴沉。
看着桌上各式各样的菜肴,雪融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的确是有些饿了,刚迈开步子向餐桌走去,却是微微一顿,回眸看了看笼罩在阴沉中的南晴,和安然站立在一旁的乔玄,眉头微微轻蹙。
“……呃,不是,开饭了吗?”言外之意,便是询问二人为什么不过来吃饭。
乔玄很是职业的一笑,“冷小姐说笑了,乔玄是不能与小姐二人一同用餐的。”
雪融依旧不解,但是隐约听出来其间包含的职业操守的意思,因此只得将目光投到那靠在床上阴沉到不能再阴沉的南晴。
“南……”
“……乔玄,今年你的薪水清零……”淡淡的扔出了这么句话,南晴缓缓移动身子下床,看着桌上令人充满食欲的饭菜之时,胸口剧烈的起伏了一下,眼中一闪而逝的厌恶。
看了看身边的雪融,南晴缓缓走到桌前坐下,雪融见状顿时灿烂一笑,而后飞快的做好,目光炯炯发亮的看着南晴,手中握着的筷子也早已蠢蠢欲动起来。
眼角微微一跳,南晴知道雪融是在尊崇着到别人家做客的礼仪,作为主人,南晴勉为其难的夹了一块沙拉苹果,雪融见南晴动筷了,顿时展颜,心安理得的夹起一个个色泽鲜美诱人的菜肴送入口中,美味的口感令她笑的眉眼弯弯,神色幸福无比。
而一旁静立着的乔玄,则是看着桌上鲜明的对比,有些忍俊不禁,确实终是在南晴极度阴沉的眼神里没有笑出来,灰蓝色的眼看着吃得不亦乐乎的雪融,微微划过一抹欣慰的亮光。
她……果然是可以从苦痛中将阿晴拯救出来的那道光芒啊……
毫无食欲可言的南晴只是微微挑着几个清淡的菜夹了几口,看着对面风卷残云一般的雪融,南晴微微有些汗颜,话说……还从未见过哪一家的千金小姐吃相如此……凶残。
不过,或许是收到感染的缘故,南晴在雪融极富有食欲的气氛下,也是破天荒的就着几盘素菜,吃了整整一碗的饭,而其后果便是在雪融离开之后,难受的一宿没睡。
窗外的雨势渐小,却依旧没有停。
谢绝了乔玄以车相送的好意,雪融选择了漫步在细雨之中,步行回家。
离开了南晴的家,时间已然是傍晚,天空中的乌云渐散,却仍是雾蒙蒙的阴沉,正符合雪融此时有些复杂的心情。
近来的怪异气氛,令她的心情一直都处于一个比较低落的状态,有时候她甚至都不太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心情会如此容易受到波动,回想着曾经的自己,雪融不由勾起一丝苦涩的笑。
果然,人都是贪婪的,在你没有那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不会有欲望,而在你接触到了,便会想要更多。
曾经不知道时间感情的美好,也就因此心安理得的当着自己的杀人机器,无忧无虑,也不会感到寂寞;而现在,在感受到了那么长时间的关爱之后,只是稍微的一点冷漠对待,便会感到一种寂寞之感,现在的自己…哪里还有一点曾经她引以为傲的影子了?
因为太过于在乎别人,所以变得小心翼翼,这真的是她吗?身份已经曝光,她也没有必要再去做“冷雪融”,可是为什么当初那种小心的心态还是存在与她的身上?有时候静下心来想一想,自己,真的有些不像自己了。
“……Secret,你,变得软弱了啊……”
默默地低语,感觉着漫天轻柔的雨丝轻抚着自己的发顶,打湿了自己的发丝,点点冰凉之感刺激着头皮的每一寸神经,令她感觉前所未有的清醒。
因为有了感情,才有了在乎的人,才会去贪恋那份温暖,可是……现在扪心自问一下,她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为了去贪恋别人给予的关爱的吗?为此不惜变得不像自己,打破自己坚不可摧的外壳,就是自己来到这华夏的意义吗?
深吸一口气,雪融微微抬眼看向那灰蒙蒙的天空,原本澄澈的天,因为乌云的掩盖而失去了光彩,而自己,则是由于过度的看重,而失去了原本的自我……不由得感觉有点困惑,自己一心追求的感情,真的,是好的吗?
麻烦的事情,她真的不愿去想,但是总是拖延,终有一天还是要去思考,感受着微风带来的冰凉,雪融将粘在脸上的湿发微微拨开,脑海中有些混杂,从前的过往,以及来到这个世界的片段交错着浮现,令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
忽然,脑海中闪现出了冷耀明那张苍老的脸,耳边隐约传来这那是他低沉的声音与恳求。
“落甲之事,还是希望你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阻止那狼子野心的家伙,我想,如今他们恐怕只是先挑了好得手的因素来取,如若真的想要打破时空,怕是不久之后,华夏将会掀起一番落甲碎片的抢夺之争。”
本是迷茫的眼睛微微泛起一丝亮光,是啊……从前师父穿越而来,留下了落甲之事,或许自己这次来到华夏,也是冥冥之中为解决落甲之事而至也说不定……师父来到这个时空,最后又回去了未来,那么…自己…是不是在完成任务之后,就会……
眼神微微黯淡,一想到自己要回去,要彻底告别这边的所有人与事,她还是从内心就很抗拒的。
沉默着,垂着头任雨丝浸透自己的衣服,发丝,雪融此时走在雨水之中,心里也是难以平复的纷乱缠绕,微微闭着双眼,雪融一向舒展向人的眉头紧紧地揪在一起,就让她,在这场雨里好好地缕清以后的一切,如果注定要回去,那她便不能在这般肆无忌惮的任性妄为了,贪恋,求取,在即将拥有的使命面前,都显得无力苍白了啊……
脚步如散步一般,雪融没有去理会来来往往狂奔的人们那异样的眼光,感受着雨水的洗礼与浸透,心中的纷乱复杂渐渐在雨中得到平息。
师父,如若此次前来异世,是命中注定,那么我,Secret,定然,不负您的圣名!
