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自然不会轻举妄动,面有难色去看杨氏。
杨氏是相信自家外甥犯不着做什么手脚,虽然也担心别是有人陷害,但这种场合之下,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阻拦,只有点头。
两位大夫又去了杨青云屋里一趟。
这一趟他们滞留时间有点久,回来之后,胡大夫已然功成身退。
她直接走到祁欢身边:“病人我都看过了,需要我帮忙查验的我也都帮着看了,你二哥哥问题不大,后续遵医嘱注意一下饮食就好,大公子那里还有凶险,但既然你府里有住家的大夫管着,剩下的事就该是不用我插手了。方便的话……还是麻烦你叫人送我回去吧。”
侯府里就算有事,也不会抽调不出个把人手送她回去。
祁欢与她对视一眼,双方全都神色如常。
祁欢道:“胡姐姐第一次来我府上,又是趟辛苦的差事,我理应招待你喝杯茶才对,您若是家里没有急事,就先去我那坐会儿,休息一下,稍晚些时候我们要送表哥去贡院,正好顺路,到时我亲自送姐姐回去?”
“也好。”胡大夫依然很好说话,给众人略一见礼就背着药箱先行出了屋子。
祁欢送她到门口。
突然想到池云川也不在……
“你来了我这,那你家乔乔这会儿是一个人在家吗?”
胡大夫因着她给自家女儿娶的小名乐了一下,抿唇轻笑:“你派去的那位小哥儿设想周到,我随你的车夫先行赶来,他留在我那帮着看门子了。”
事实上云北不放心自家公子,是要先回来的,可是乔樾那小妮子不肯让老井留在店里给她守门,自己挑了云北。
自家女儿向来有主见,想法还千奇百怪摸不出个规律,胡大夫想来是又好笑又无奈。
祁欢听她这话,也就放心下来,吩咐云兮先招待她去春雨斋喝茶,自己重又转回屋子里。
陈大夫见着人到齐了,才开始禀报:“小的与那位胡大夫查验了杨公子屋里的饭食参汤,以及二公子这里剩下的半碗汤,再有也根据气味和残渣分析过大公子和二公子的呕吐物……这里没外人,我也便直说了,这参汤里,被人加了料。”
此言一出,满屋子都是倒抽气的声音。
这回没用二房的人先开口,杨氏后怕之余当先发难:“说清楚点,究竟怎么回事?”
陈大夫道:“藜芦,恶皂荚,这二物最忌与人参同食,但是今晚送给三位公子的参汤里就加了这两样,并且……分量还不轻。”
厨娘越发觉得自己百口莫辩,直接急哭出来:“奴婢可以指天发誓,侯爷,夫人……厨房,那厨房里每天进进出出那么些人,就算有什么闪失……不对,参汤又不是奴婢熬的,奴婢只是负责炒菜做饭,您应该去查问今晚熬参汤的人。”
她说的确实没错,厨房里的人进进出出很多,熬参汤的人也未必就真是有问题的那一个。
但是杨氏秉承着不能放过的原则,当即下令:“金嬷嬷,带着陈大夫一起去搜厨房,连带着他们所有人的住处。”
藜芦和恶皂荚,并不是随处可见的萝卜白菜。
还要将它们混入参汤里,做到不露痕迹,那这两样东西必是被仔细处理过,就算没有被精炼也该磨成粉末之类以便于隐藏和携带……
厨房里进出的人多,要做手脚也得偷偷摸摸,自然要准备充分了,才好挑着时机下手。
这样一来,这东西也有可能有剩下的。
金妈妈领命而去。
这时一直歪在旁边椅子上半死不活的余姨娘终于跳起来,冲着杨青云劈头盖脸就把自己儿子即将错过此次春闱的不甘和怒气全发了:“你还敢否认此事与你有关吗?你又没吃那个萝卜没吃虾,你甚至晚饭都不吃……要不是心里有鬼,或是早知道那参汤里面有问题,为什么就刚好你不吃?”
