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每一幕的神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对于那人,他是发自肺腑的佩服。
他从内心里觉得单论勇武,那人比得上十个自己,甚至是当年的曹庆,也要差上不少。
可现在那人却被妖兽覆盖,还能活下来吗?
桌永信不知道答案,只知道从个人的角度来讲,他是如何也不希望那人死的。
甚至如果可以,他情愿拿自己去换那人。
可他不止是自己,还是如今城墙上军职最高的将军。
他的每一个决定,都决定了城墙上所有将士的命运,甚至决定了整个静州数十万万黎民的命运。
我该怎么办……桌永信脸上满是挣扎。
此时,最南侧那段城墙下的妖兽‘浪头’还在疯狂上涨,最多再有十息,就会与城墙齐平。
而当妖兽蔓延上去的一刻,就是那段城墙失守的时候,到时不管那人还有没有活着,都要死。
不止那人,那段城墙上的所有人,都要死!
桌永信半跪在地上,脸上全是挣扎。
此时,若是他下令所有的射神巨弓放弃攻击那几头四阶妖灵,转而支援那段城墙,或许还来得及阻止妖兽蔓延。
可那样无异于放弃守住的希望,注定只能暂时拖延。
人力终有尽,那神弓营的将士只能拉开那么多次弓,用来支援那段城墙,就注定无法再去攻击那几头四阶妖灵。
等到神弓营那些将士的力气耗尽,即使其它营的将士补上,也必然发挥不出射神巨弓的威力。
到时候整个静州边军,将再也没有能够威胁到四阶妖灵的武器,想要斩杀四阶妖灵,将再无可能。
而那几头四阶妖灵不死,就会有无穷无尽的妖兽涌来,永不休止,至少他们看不到停下的一刻。
就算整个静州边军死绝了,也看不到。
桌永信半跪在地上,脸上满是痛苦。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将领,在这种情况下,他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的。
一旁,一名肥胖校尉扶住了他,“将军。”
桌永信看着他,问道:“若是李大将军在,会怎么做?”
肥胖校尉张了张嘴,没声。
这种问题不是他一个校尉该回答的,可当他看到最南侧城墙上,那高如小山的妖兽堆时,这名校尉的面皮抽搐了几下。
沉吟了片刻,他开口道:“将军是否还记得,五年前那次妖兽狂潮,有几百头妖兽越过城墙时,李大将军是如何做的?”
桌永信神色一滞,身躯微微颤抖。
五年前那次妖兽狂潮,有几百头妖兽越过城墙,朝着城区奔去,当时李玉堂不顾几乎无法守住的城墙,命令五千兵马去拦截。wWW.ΧìǔΜЬ.CǒΜ
要知道那时候静州边军已死伤过半,分出的这五千兵马,意味着守城压力增大了无数倍。
桌永信那时还是一名校尉,他记得当时李玉堂下命令时,告诉他们,在当兵的死绝之前,不该有一个百姓死在他们前面。
后来他们才知道,这句话是老王爷当年攻杀戈阳之后说的,自此被李大将军时常挂在嘴边。
并一直如此要求手下将士。
想到这里,桌永信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嘴角溢出鲜血。
我做不出决定,可李大将军和老王爷的决定总不会错吧…桌永信双拳紧紧握起,原本挣扎的眼神,变得猩红而坚定。
那人是很强,可只要没有身披盔甲,便是一个百姓,是百姓就不应该死在当兵的前面。
桌永信站起身,身后猩红大氅随风飘荡,与身旁的军旗一般,烈烈作响。
他仰天长啸,竭力嘶吼道:“神弓营,给老子调转箭头,对准那里干他娘的”
“其余地方士兵,分一半人过去,快,快!”
下一刻,五座高台上,那些神弓营的将士纷纷调转箭头,合力拉开弓弦,伴随着一道道吱啦响声,数十道闪烁着可怕蓝光的箭矢,呼啸着朝最南侧的城墙飞去。
轰!
城墙下的妖兽,顿时血肉横飞,无数妖兽惨叫着死去,原本快速上涌的妖兽‘浪头’,一下塌陷下去数十丈,出现一个巨大深坑。
然后又被海量的妖兽填满,再次被下一波巨箭轰塌,随后填满,如此往复不断。
但终究,抑制住了妖兽浪头的上涌,隐隐有了下降征兆。
跃上城墙上的妖兽开始减少,直到没有,这使得那些士兵压力一下小了许多。
那名络腮胡子校尉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泪水,他终于看到了希望。
嗖!
这时,忽然有一道箭矢顺着他的脸颊飞过,射入一头二阶狼妖的咽喉,狼妖抽搐一下,再无声息。
紧接着,箭矢密集如雨,从两侧高台上不断落下。
巨狼咽喉,狐妖心口,蛮牛双眼……
几乎每一箭,都射在妖兽的要害之上,精准无比!
络腮胡子笑得更大声了,有了神弓营的帮助,希望又大了不少,他狂笑间,再次朝着那堆妖兽‘小山’冲去。
在他身旁,是无数面目狰狞的士兵,拼命砍杀、拖走一头又一头妖兽,妖兽堆积的‘小山’停止了增长。
方才无人支援他们都敢上,更别提现在。
慢慢的,自北侧有援军开始赶到,加入了他们的行列,拼命砍杀、拖走一头又一头妖兽。
挤压着林夕的妖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只是随着一只只妖兽被搬开,周边士兵的神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因为外层的妖兽都是活的,他们甚至还有人因此受伤,可当他们搬开了外面一层,发现靠里的地方开始有死去的妖兽出现。
而再里面,到处是妖兽内脏、残肢,皮毛夹杂着血肉,有妖兽都被挤烂了。
到最后数丈的范围,已经分不清妖兽种类,皮毛、骨骼、红的、白的,各种妖兽混合到一起,分不清妖兽种类,腥臭味令人作呕。
咕噜…一名士卒挖开一团血肉,喉结滚动,颤声道:
“都挤成这样,那位勇士,还有可能活着吗?”
“他那么强悍,一定能活下来的……”
“就算他死了,我们也要将他扒出来。”
一个士兵眼眶发红,大声说道,“他还穿着靴子、裤子,总能留下兜住一些血肉,能当成他的尸体,我们给他行最高的礼节。”
士兵们不再说话,不停的挖开一团又一团血肉。
他们打定了主意,哪怕那人只剩下一块碎骨头,也要将他们扒出来,向李将军,给他讨一个最高的殊荣。
如果,他们有人能活下来的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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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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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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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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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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