墨眸微微划过一道亮紫,雪融缓缓抬起低垂的眸眼,目视前方,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信念。
——分隔线——
从未有过半途而废,因此雪融秉承着这一原则,当真从南晴家不远“万里”走回到冷家。
看着周围漆黑一片的夜色,此时天上的飘下的雨丝对于全身浸透的雪融已然不痛不痒,街上偶尔开始有了几对情侣来来往往,雪融见状只是微微驻了几眼目光,心中为这份漫步雨中的友谊感到欣慰。
(作者:……咳,闺女,你再不开窍,男主们就叫我圈儿跪了!!)
此时经过的地方雪融并不认识,但看街边零星几家小小的店面,想来应该不是一个繁华地带,这也就意味着,离冷氏不算太远了。
步伐微微加快,有些昏暗的街灯照射着地面,平添了几分阴森感,令雪融有些微微蹙眉,但愿不要有人这么倒霉碰上她,否则她还真不知道心中那点郁闷的心思会不会激发体内的狂躁。
快步向前走着,好在想象之中的倒霉蛋并没有出现,雪融也落的轻松,又是走了一阵,忽然左右环视了一番,确定没有人之后,这便暗暗催动灵力,与使用疾风术飞奔回家,原因无它,此时她有些困倦,再加上为南晴输了一些灵力,因此需要及时补充回来才是。
雪融刚欲发动术法,哪知脚下突然被什么东西猛地绊住了脚踝,再加上前进的趋势,因此一个不稳,很华丽的便扑摔了出去,若非反应快,恐怕这脸是要着地了。
一个翻身稳稳的后背着陆,由于地上积水,所以雪融便光荣的倒在了水洼之中,飞溅起了无数水花。
“嘶——”
忍着后辈的磨痛,雪融从水洼中快速坐起身,好在今天穿的是校服,颜色比较深,否则经过这水洼里脏水的洗礼,哪里还洗得出颜色啊……缓缓站起身,雪融眼眸微眯的看向自己的脚边,赫然一只染着血色手臂横放在那里,顺势望去,雪融的眼色微微闪过一抹赤红。
血色!
那绊倒自己的手臂的主人,是一个伏在地上看不清面孔的高大男子,修长的身材,一身黑色皮质的精致套装,只不过此刻由于受伤太重,而沾染着骇人的偏偏血迹,用血流成河来描述一点都不夸张。
俯视着伏在地上的重伤男子,雪融目光微沉,四下里又望了望,鼻尖微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气,而且……并非是一个人的味道。
蹲下身轻轻伸出手探视了一下那人的鼻息,极其微弱,但好在没有断气。起身向四周巡视了一圈,果真在不远处的一处废弃工厂里发现了打斗过的痕迹,还有……十几个人的尸体。
精确地扫视了一遍战斗现场,雪融此时已经可以肯定,这应该是两伙人火拼,而偏巧不巧,这两伙人中恰好有当初微堵楚云狂的那伙人,没有意外,应该是“暗流”的人。而至于另一伙……雪融眼睛微眯,食指微曲轻抚了抚下巴,应该就是刚才那个绊倒自己的男人所属的帮派了……
微微沉吟了半晌,雪融终是微微叹了一口气,回到了那名绊倒自己的男子身边,徘徊了半晌,终是没有狠下心,将那名奄奄一息的男子从地上拉起,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如同上次“偷渡”楚云狂一般,以疾风术带回了冷家。
当然,也是悄悄的。
回到冷家,已经是9点之后了,但是看到雪融的惨象,冷家人也就没有去责罚雪融破坏门禁的过错,甚至很是担心雪融的身体,想要照顾雪融,却都是被雪融婉言拒绝了。m.xiumb.com
回到屋中,看着通过搬运术已然在屋中重伤男,雪融微微吐了一口气,自己真是快成了重伤患者拯救户了……
将男子搬到自己的床上放好,由于衣服完全被浸湿,但是又不能在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脱衣服,所以雪融最终决定,以术法将男子衣服烘干,顺带着头发一起。
以湿手巾将他身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待一切整理完毕之后,雪融这才看清该男子的样貌如何。
一头深红色的飞扬短发,完美如刀削般的脸颊轮廓,微带冷硬气质的五官,使得整张脸孔看上去显得格外疏远有气场。而最令雪融感兴趣的,还是那左眼角栩栩如生的赤蝶图案,好似图腾一般点缀在那睫羽密长的左眼角,平添了几分邪魅的气质在里面。
这男子……应该不是简单的人物,否则那样一场激烈的火拼,又怎么会只有他一人幸存?将棉被轻轻盖覆好,虽说看男子的体魄应该和三哥差不多挺拔,但是怎么说也是鬼门关逃出的活口,伤势太重,在发烧感染就不好了……
忙活忙活,雪融微微抬眼看了一下钟表,已经快要10点了,清透的眼微微有些倦意,雪融匆忙的洗了下澡,换好了睡衣,这才拿出被子枕头,钻入沙发之中,临睡前,雪融还刻意地向师傅祈祷了一番,但愿这男子不会是第二个楚云狂……
雪融的祈祷,很有效的再次验证,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向楚云狂那般睡相极差,这一夜,雪融睡得极其安稳,一次第二天一早起来,心情都是身份愉悦的。
由于起床的时间很早,雪融脚步轻快的先是换好了衣服,而后又观察了一下男子的情况,直到没发现什么异常,雪融这才安心的下楼去吃饭,以防万一,雪融还将自己的屋中设下了一个小型结界,没办法,这也是状况需要,毕竟没有人可以担保,那男子不会在自己不在屋中之时清醒。
心情不错的来到主厅,雪融看着面带担忧神色看向自己的冷家人,心头一暖,想来是昨夜淋雨的那狼狈样将他们吓到了吧?唇角微微勾起,雪融眼光柔和,声音中带着安慰之色。
“我没有事,请大家别担心,昨天只是淋了一些雨,对于我来说算不上什么事情的。”
冷蕊眉眼中微带着几分欲言又止,却终是没有问出来,看着眼前明显元气十足的雪融,心也微微安放下来,既然雪融说没有事,那便是无事,这个孩子……不会欺骗他们,这一点上,她还是相信的。
“那就好,还以为你受了什么刺激了呢,小雪融啊,你要有什么事一定要和家里说啊,你现在就是我们冷家的人,谁要是敢欺负你,我第一个不让!”