她伸手就去抓杨青云领口:“走见官去,你跟去见官。”
得,兜兜转转,结果是又把嫌疑引到杨青云身上了。
杨青云还是有涵养的,他只站着不动,没和一个女人动手,还在试图以理服人:“这位姨娘,就像你说的,我又不知道二公子刚巧又吃了萝卜又吃了虾,并且他还懂得药理,忌讳着,把剩下半碗汤做了证据。若真是与我有关,我自然以为府上两位公子会把参汤都喝了,最不济也赏赐了下人,那么我自然也早把我房里的汤给泼了,毁尸灭迹,何必要留下证据等你们来查。”
一支好参的价格不菲,就是长宁侯府这样的人家,除了给病人入药和给老人进补,也不会经常见。
所以,没人舍得浪费。
这也是下药之人的高明之处。
他若掺在饮食里,需得每道菜里都放,且还不确定祁元旭三人一定会每个菜都吃。
并且,府里给主子们提供的饭菜,不会卡着合适的量,通常一个人要给两到三人份,这样必定有余。
到时候,如果只是剩下了,那就是现成的证据。
而若是赏给了下人……
这院子里就又得多倒下一片,受害者一多,也更容易追查线索。
所以,钻了这碗参汤的空子,也算这个凶手考虑周全了,就连祁元铭都说,他只是暂时忌口,是准备过一会儿再吃完的。
至于杨青云——
那他就纯粹是运气使然,中午被祁欢投喂,吃撑了。
虽然他说的有道理,可这余姨娘泼妇一个,又哪里肯听你讲道理,依旧闹个不休。
杨氏只能给门口的云娘子使眼色,云娘子带了两个人上前,将她拉开了。
余姨娘却是往地上一坐,直接嚎啕上了:“你们丧尽天良,毁我儿子的前程……做正妻主母了不起吗?那你们也不能草菅人命!”
祁正钰的脸色一晚上都阴云密布,就没放晴过。
余氏自己撒泼闹事的时候不自觉,但是看着侄女儿撒泼打滚,却深感丢人,脸上臊得慌,冷声斥她:“哭闹什么?丢人现眼,还不起来!”
余氏一心指着她给自己撑腰,哭闹声戛然而止。
余氏目光阴恻恻,满是威胁意味的再次扫向杨青云,一字一顿道:“在咱们这个家里,还能叫外人害了我孙子却逍遥法外去不成?”
此时,二更的更鼓已经敲过。
祁欢心里有些暗急,但是为了不露怯,她脸上依旧没有表现出来。
大家又等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金妈妈和陈大夫才回来。
所有人立刻都打起精神,目光灼灼看过去。
“如何了?可有查到什么线索?”杨氏作为家里主事儿的,当先站出来发问。
“人都问过了,但厨房里……确实有些杂乱,不太好查。打杂的丫头四个,帮佣给厨娘打下手的还有两个,再加上两个烧火丫头。并且因为平常日子,府里各房主子也都不是聚在一起用饭,各院前去取餐的,饭后送食盒餐具的,还有拿了私货叫厨娘帮着做的,这进进出出的人都有,也不止是厨房里做事的那些人,要真细究起来,这些人也都有嫌疑。”金妈妈面露难色。
岑氏不悦的走出来两步:“也就是说,什么也没查到?”
金妈妈道:“厨房里那些人的身上包括他们的屋子,奴婢都带人仔细搜过了,没有发现任何与此事相关的证据和赃物。不过……”
她说着,将一直捏在手里的棉布手帕打开。
祁欢和祁欣等人都凑上去看。
余姨娘也是跃跃欲试,奈何她身份尴尬,不敢明目张胆往前挤,只是伸长了脖子,尽量看清楚些。
那帕子里,金妈妈收着的是折叠起来的一张纸片。
明显是胡乱揉过之后,又重新被整理过。
她小心将纸片展开。
祁欢仔细看了看:“这好像是写字用的宣纸?”
