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迹行书磅礴大气,按从右至左的格式写下诉求,中央盖了一枚鲜红的印章,篆刻,私印。
他抬头在纸上摸了摸,眯起眼,叫来判官,把疏文往前一送:“你瞧。”
判官浏览诉状上的内容,不自觉地低声念出。
“京城周家,甲戌年辛未月辛亥日丁酉时生人周辰,诱.奸少女残害婴灵,巧计祸因,十恶忤逆…”
判官捋了捋胡须,道:“此案应向功过司核查,若真实不虚,交由罪恶司查办。”
“是,不过…你就没看出别的什么来?”城隍问。
“别的?”判官瞧了眼印章,笑了笑,“她现在倒是学会告状了。”
城隍也笑着摇摇头,“去办吧。”
判官把诉状卷成筒,装进袖子里,向城隍拱了拱手,便离去了。
城隍重新提起毛笔,却迟迟没有落下,笔尖的墨迹在宣纸晕开,他像是出了神,目光悠远,回想着疏文印章上那个“月”字,不由得叹息一声。
……
周辰在夜店嗨了一晚上,和往常一样,凌晨五点醉醺醺地回了家,抱着垃圾桶呕吐,吐完了扯了纸随便擦了擦嘴,拿起茶几桌上的茶壶漱完口,然后猛地灌了一大口。
“渴死老子了。”
周辰吐出茶叶,在地上歇了一会儿,感觉酒醒了些,他摸了摸肚子,扶着沙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到了做饭阿姨睡觉的房门前,对着洁白的卧室门一脚踹了上去。
“起来做饭!”
等了半秒钟,没人回应,咚咚两声,周辰一连往门上踹了两脚。m.χIùmЬ.CǒM
“妈的,饭都不做睡什么睡?拿着工资不干活,信不信我让我妈开了你!”、
还是没人应声,周辰后退了一步,“行,装死是吧。”
他踉踉跄跄地在原地转了一圈,打算找个趁手的东西砸门把手,砰的一声,阿姨从里面打开了门。
周辰摇摇晃晃地转回身,上下打量着阿姨,骂道:“我刚刚叫你他妈的听不见是不是?快滚去做饭,老子饿了,要吃肉!”
阿姨神情冷漠:“要吃自己做,我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保姆了。”
周辰吐了口唾沫:“你他妈一个下人,在老子面前装什么装?
我还不知道你们这种人,不就是想要钱吗?
你以为你算老几,还敢在老子面前装模作样地耍小把戏,我告诉你,想涨工资,没门!
今天你不把这饭给我做了,休想走出这扇大门!”
阿姨冷笑一声:“你以为你还是从前的那个周家大少爷吗?你自己好好看看,现在别墅里除了我,还有谁在?”
周辰酒的后劲上来了,阿姨的话嗡嗡地在耳道落不进去,压根儿没听清说的是什么,他锤了锤有些发晕的脑袋,见阿姨提着口袋从他身边绕开想走,他立马上前去抓她的胳膊。
以往任打任骂都不反抗的阿姨却忽地一把将他推到地上。
周辰先是有些懵,察觉到屁股摔疼了,他立马怒了。
“臭婊.子,还敢推老子!你反了天了?信不信老子一句话下去就能让你们全家都丢了工作只能在街上乞讨?”
阿姨充耳不闻,周辰就坐在地毯上继续骂,他越骂越来劲,骂的话也越来越恶毒,从最开始对阿姨个人的人身攻击,到最后开始骂她的女儿。
“老婊.子养的女儿就是小婊.子,跟你一样是个千人骑万人睡的烂货,最后被男人搞大肚子连孩子爹都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阿姨眼眶瞬间红了,她反手就抄起茶几上的烟灰缸对准周辰的脑袋砸过去,砰咚一声,烟灰缸砸在地上,周辰抱着脑袋躲过了。
他后怕地拍着胸口,大骂:“你这个疯女人,你知不知道我是谁?你竟然还敢拿东西砸我,你完了,你全家都完了,我要你把牢底坐穿!我要你女儿这辈子都只能在老子身下——啊!!!”
滚烫的热水从上往下浇在了周辰的下半身,阿姨提着空空的水壶居高临下地看着捂着下半身打滚的周辰,抬起脚,踢开他的手,用鞋后跟踩在他的下半身反复碾压。
周辰痛的脸都白了,额头不停地冒着冷汗,全身没了力气,只能用眼神哀求,张着嘴吸冷气,声音微弱:“放、放开我……”
阿姨冷笑:“仗着自己多长了二两肉和普通人畏惧的家世就无法无天,可惜,你家现在破产了,你这东西留下来也是碍事。
你应该感谢我,我现在是在帮你,免得你以后继续犯贱招惹到别人,到时候把腿给你打断了还没钱治病。
死了就可惜了,我还盼着你长命百岁呢。”
“对了,你们还欠我两个月工资,我不要了,拿去给你做医疗费,当作我在你们家工作五年的恩情。”
周辰听见破产两个字,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阿姨收回脚,把鞋子在地毯上蹭了蹭,对着周辰啐了一口,拎起口袋走出周家。
周辰不知道自己痛了多久,晕了多久。
他本以为自己醒来后会看见洁白到刺眼的病房,等他真的睁开眼,发觉他的头顶吊着一个很廉价的白炽灯,边缘结了蜘蛛网。
目光往上移,天花板上沾了油渍已经开始发黄,吸附着许多灰尘,又黑又脏。
他心里泛起一阵阵恶心,他从出生到现在,就没来过这种地方,更别提躺在这儿。
“辰儿,你醒了?来,喝点水。”
周丽妆发凌乱,双眼发肿,端着一个装了热水的纸杯喂到周辰唇边。
周辰嗓子干得发痒,一口气喝完,动作过大,牵扯到下身的疼痛,他皱着脸,张口就想骂娘,话快要出喉咙了,被他咽下,因为现在他有更紧急的事要问。
周辰沙哑着声音:“妈,我爸呢?我们这是在哪儿?为什么不送我去医院?我好痛,妈,我是不是废了?呜呜呜呜……”
周辰一哭,周丽也跟着哭了起来。
“辰儿…我们…你爸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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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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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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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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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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