手举小拳头,蒙雨佳信誓旦旦的愤然说道,而后看着雪融乖巧点头的样子,情不自禁的又一脸陶醉,猛的上前将雪融勒在怀中,周身的粉红色泡泡点点升起。
“啊,小雪融真是太可爱了~~~”
带着满头的黑线,雪融“享受”着蒙雨佳的致命拥抱,一边努力的呼吸着稀少的空气,一边低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直未发声的冷弦眼眸微划过一丝暗光,凝视了几眼被蒙雨佳抱在怀里的雪融,眉头微微轻蹙,即便是现在看来无事,但是昨夜雪融的反常令他心中微微起了思量,黑金交织的发丝上流光微闪,冷弦眸色不明的在一派粉红氛围中悄然转身离去。
薄唇微抿,心中的某一个角落开始有些缓缓不安。
有什么……要改变了一般,心中晦暗不明的预示令冷曦冰冷的脸上笼上一层阴鸷,最近身体也完全恢复了,他……也该把那些推迟解决的事情处理一下才对……
好不容易在众人的劝说阻止下,雪融这才得以从蒙雨佳的怀抱中脱身。脚步飞快的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手指轻点,解除了开始时设下的结界,毕竟结界持续的时间是要消耗灵力的,她可不愿这般浪费自己的力量。
将门关好,雪融回眸望向床上,微微吐了一口气,那个受伤的男人还在,而且……此时正十分警惕的看着刚刚进门的自己。
昨晚由于昏迷,因此雪融并没有看见他的眼睛,如今四目相接,雪融没来由的感觉到一股极其萧瑟的色彩在床上的男子眼中弥漫着,让她不由眉头一紧,这种朦胧之感,如困兽一般的眼神,令她不由联想到了南晴……
“……啊,你醒了,这便好,不用那么警惕,我若是坏人,估计你早就没命了。”自然的走到沙发处微微坐下,雪融目光直视着床上刚刚清醒,脸色仍有些苍白的男子,不时观察一下那眼角处的赤蝶,眼光一闪一闪。
眉头微微蹙紧,男子并没有因为雪融的话而减轻警惕,却也是相信雪融暂时是对他没什么恶意的。微微试着移动了下身子,但迅速从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烈疼痛令他不由吭了一声,额上瞬间便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看着床上男子的举动,雪融目光平静无波,对于床上的男人,雪融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感,充其量只可以成为是一时同情的产物,所以看见其不顾伤势拼命下床的举动,雪融心中除了对于其胆量的欣赏,毫无波澜。
似是拼尽了好不容易恢复的所有力气,男子从雪融的床上勉强下床,腿有些颤抖的行进了几步,却终是没有扛过那尚未愈合的多处伤口,一个不稳,直接坐倒在地板上,引得地板发出了一声闷响,而他自己也是摔得不轻。
唇微微动了动,雪融眉头皱了皱,放在沙发上的手微微攥了攥,却终是缓缓松开,清亮的眼睛微微合了合,似有几分隐忍流过。
“…起得来吗?”
声音轻轻,雪融看着地上几乎要无力喘息的男子,本已渐渐有几分愈合的伤口,由于那毫无顾忌的莽撞动作而又再次崩开,血液微微顺着身体留上地板,令雪融的眉头又拧紧几分。
深红色的发丝微微抖动,男子没有回应雪融的话,而是试着挣扎起身,却终是多次无果,最终终于无力的坐在地板上有些痛苦的喘息,脸色惨白,却是带着慢慢的不甘心,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直直的凝视着地板,不知在想些什么。
似乎是折腾够了,雪融如是想,沉吟了几秒,微不可察的叹了一口气,缓缓起身,预备向男子靠近,但却是在起身的一瞬间,就感觉到一股极其强大的阻止气息从对面那神色警惕的男子身上传来,令雪融不由得脚步微顿,却复又全然不觉般向其靠近。
“……你要是起得来,我便不会管你,不过我好歹也救了你一命,不图你说谢,但也不要这般折腾着我好不容易救回来的身体……啧,到底是崩开了……”
带着几分无奈,雪融不顾那静静释放威压的男人,直接上前将其一把扶起,还没等男人从雪融那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吃完惊,又被雪融给扶到床边坐下,哪知还没等雪融去找绷带,那男人又自作主张的离开床边,结果可想而知,没走一步,便又结结实实的摔在了地上,这次还祸不单行,由于震荡过大,直接导致雪融床边柜上的摆设闹钟直接被震掉,好巧不巧正砸上男子的额角,引得男子一声闷哼。
回眸看着眼前这般惨不忍睹的情景,雪融也是有些汗了,这男人怎么这么不懂事啊?这下可好,要处理的伤口又多了一个……
无语的迅速从立柜中拿出急救医疗箱,稳步来到男子,蹲下身,正对着男子的脸,刚想要伸手去用医用棉擦拭一下男子额前缓缓流下的血迹,哪知还未等雪融碰触到,便被男子迅速的躲开,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的令雪融微微眨了眨眼,结果正对上男子极度警惕的目光,就好比受伤的野兽一般,随时都会发起攻击一样的状态,令雪融缓缓放下了手。
男子的眼睛微微闪过一抹安心,哪知雪融下一秒便“腾”地站起来,深吸一口气,而后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手上的棉花就直接盖住男子额角,一张精致的脸上满是阴郁。
“你——”
“对待不懂事的人,我就是这个态度!!自己受伤了还要逞强,不懂得爱惜自己,我怎么就救了你回来呢?现在,老实的待在这里不要动,等伤口包扎好了,我就放你走……”像是在教训不懂事的小朋友一般,雪融满眼的恨铁不成钢,手上的劲头却是轻柔小心,动作干净利落的迅速开始了包扎旅程。
“……你为什……”
“在别人认真工作的时候说话,是很不礼貌的。”
“……”
“……这个伤口有点大,消毒的时候可能很疼,疼了的话要跟我说,虽然说了也没什么用……”
“…嘶——”
“很疼吗?你可以跟我说,我会轻一点,虽然…没什么用……”
“…呃!”
“…这个伤口也崩开得很严重,所以要好好消毒,看见了吧?本来都是要好的伤口,结果就是因为你不懂事,所以现在要受这些苦了吧?所以说,一开始的时候就听话多好,我又不会害你……”
“……啰嗦…….”