“是宣纸。”金妈妈道,却没有完全将宣纸展开。
那纸只有正常书册一半的大小,她将折痕处尽量拢在一处给众人看:“这是在灶台底下未及打扫清理的草屑堆里找到的,陈大夫验过,上面有些粉末残存,应该就是在参汤里下药之人仓促之间丢弃的。”
“你说是在炉灶附近捡到的?”祁欢忖道:“都离着灶台这么近了,却没有顺手塞进灶里焚毁,或者哪怕趁着熬参汤的时候扔进炉子里……那要么就是这个下药的人太粗心,根本不晓得要消除罪证,要么就是他本身并不是厨房的人,不能在厨房滞留太久或者随便走动,否则厨房里一天都烧着灶,他怎么都能找到机会把这包了脏东西的纸给烧了的。”xiumb.com
杨氏用手指捻了捻那宣纸边缘,目光突然更显冷沉几分:“这是玉笔轩的纸。”
岑氏思路也立刻跟上:“我记得咱们府上用纸,大嫂都是从玉笔宣采买的。来人,去账房拿宣纸的采买账目来。”
“不用拿了。”杨氏却直接制止了她,“府里宣纸,我一共买了三等,账房和分给各院管事记账用的品质普通些。最上乘的用的不多,我跟欢姐儿那有,然后我只给公爹二嫂和我们世子爷书房都拿了一些,是专为了写拜帖或者重要信件回函用的。这张品质中等,咱们府里的爷们儿和姑娘们都要念书习字,用的很多,都是这一种。”
言下之意,就是这纸正常情况下是每个主子房里都有的。
而且宣纸这东西,是消耗品,字写废了,可能随手就撕了揉了扔了。
有交际信件往来的人,往外寄信,也不可能每封信件的用纸都报备查实……
甚至于,每个人书房里放着的纸,下人打扫房间的时候就算随手抽走一两张,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来,怀疑对象的范围就直接扩大到了全府。
“那岂不是府里每个人都有嫌疑了?”岑氏心里立刻又有些窝火。
如此,那就更不好查了。
何止是府里人有嫌疑,既然是京城的玉笔轩对外售卖的货品,这也可以是别人从外面买了带进来的。
祁欢想到了,但她现在只想快速了结此事好送杨青云准时赴考,所以她什么也没说。
她只问杨青云:“表哥你用的该不是这种纸吧?”
“嗯。”杨青云点头,“我的笔墨纸砚都是大哥走商经过各地,遇到合适的就顺便给我带回来的,京城不是宣纸原产地,即使有些纸张的品质确实是好,但我们也没有进京采买过。”
“那……那也不能说明这就不是你做的。”余姨娘依旧不死心,关键时刻,智商居然也上线了,“夫人也说了,这种纸我们府上多的是,你就没去旭哥儿或者铭哥儿屋里串过门?或者……你每天都去安雪堂给夫人请安,从她那拿走两张纸,掩人耳目来摆脱嫌疑也不是不可能。”
这就是个不讲理的泼妇,杨青云有所领教,干脆不与她争执。
这时候,一直拿着那半张纸在仔细研究的祁欣突然拧眉问金妈妈:“金妈妈,你用的是彩蝶轩的香粉吗?”
“二小姐说笑了,彩蝶轩的香粉可不便宜,我都一把年纪了,哪舍得花那个冤枉银子。”金妈妈虽是不明所以,还是脱口回了她。
“你的帕子借我看一下。”祁欣眉头不由拧得更紧。
金妈妈依言把帕子递给她,她仔细嗅了嗅,又将东西递给了岑氏:“娘,你闻闻,这宣纸上除了草药味还沾了一股香粉味儿,这个味道的香粉我表姐那有一盒,我记得,就是彩蝶轩的。”
金妈妈虽然年岁大了,但只要是女人,就有爱美之心。
她也用香粉,但是不会多用,所以她帕子上也有香粉味道,但是极淡,并且还和那宣纸上的味道不一样。
杨氏也不由的慎重起来,几个女人互相传着把两样东西的味道仔细的辨了又辨,最后达成一致。
杨氏道:“也就是说,这包脏东西在被下到参汤里之前,是有被一个用彩蝶轩香粉的人一直揣在身上,或者是和这种香粉放在一个地方存放过不短的时间,否则这味道不会在纸上残留这么久。”
“那就立刻去查。”祁欢当机立断,“看府里谁的手上有这种香粉。”
言罢,她又直接再走到祁正钰面前,正色道:“祖父,贡院那边马上要开门入场了,大哥哥既然考不得这一科了,二哥哥和我表哥却不能再耽搁。现在相关的证据明显,您可以叫人先彻查我表哥和二哥哥的屋子,确定他二人没有嫌疑之后,便叫他们赶紧收拾出发吧。”
祁正钰还没说话,余姨娘却先急了:“就算他们屋里没放着香粉,又怎知这事情就与他们无关?就……就不能是他们收买了府里其他人去做的吗?”
祁欢冷冷的一眼横过去:“公堂上审案,你没有直接的证据都是疑罪从无,你却想一竿子打死。怎的,我大哥哥去不得考场了,你就想一并毁了我二哥哥和表哥的前程,一家子全部废了,也总好过只废你儿子一个?”
余姨娘就是这样的私心。
骤然被人揭破,她脸上顿时一慌,却也立即否认:“我……我就是想替我儿要个公道!”
反正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祁欢也不怕继续得罪人了。
她没再同余姨娘争执,却是突然转头去问跪在地上早被人遗忘了的那个厨娘:“这边院里的三碗参汤是你差厨房的人送来的,还是哥哥们自己派人去取的?”
