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日头虽是高高的挂着,却没有给人带来任何温暖的感觉,南京礼部主事沈从周的府上,这种凛冽的感觉此时更甚于外面寒冷的天气。
自从沈从周义愤填膺上了那封奏疏之后便向衙门告了假,每日饭后洗漱干净便是坐于中堂喝茶,仿佛是等待着什么结果的降临,日子倒是过得颇为平静。m.xiumb.com
只是这种平静注定在今天就结束了,沈家人刚刚用完早饭,府门便被撞开。
随着一声巨响,府门碎裂开来,大批官兵鱼贯而入,其间还混杂着不少的锦衣卫。
骆养性带着手下的锦衣卫率先进入沈府,看着沈府内尚且处于震惊中的众人,脸上隐隐一笑,随即大手一挥:“全给我抓起来,缚于堂前接受圣裁!”
随即身后一众如狼似虎的官兵和锦衣卫便冲进院中,沈府中的众人顿时一片慌乱,人的喊声,杯盘的碎裂声,打破了沈府的平静。
杨应乾站在骆养性身旁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有说不出的滋味。
不多时,沈家上下三十几口便被带到了院中,俱是被绑缚了双手跪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沈从周也被两个锦衣卫驾到了院中,他的脸上倒是十分的平静,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今天这个结果,只是当看到杨应乾竟也在场时,眼中不禁浮现起一丝鄙夷。
沈从周的独子沈鹤也被绑在一边,看向杨应乾的眼中充满着无尽的怨毒,若不是双手被绑着,怕是早就扑上来撕咬了。
杨应乾也注意到了这对父子的目光,虽说不是自己害的沈家如今这个下场,但此时毕竟和自己有关系,当下便想转身离开,等骆养性宣完旨将他们押上囚车也就完了。
正当杨应乾想转身离去的时候,一阵女子的哭喊声从后宅传出。
“你们这些登徒子,放开我家小姐!”
杨应乾闻声转过头,正看到两个锦衣卫押着一个面容清丽的女子向院中走来,一个丫环模样的女子追着两个锦衣卫撕扯着。
看着那个女子的容貌,杨应乾的思绪又是回到那日同安县官道上的匆匆一瞥,这个女子正是差点成为杨应乾发妻的沈家千金沈君怡。
两个锦衣卫却是丝毫不懂的怜香惜玉,将沈君怡置于地上,本是梳的极其规整的发髻在这一惯之下也是散了开了,只是沈君怡此时的表情却是十分的平静,面上丝毫没有慌乱之色,只是在摔坐于地上之时眉头微微一簇,似是手掌被擦破了。
见到此杨应乾却是鬼使神差的走到骆养性身边说道:“骆兄,这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想来也跑不了,就不要绑着了吧!”
骆养性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观察着杨应乾的脸色,见到自这个女子出来的时候杨应乾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想当然的就以为是杨应乾看上了这个女子。
当下脸上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表情冲杨应乾哈哈一笑道:“杨大人言之有理,倒是下官考虑不周了!”
随即吩咐那两个锦衣卫将绑在沈君怡手上的绳索解开,一旁的小丫鬟赶忙扑到自家小姐的身上抽泣起来,沈君怡却是疑惑的看了杨应乾一眼,似乎是奇怪这个本是来抄家的武官为何替自己说话。
一直在一旁沉默的沈从周此时却是突然冷笑一声:“杨家小儿,既是已投了阉党,却又在这里装什么良善之辈,以为这样老夫便会感激于你吗?”
杨应乾心中却是一阵无奈,像沈从周这种典型的封建士大夫,可能不见得有什么经世致用的大才,却是非常看重所谓文人的气节和风骨。
虽说这种精神令人敬佩,但有的时候他们也会被这种东西蒙蔽了双眼,往往认为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也就造成他们性格之中多了一些偏执。
杨应乾刚想说些什么,一旁的骆养性却是冷笑一声:“沈大人,劝你还是多担心一下自己吧,犯官沈从周接旨!”
骆养性目光一冷,从怀中拿出一道圣旨又是瞥了一眼沈从周随后念道:“南京礼部主事沈从周,为官多年,不思精忠报国,妄负皇恩,捏造谣言,中伤朝廷栋梁,更是唆使姻亲温家,结交倭寇,意图不轨,其心可诛!”
读到这里骆养性侧目瞥了跪在地上的沈从周一眼,嘴角又是泛起一丝不屑:“犯官沈从周削职为民,着锦衣卫押送进京入昭狱听候发落,家产充公,沈家上下男丁皆充军陕西,女眷皆没入南京教坊司为妓,旨到即行,钦此!”
骆养性宣完旨,一挥手,身后早已等候多时的官兵走上前将沈从周和一众家人准备押往府外的囚车。
沈从周却是突然仰天大笑,继而万目睚眦嘶吼道:“魏阉,你能杀我一个沈从周,你能杀得了天下人吗?我即使化作厉鬼也会在天上看着你,直到你死的那天!”
“太吵了,来啊,把他嘴封上!”
骆养性不耐烦地抠了抠耳朵,身旁一个锦衣卫听到吩咐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狠狠的塞到了沈从周的口中,沈从周顿时就只能发出愤怒的呜呜声了。
官兵将沈家众人都锁上囚车之后,便又开始搬运沈家的家产细软,不多时,偌大的沈家便被抄没一空。
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杨应乾不禁在心中感叹,仕途之路实在凶险,这沈从周也是寒窗苦读多年才有的如今的地位,破家却也只是旦夕之间,不知道这家人今后的命运会如何。
想到此杨应乾的脑海中又闪过刚才沈君怡从自己身边经过时向自己投来的复杂的眼神。
这是骆养性却是一脸淡笑的凑到了杨应乾面前神秘兮兮的说道:“大人且宽心,咱们今日拿了沈从周还需在南京修整几日,一会下官将他送往南镇暂押,晚上陪大人去趟教坊司,将那沈家千金买下给大人做个女婢!”
这骆养性在锦衣卫多年,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炉火纯青,刚才沈君怡一出来,杨应乾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移开过,骆养性自是不清楚二人之间的事情,只道是杨应乾看上了这个犯官的女儿,当下便起了投其所好的心思。
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好单独将沈君怡扣下,只能等她进了教坊司再暗地里进行操作。
这犯官的女眷没入教坊司之后便是成了官妓,等闲不得赎买回家,只不过这些年,朝廷对教坊司的管束已是大为松懈,再仗着他锦衣卫的身份,向那教坊司奉銮使些手段,也就把人要来了。
“稍待片刻这些犯官女眷便要发往教坊司了,这教坊司每进新人,总会竞卖这些新入教坊司女眷的初夜,下官看那沈家小姐还是云英未嫁之身,必会很抢手,大人真是好眼光啊!”
闻听骆养性所言,杨应乾下意识便要开口拒绝,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那双微红的双目此时却又是出现在杨应乾的脑海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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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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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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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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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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