“啥?”
“……”
以上为雪融为男子包扎的全过程,看着面前伤口全部处理完毕的男子,雪融终是满意的松了一口气,将剩余的工具都装回到医用箱里。
“好了,你再在这里休息半天吧,晚上,晚上我就将你送出去。”由于伤势太严重,所以雪融在包扎时还是同情心泛滥的暗用灵力将伤口快速愈合了,所以这才放心将其在晚上送出去,因为那时,他差不多应该可以行动自如了,也就没有必要担心有什么危险了。
男子幽幽的看了雪融半晌,刚才还在疼痛的伤口,此时竟完全没有任何不适,他很清楚,普通的包扎是不可能起到这个效果的……睫羽微垂,男子似乎在沉思着什么,而后缓缓抬眸,毫无表情的眼中,微微放下了几分警惕。
“…昨晚……是你救得我……”不是问句,而是陈述,看上去像是喃喃自语一般,雪融闻言很诚实的点了点头。
沉吟半晌,男子的声音带着几分喑哑幽幽传来。
“…我,从不会欠别人人情……”
雪融微微一怔,旋即一笑,“你不会是说要报答我吧?不用这么客气,又不是什么大事……”可不要像楚黄毛一样,再整出个什么送礼物,这要是再来一次让龙湛灿玉他们知道了,恐怕这次自己好日子就真到头了……
男子眼光微闪,虽未言语,却是无形之中给雪融一种“你不让我报恩,我就不走”的感觉,头皮微微发麻,雪融无语的仰望天花板,怎么这回救回来的这个男人…这么倔强啊?!
眨了眨眼,雪融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呃……其实,我也就是举手之劳,那个…唉,这…这样吧,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哎!你别又瞪上我了,哎呀,要是你不愿意说,可以不回答,行不行?”想来这人肯定是意味他要从他口中探知什么重要秘密了,这不,刚才有所缓解的警惕这下有蹭蹭涨高起来,令雪融万般无语。
“……我不会出卖任何人。”
冷硬的话缓缓甩下,男子目光极其严肃,令雪融瞬时间只得敷衍的点了点头,冤枉死她了!!秘密什么的,她可是一点想要知道的欲望都没有啊!
“咳,那个,第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其是雪融也没什么可问的,只能随便从脑子里想几个简单的日常问题问一问,好敷衍了事,这种认真的人,若是不让他把这份人情还上,怕是会纠缠自己好久,所以为了不惹上事,雪融这才硬着头皮的采取了这种方式。
男子眉头微蹙,似乎没想到雪融的意图,微微顿了顿,方才缓缓回答。
“…穆棠。”
“有外号吗?”
穆棠眉头又一紧,看着雪融的眼神更加怪异,却也是很认真的缓缓开口。
“……狼。”
雪融有些好奇的看了看穆棠,狼……听上去更像是一个代号一般,想来应该是黑道上给予的称号吧……
“最后一个问题……”雪融的目光看着穆棠眼角,眼中染上几分好奇。
“你眼角的赤蝶......是怎么回事?”雪融不仅仅对于那栩栩如生的图腾感兴趣,更多的,是那赤蝶中隐隐传来的灵力波动,更加令他在意。
眼光一闪而逝的阴霾,旋即的沉默,令雪融知道了,这是个他不想说的秘密,很是明理的收住了疑问,雪融微笑着拍了一下手。
“好了,我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咱们互不相欠,好好休息,晚上我送你出去。”
说完雪融便起身想要离开房间,毕竟自己在房间里,穆棠看上去总会很不自在,所以还是给他一些空间的好。
而在雪融离开之后,坐在地板上的穆棠眼光晦暗不明,看着那紧闭的房门,唇角微抿,不知在想些什么。
待雪融再次回来之时,看见的,便是安静躺在沙发上休息的穆棠,以及……整洁干净的房间,看着焕然一新的地面,雪融目光不由看向微微沉睡着的穆棠,唇角微微上翘,真是个整洁的人……
似乎觉察了什么响动,穆棠本是紧闭的双眼猛地张开,一个利落的翻身下了沙发,旋即便是一副全副武装的状态看向雪融。
四目相接,穆棠似是微微松了口气,收起了先前的战意,缓坐回沙发之上,一双星眸微微凝视着地面,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雪融也不打搅,径自走到床边坐下,看着对面沙发上的穆棠,又看了看窗外渐黑下来天色,这才缓缓开口。
“穆棠,现在正好,我送……”
“一年。”
“?”
话被穆棠瞬间迸出的两个字打断,雪融有些一头雾水的看着穆棠,发觉对方的眼眸中带着满满的坚定,那种神情,似乎是在宣誓一般,令雪融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一年?什么意思?
“呃,我说,穆棠,一…年是什么……”
“期限。”
汗——“咳,什么期限啊?”雪融第一次感觉,和一个人说话如此之累。
“护卫。”
“……你能多说几个字吗?我听不懂。”雪融无语的扶住额头,这个穆棠让她第一次感觉到无比的挫败。
俊眉微微蹙了蹙,看着眼前的雪融,似是对雪融的理解能力相当不满。
“我欠你一条命,护卫你一年,以作报恩。”眼眸微垂,这是他可以想到的,最好的报答方式,以他……可以抽出的时间来看。
闻言雪融就好比感觉是一个晴天大霹雳一般直劈中自己,天知道,上次只不过是收了楚云狂一个礼物,自己就与灿玉龙湛之间产生了一点距离,这下要是再收个护卫,那岂不是直接就葬送了她与二人的友谊了?
事实上,雪融并不知道为什么龙湛和灿玉会因楚云狂一事而与自己拉开距离,所以用她的判断,便单方面的认为是在闹小孩子脾气,就好像不希望自己的好朋友跟别人比跟自己亲近一样。可是……如果自己突然有了一个像乔玄一般到哪里都与自己在一起的人在身边,那龙湛和灿玉会不会由于误会自己更喜欢与穆棠交朋友而忽视了他们而再次疏远自己?
眼眸微闪,即使……到以后,疏远……是必然的,但,至少不要是现在……
一思及此,雪融果断的将头摇成了拨浪鼓。
“不不不不不,不可以,我不是问过你问题了吗?我们两清了,你不用再……”
眼神一凛,穆棠的目光有几分危险,“……你的意思是,我的命,就值那三个问题的价值?”