厨娘道:“第一天是送的,后面这两天就是各位公子派遣身边小厮亲自去取的了。”
祁欢再问:“你还记得今天三个哥哥房里去取参汤的顺序吗?”
这一点厨娘倒是认真回想了一会儿才道:“奴婢记得是大公子房里先去的,然后是二公子……哦,表少爷那因为晚饭都迟迟没有去拿,奴婢看饭菜和参汤都要冷了,就叫翠喜给送过来了。”
“现在是三碗参汤都有问题,我表哥和他房里人却连接触另外两碗汤的机会都没有。”祁欢道,“小余氏,如果你还要强词夺理,非要把这盆脏水往我表哥身上泼,那我怎么觉得我大哥哥反而更可疑?怎么就不能怀疑是他指使自己的小厮,在第一个去拿参汤的时候给别人都下了料呢?”
“你这是诬陷!”余姨娘直接跳脚,“那可是你亲生的哥哥,他现在被人害了,不能去考试,甚至随时性命不保,你居然为了外人……”
她说着,就又要嚎啕。
但祁正钰是分得清楚轻重的。
就冲杨氏的脾气和祁欢现在这个做派,他们府里若硬要拦着不叫杨青云去应考,这母女俩就能把祁元铭也一并按在家里。
余氏那姑侄俩目光短浅,想拉全家一起给她们垫背,他可不会。
祁元旭和祁元铭都是他的亲孙子,两个都考中,自然更好,如若不能,至少也不能全军覆没!
所以,还没等余姨娘发挥,他便是一锤定音:“关死了府门,今夜之事不准外传,府里把着香粉的线索继续追查,其他人,都回自己屋里呆着。两个孩子应考之事不可耽搁……老大媳妇,你先安排送杨家的小子过去。铭儿此刻体虚,先不着急,叫他在家先睡上一觉,晚两个时辰再出发也来得及。”
杨氏毫无异议,立刻吩咐金妈妈:“照侯爷说的安排下去。世子爷今日不在,我得亲自送云儿去贡院,他受了牵连和惊吓,路上我与他说说话,府里的事,你来做。”
随后,她又对岑氏道:“弟妹,这事儿铭哥儿也是受害者,我外甥又被牵扯其中,公允起见,你们二房也使唤一些得力的人手同金妈妈一起去查吧。”
岑氏现在恨不能将害她儿子的凶手抽筋剥皮,更怕杨氏搞小动作,包庇了谁,自然无有不应:“许妈妈,你回去点人,那些年轻不知事的不要,叫几个老练信得过的。稍后阖府清查,咱们院里自然也都要查。”
余氏和余姨娘都有意见。
余姨娘不敢再开口。
余氏却又气鼓鼓的站出来:“现在放了杨家的小子出去,万一后面查出就是他收买了府上人做的,又当如何?难道老爷你有能耐带人闯进贡院,再把他揪出来处置不成?”
“让他先去应考,难道你是没日子等到他出贡院了吗?”对于这种猪队友,祁正钰大概掐死她的心都有。
老爷子咬牙切齿,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从牙缝里往外挤:“别说他出了贡院也依旧只是个应试士子,便是他高中金科状元,但凡你有铁证证明此事与他有关,我就是去御前告状,也定要将他处置了!”
话已至此,余氏算是被他堵的哑口无言。
祁正钰十分在意祁元铭的状态,想让他抓紧时间多休息,尽快恢复些怨气。
所以说完,他就自己当先抬脚出了屋子。
除了岑氏母女要留下来照顾祁元铭,其他人也都陆续跟上。
祁欢压着脾气,一心只想赶紧把杨青云送去考试,所以只埋头跟着往外走。
结果——
她刚一脚从祁元铭房里跨出去,一直等在门外的祁云歌却突然堵上来,一脸怨念的脆声质问:“祁欢,你先别走!你给我说清楚了,你今天凭什么打我?”
祁欢:……
所有人,都顿住脚步,不约而同又都齐刷刷转头看过来。
合着……
这些破事儿还没完没了了是吧?
祁欢保持着之前垂眸走路的温和姿态。
祁云歌不依不饶的瞪着她,挡着她去路,势必要当众要个说法。
让她绕路走,是不可能的……
祁欢连着平了数次呼吸,直至最后深吸一口气。
她抬眸的瞬间,赶在祁云歌看清她眸色之前,果断又呼对方一耳光!
打你就打你咯,你送上门来找打,我还要挑日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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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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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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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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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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