尾音微微上挑,带着几分危险的意味,令雪融有些尴尬,她可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不是,呃……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报答的……所以你可以不用……”
“这是原则问题。”
“穆棠,真的不用这么麻烦你,我自己的力量很强的,我可以……”
“……你是瞧不起我?”
“不不不,不是,那个……”雪融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其实……我的意思是,你应该还有许多自己的事情要做吧,所以不用……”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有数,有恩必报,是原则。”
“可是这样会给我造成困扰……”一咬牙,雪融直接说白了,虽然会有些伤人……
谁知,穆棠只是微微沉吟了一番,而后眼睛微微一闪,“没关系,我可以做暗卫。”
雪融额前黑线越来越多,她的暗卫……还少吗?从以前到现在只多不少,好在她每一次都甩的差不多了,这下又要再多一个,可算了吧……
“…别,你……唉——你若执意要这样报答,那边跟在我身边当明卫吧……”
说出这话的雪融实在是有些哭笑不得,话说…她哪里用得着别人护卫啊?!但是这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为妙,否则眼前这个眼神犀利的家伙指不定又会认为她目中无人了……
雪融的妥协换来了穆棠安心的眼神,不欠他人一分一毫,在很久以前,便是他的做人原则。
“就这么说定了,一年之后,你我两清,互不相欠。”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穆棠目光凝视着雪融半晌,直到雪融感觉到背脊愈发冰冷,这才缓缓站直身躯,微退一步,而后就在雪融微讶的眼神中,单膝轻轻跪地,本是极具气场的高傲头颅也微微垂下,俨然一副极其恭敬地骑士效忠礼。
“穆…穆棠?!”雪融眼睛瞬间放大,这般恭敬地效忠礼,在未来是只可以向上级施行以表示全身心效忠的,而今穆棠竟然向自己施以此礼,怎么能不让她惊异?
微垂着睫羽,穆棠眼角的赤蝶似微微轻闪,冷硬的线条带着别样的虔诚。
“…一年之约,献灵于吾主,为主所用,誓死效忠。”
声音不大,却是铿锵有力,字字掷地有声,那微沉的语调中带着深深地恭敬与上下级分化之感,令雪融瞬间竟产生了一种自己忽然升高的错觉。
精致的脸上惊讶微闪,却是于半晌缓缓消失,雪融粉唇微微张了张,却是没有多说什么,既然是他自己的决定,那么现在再去拒绝他也只是对于他坚定决心的侮辱了,思及此,雪融目光微微一黯,看着屈单膝跪地的穆棠,雪融微吐一口气,声音缓缓响起。
“…若是再拒绝,便是看不起你了,好吧,穆棠,接下来一年的时间,护卫我的工作,便拜托你了。”语气虽有几分无奈,但是更多的是一种浓浓的妥协,从以前到现在,雪融当真从未见过这般脾气倔强的男子,这下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多谢……”眉头微微一蹙,穆棠微微沉吟,“……小姐该如何称呼?”
唇角微微弯起,“叫我雪融便可,在称呼上,我还是希望可以平等一些。”认真的说出自己的最后底线,雪融态度坚决,穆棠见状也没有过多纠缠于此,只是点了点头。
“那便…多谢雪融小姐。”头再次垂下,即使是这般的放低姿态,但是雪融还是明显感觉到了一股傲然独立的强大气场,这是一种难以磨灭的孤高与……站在顶峰者的特有气质,令雪融无形中感觉有种莫名的肃然起敬。
缓缓直立起身,穆棠挺拔的身躯缓缓微闪在一边,身姿挺拔的立在一边,好比是一尊优美至极的雕塑一般,令雪融微微一怔。
“……你,你还是休息吧,这么站在一边,我晚上怕是睡不着啊……”笑话,晚上睡觉,旁边站一个人看着你睡觉,雪融微微黑线,这哪里会有人睡得着?即使睡着,怕也是会做噩梦吧……
闻言穆棠只是微微垂眸,俨然是一副遵命的样子,看的雪融心中负罪感油然而生,说到底,她还是没有那种在地位上高人一等的天赋,即使感觉自己很强,即使也鄙视过某些人,但是那全是基于力量之上,有一是一,她在力量上的确是有优势,所以她也毫不遮掩自己的自信,但是,在本身的地位上,雪融却都是一视同仁的,力量的强弱并不能定义一个人的价值,这是她从小便被师父灌输的准则之一。
看了看屋子,雪融清透的眼睛微微低垂,思索半晌,忽的展颜,“这样吧,你要比我高得多,所以睡沙发的话必然是展不开身体,所以你就睡床,我睡沙发,这样既方便你护卫我夜里的安全,也很符合实际的情况,如何?”
幽深的眼睛看了看雪融,沉默半晌,穆棠才缓缓点头应承下来,雪融松了一口气般微微一笑,其实睡在哪里都一样,只要夜里没人打扰她的睡眠便好。
就这般,二人依照雪融的提议,在洗漱完毕之后,便分别睡在了各自的地方。窝在暖和的被窝里,雪融微微动了动,看向床的方向,眉头微蹙。
“穆棠,你睡觉不换衣服吗?”看着眼前全副武装的穆棠合衣而卧在床上,雪融有些不解。
“……雪融小姐不必挂心,请早些休息。”
冷冷的声调缓缓传来,冻得雪融微微一个激灵,顿时感觉暖和的被窝也有些凉了,这是怎么回事?
“…穿外衣睡觉,你不难受吗?”
“……不难受,雪融小姐请就寝吧。”
“可是…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睡觉的时候还是不要穿外套的好……”
“…无碍,雪融小姐,请就寝吧。”
“……还是把外套脱了比较好,我感觉你太谨慎了……”
“……多谢小姐提议,穆棠谨记,请雪融小姐就寝吧。”
“…哦,那我睡觉了。”
“嗯……”
“你也睡觉吧。”
“是。”
“早点睡吧,不过要是感觉穿外套睡觉不得劲的话,还是现在脱掉比较好……”
“……请雪融小姐,就,寝,吧。”一字一顿,穆棠黑暗中的眉头紧锁,好一个…聒噪的丫头……
听出那话语间瑟瑟袭来的阴风,雪融抿抿嘴,直接转了个身,背对着穆棠,缓缓合上眼睛,没一会便传来了平稳安逸的呼吸声。
而床上,那一对灿若明星的双眸只是微带着几分惆怅的望着窗外的夜色,丝毫没有半分睡意。
似乎…从好久以前,他便……失去了安睡的天赋了啊……
刚进教室,看着眼前明显带着阵阵刺骨寒风的眼神向着自己身后的某处扫射而去,雪融不由眼角微抽,果然…想象中的情况还是出现了。
感觉心里莫名有些毛毛的,雪融眨了眨眼,看着眼前两双充斥着惊异与敌意的崭亮星眸,又回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安静护卫的冷静穆棠,雪融抿了抿唇,微微垂下睫羽,心里顿时有种想要高呼的冲动。
不带丝毫善意的,火焰般炫目的短发似乎有些微微竖起,龙湛单手插兜,星眸微眯,微微看了一眼眼前那个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在雪融身边的男人,薄唇一边勾起,眼底不带丝毫微笑。
“…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无,名,小,卒,啊?”
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充斥着龙湛的怨气与不善,目光毫不掩饰的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个子…稍微比自己高一点,力量气息……有些感觉不到,其余的,也没看出个什么威胁……
看了一眼微微垂眸的雪融,龙湛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回眸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一言不发的灿玉,却是意外的看见灿玉沉思的目光。
“雪融,这人谁啊?”
不悦的语气令雪融轻轻叹了一口气,清透的眼眸微微划过一丝忧念,而后抬眸微笑,看着龙湛微微有些发怒的脸,声音轻柔。
“…这是……我的护卫,昨天新收的,他叫穆棠。”
护卫?!闻言龙湛眼眸微微一怔,而后带着极其奇怪的目光看向雪融,有几分不可思议的意味在其中。
雪融…还用得着护卫?这是不可能的吧?即便这男人的气息不好觉察,但也不至于比雪融还要厉害,那么……微微沉下目光,龙湛的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接近雪融,只要你现在离开,我便不予追究。”
未等龙湛开口,一声清润温雅的声音缓缓响起,却是带着不容抗拒的警告意味,雪融猛地抬眸,看着眼前虽然在勾唇,却是面目冰冷的灿玉,心中微微一抖,一瞬间的错觉,雪融竟感觉看见了曾经的师父……
就好比是一直伪装的外衣瞬间褪下,雪融直感觉,眼前此时这带着陌生气息的灿玉,才是真正的灿玉。
毫无伪装的,曲氏大少。
睫羽微动,一直静立在不远处的穆棠没有抬眼,只是一直保持着淡漠的态度应对着眼前明显不善的二人,连眼皮都未抬起一下,周身强大的冷然气场微微释放,丝毫不因身份缘故而处于下风。
落话无果,灿玉忽而浅笑出声,看着穆棠的眼神微微深邃,缓缓向前几步,温润的眼眸带着几分压迫眼色看向穆棠,薄唇轻启。
“……既然要当护卫,那边看看你的本事……如何?”
眼眸一道绿光瞬时闪过,灿玉手臂猛的微微抬起,带着一股激流,唇角勾起一丝浅笑,却带着几分挑衅意味。
穆棠眼眸瞬间抬起,眼角的赤蝶似乎微闪,修长的手臂划出一道银影,瞬间抵挡住灿玉的攻击,却是在双臂的灵力交叠之时及时卸掉了灵力,以防……灵力碰撞将对方撞飞出去。
“……幼稚……”
穆棠低声微嘲,看着灿玉闻言微眯的双眸,缓力将其推送出去,这小子…没有认真的动用力量,这…不过是一个探试…外加,一个小计谋而已。
看着二人交手时不远处雪融猛然担忧的眼神,穆棠便已经猜到眼前这两个对自己有敌意的男子深得雪融的重视,也就因此,瞬间明晓了那主动攻向自己的男子其用意与用心。
眼眸微闪,有心计的小子,若不是眼神之中的那种强烈敌意太过于明显,恐怕也不至于这般简单被他破解……穆棠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刚才的一招令他的衣袖微微有些褶皱。
被缓缓推开的灿玉眼神一闪而逝的阴沉,却又迅速恢复原样,唇角划出一抹弧度,眼眸微微看向雪融。
“…你这护卫,倒也不错……只是,”目光带着说不出的温柔,“雪融,现在是多事之秋,这人的来历……靠谱吗?”
其实即使是不处于感情的因素,灿玉的提醒也是不无道理的,前段时间的落甲事件闹得各大世家人心惶惶,皆陷入到了异常的警戒中,而今,这个来路不明的男人不明不白的成为了雪融的护卫,怎能不令人心生怀疑……
微微一笑,雪融看了穆棠一眼,“…穆棠他…不是坏人,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恶意的气息,而且……他是我碰巧救回来的,如果是算计,那怎么可能会有人未卜先知呢?”那天就下穆棠的情况实在是巧合之际,如若那天她没有去南晴家,没有心情郁闷的步行回家,没有走了一条不同于以往的偏僻小路,那她便绝对不会遇上穆棠,这般的机缘巧合,又怎会是有人可以针对自己而设下的呢?
未卜先知,在华夏,是不可能发生的啊……
看着雪融异常相信的目光,龙湛牙齿微微咬紧,目光带着几分火光射向静立着的穆棠,在此时龙湛的眼中,穆棠赫然就是一个,在自己整理心绪之时趁虚而入的小人,眼眸微眯的看着穆棠冷静沉着的冰冷俊颜,龙湛只觉气不打一处来,却又碍于雪融的态度,故而胸膛气的剧烈起伏几下,而后没打一声招呼便率先离开教室,步伐飞快,似是十分迫切的样子。
眼眸微扫,灿玉唇角皮笑肉不笑,眼眸幽幽的看了一眼丝毫没有理会众人的穆棠,又看了看欲冲出门找寻龙湛的雪融,微微默然,半晌脚步微转,轻轻拍了拍雪融的肩膀。
“…龙湛,交给我吧……雪融,你……一切还是小心为上,我们……很担心你。”
担心……
雪融的眼眸狠狠一震,只是轻轻的一句话,竟令她动摇到如此!前几日由于被莫名冷落的积郁就好比烟雾一般消散殆尽,心情……就好比是完全掌握在他人手上啊……
这般下去……她……
淡淡的语气,淡淡的声调,以及淡淡的动作,灿玉的笑脸微微一晃,便消失在了雪融的视线之中,只留下一个修长优美的背影,带着点点孤寂,消失在教室之中。
微微颦眉,雪融的心里有几分说不出的忧伤与苦闷,果然,在应允穆棠的那一瞬间,这一幕便是自己已经想好的了,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雪融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今日刻意来的早一些,这样也好交代一些琐事给穆棠办好将他暂时调离自己身边,可是没想到灿玉二人来得更早,结果便是这般,闹得有些不欢而散。
眼眸微带着几分歉意,雪融轻声说道,“穆棠,其实…灿玉他们,没有恶意的,只是担心我的安危,故而有所怀疑,但是我相信你,也希望你…别生他们的气。”
真诚的语言带着雪融一贯的轻声细语,穆棠眼眸微微眯起,复而又恢复如初,想来…只是那两个小子一厢情愿而已,他这个小小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往哪方面想得太多啊……回想那温润的男子离开前瞥向自己的一眼,穆棠的唇角缓缓抿了抿。
离她远一点……
这便是那冰冷如雪般的眼神中所传来的信息吧?
微微垂眸,穆棠颔首,“…雪融小姐不必介怀,穆棠并没有放在心上。”
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的感情游戏,他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当下,主要的任务只有一个,那便是认真护卫,一年期限一过,从此他便与这帮人形同陌路,又何必要理会这其中的纷乱错杂呢?
闻言的雪融安心地笑笑,而后从书包中拿出了书本,如今既然龙湛与灿玉已然知晓了穆棠,那边没有什么必要去刻意支走穆棠了,雪融索性给穆棠指了一个无人的位子坐下,而后独自迎着窗边的几缕微风,再次习惯性的望起了窗外景色,尽管……那般美景起不到任何缓解心头苦闷的作用了……
淡淡的环视了一番教室,穆棠的眼光中一闪而逝的,是某种怀念之色,深红色的发,好比最为醇浓的红酒一般,默默的流动着,那种浅淡而起的惆怅……
就这般,一直到中午,雪融都没有再见到龙湛与灿玉,心中有几分担心,却是被心底的某种情绪缓缓压制住她欲出去寻找的冲动。
雨夜之时的心情微微发酵,使得雪融的惴惴不安缓缓平息,如今……自己已经不可以再像从前那般任性的缠着龙湛与灿玉二人了,即使心中有些痛苦,但…或许就此让彼此冷静下来,要比时时杞人忧天强上许多。
微微合拢双眸,再次张开,已然是清澈的毫无杂质。
早晚都要回去,那边尽量减少在这边的各种依恋吧……
龙湛灿玉也好…冷氏……也罢……
本是想要自欺欺人般的无限延期着自己想要疏远的时间,但是……今日之事,或许就是一个契机吧,从今天起,她,不想再活在冷雪融给这具身体造成的阴影下了,身为Secret,落甲之事,从此以后,便是活在这世上的最高意义了……
自那日以后,雪融便连续请了一个月的假,至于原因,她并没有对任何人说,众人只是知道,自某日开始,雪融便开始窝在冷家的某个神秘角落,除了休寝之外,无人可寻。
其间灿玉和龙湛来过几回,但都是由于没有找到雪融的踪迹,故而都是失望而归。冷家人虽然想要帮助,但是却也是对于雪融之事毫无头绪。
明明能感应到,雪融的就在冷氏本宅,但偏偏就是找遍所有地方都难以寻到,冷蕊不止一次的询问爷爷雪融的去向,却只得到爷爷否定的答案。
连爷爷都瞒着……雪融,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而就在冷氏上下皆为雪融隐匿身影一事惶惶不安之时,冷氏的一个阴暗石室里,一个面容精致的少女正双眸微合,认真的运行体内的雄厚灵力,周身所散发出的点点紫色光芒,明亮炫目,好比天边的一道紫色霞光,若隐若现的点缀着昏暗的石室。
运行了大约一个周期,雪融的双眼才缓缓张开,一瞬间,犹如紫色水晶般的炫光飞闪而逝,雪融直感觉体内的力量似乎增强了许多,伸手缓缓合上面前杂乱无章的厚重卷轴,反复吐纳后,这才将身体从那已经静坐了将近一个月的石台之上缓缓移动。
自从自己的决心坚定以后,雪融为了防止再受到外界干扰,也或许是对于自己的决心不坚定,故而毅然选择隐匿起自己,静心修习,一边增强自己的灵力修为,一边…调整自己的心绪。
在冷耀明的帮助下,雪融得到了这间秘密的结界石室的使用权,还从中翻出了一些师父曾经留下的卷轴,以及这个世界的各种修习术法,让她获益匪浅。
轻轻地活动了几下筋骨,雪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充实之感溢满全身,力量在这段时间辛勤的修习下变得更加醇厚,微微挑起一丝较一个月之前更加柔长的莹紫色秀发,瞳孔微黯,心中半是欣然半是无奈……以及一丝丝的惆怅。
再有个把天,自己的灵体契合将顺利完成,眼光微闪,纤细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抚上自己的脸颊,灵体契合完成之时,灵力将会短暂消失,自己的原貌便会完全恢复,暴露出来,到那时,她的身份便会完全曝光,虽说她无所谓了,但是冷雪融的身份对于她调查落甲之事还是起到一定作用的,所以如果可以,她还是希望自己可以避人耳目直到灵体契合完成之后,这样既方便以冷四小姐的身份继续调查,又可以减少一些麻烦。
微微叹了一口气,雪融眼眸微转,看着石台边上已经微微泛凉的茶水与饭菜,唇角微溢上一丝安慰,请拿起碗筷,开始缓缓吃了起来。
休息的日子里,自己平均每个星期只进食三次左右,而为了掩人耳目,送饭菜的工作都是交予穆棠的,而令雪融有几分意外的是,穆棠不仅按照自己的吩咐在准确的时间送来饭菜,还将此事做得十分完美,甚至连冷耀明都不知道有穆棠的存在,更加不知道厨房会在某个神秘的时段被人潜入,被很充分的使用过,由此可见,穆棠……能力非常,作为她的助力,也是相当合格的。
吃着碗中微凉且有些清淡的饭菜,雪融并没有过于挑剔,对于她来说,穆棠的手艺已经算是很不错了,较自己而言已经算得上是上乘。
耳朵忽然微动,雪融夹菜的手微微一滞,抬眸向石门处看去。
深沉的石门开启声轻轻传来,隐约可见一修长挺拔的身影,雪融心微微放下,继续吃起了自己的饭,脸上的戒备减淡了几分。
轻轻关闭石门,穆棠幽深的眼眸看向在石台边安静吃饭的雪融,眼中划过一抹暗光,看那并未减少的饭菜,想来是刚刚才进食吧?可是这饭菜是两个钟头前送来的,此时应该已经凉透了,就这般吃下去,怕是不妥……
“…雪融小姐,凉的饭菜吃下去对身体不好,容我拿去加热一下。”
虽说仍是淡淡的语气,但是其中夹杂着的担忧意味很是明显,雪融沉静一笑,手中的动作未停。
“没关系的,我的身体还没有娇弱到那种地步。”又或者说,她根本与娇弱一词没有任何关系。
目光轻扫了一眼那摊在石台上的厚厚卷轴,穆棠眼眸微沉,能在这一个月的的时间没日没夜的修习着这完全看不懂的高深卷轴,这个冷四小姐……远远与调查到的情报里叙述的不一样啊……
娇蛮单纯,花痴无脑筋……穆棠眉头微皱,怎么想,也无法将眼前这个气质沉稳纯净的少女联系到一起,莫非情报有误?又或是……像情报里所说的,在被绑架之后打击太大,导致人格错乱?
目光沉沉的凝视着眼前快速吃着饭的雪融,当时由于时间紧迫,所以没有过于详细的听取这个冷四小姐的情报,或许下次有机会……应该再好好调查一番才可以……
这个女子……太过于神秘了……
无视穆棠深沉的目光,雪融吃完最后一口饭,将碗筷摆放好,复而缓缓起身回到石台上,稳稳静坐后,又再次投入到认真的翻看卷轴中。
完全被无视的穆棠见此,也是很习以为常的快速将饭菜撤下,而后一言不发的站在石室的一角,安静的隐匿在了阴暗之中,就好比是一道暗影一般,观察着石室内雪融的情况,也随时警惕着石室外奇怪的动静。
就这般,二人各自都安静无言,一个认真修习着卷轴的调息之法,一个则是认真的在一边静候着不是的吩咐,气氛十分和谐融洽。
而此时在温玉,二年A班的氛围前所未有的沉闷,众位学生看着明显心情不佳的龙氏大少,以及虽然一脸温雅,却从骨子里不断释放冷气的伟大班长,心中皆是叫苦不迭。
天知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冷四小姐开始不来学校了,他们班就开始陷入到了无尽的紧张气氛当中,龙少时不时的发飙,班长偶尔的阴冷,以及……那角落里异常狂躁的楚氏二少,和那永远淡漠无语,却又开始缺席的楚氏大少……
众人心知肚明,其间发生的事情定然是与那冷四小姐的失踪有关,想来是大家族子弟之间的纠结复杂吧,可是……眼中默默含着二两泪,你们的恩怨可不可以不要波及到他们?众人看着不远处又一个不知为何挨了揍的学生哭丧着脸回到座位上,心里都不由一紧。
这已经是……这个月第26个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一脸暴躁回到教室的那火色身影,众人默默无语,皆是埋头认真的写着些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到这气头上的瘟神,倒了自己的霉。
重重的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桌位,龙湛清亮的星眸划过一抹苦闷。
已经是……第30天了……他,没有见过雪融一面的第30天……心中就好比是有一块石头重重的压在心脏一般,令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苦闷与焦躁。
最后一面见雪融,便是见到那个可疑的护卫的那天……眼眸猛地暗沉,雪融失踪,那个男人也是一样毫无音讯,一想到现在雪融有可能与那个可疑的男人在一起,龙湛只感觉自己的一口银牙快要咬碎一般。
然,心中的煎熬还不止这样,他怨,他恼,不仅仅是那凭空出现的男人,更是自己那长时间难以抉择的决心,雪融这次的离开,就好比是一盆凉水从头浇灌一般,生生的将他冷的个透心凉,定然是自己那总是忽远忽近的态度对雪融造成了伤害,现在回过头来回顾,换个位置,若是自己被重视的人那般不明所以的对待,自己又会是何种心情?
莫名的悔恨向龙湛袭来,总是自作聪明的纠结自己的事情,却是从未去在意雪融的感受,这般的自己……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任何人?
双手抱住低垂下的头,龙湛只感觉全身上下都被抽走了力气一般无力,回想着过去的种种,他只感觉自己的所作所为是那般自私,想要引起雪融的注意,想要将雪融困在自己的身边,却从未去在意雪融的感受,总是那般独断的将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她,他的心里很清楚,如若雪融不是从未来而来不懂世事的少女,而是一个正常生长在华夏的平常女孩恐怕早就反抗自己的所作所为了吧?
他,就是这样一个,利用雪融单纯而达到自己目的的,卑鄙的人!!
眼眸中猛然闪过一丝恐慌,雪融是未来人,那,她有没有可能,就这般回去了?!这种可能性这几天一直折磨着他的大脑,令他连想都不敢想。
没有雪融的世界……怎么可能?
眼光瞬间仿佛失去光华,掩在双手之间的清亮的瞳孔此时看来黯淡无光,龙湛将脸掩埋在红色的发丝之后,没有人知道他此时的表情如何,怕是,也不会有人会在意自己此时是有多么的心酸难耐,或许……
再也不会有那样一个人,在自己眼前,身边,耳边,那般轻和的嘘寒问暖了……
一手扯过自己的外套,龙湛不顾全班同学的惊讶目光,动作颇粗鲁的一边穿上一边向教室门外走去。
“龙湛?”眉间微皱,灿玉笔尖顿下。
“灿玉,我要去冷家,你要来就一起,不来,就别管我。”
匆匆的扔下这样一句话,龙湛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教室之中,而坐在原位上的灿玉眸光晦暗不明,继而微微沉寂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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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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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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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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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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