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一下,又补充:“哦,这会儿天晚了,他不好直接进来,撂下话就又匆匆回去了。”
栖霞园里住的是大房一家,除去祁文景,其它都是妇孺,又以女眷居多。
为了规避有些麻烦,杨氏一早便立下的规矩,入夜时分到黎明之前,就是本在这园子里做事的小厮和园丁,不得传唤也不可在这园中滞留。
就算有特殊原因必须来的,也须得在看守园门的婆子那里签字画押,留个明确的进出时间和理由,以便追查。
祁欢也跟着站起来:“若前院真出事了,他怕也是不敢进来,过来送个信都很冒险了,万一被人瞧见,少不得要将表哥和咱们都一起栽进去。”
看杨氏惊得整个人都失了神。
她就抚了抚对方背部:“云北没有明着说是表哥和小不点出的事,他们应该暂时还没事。母亲先别慌,咱们先过去看看再说。”
杨氏上回这么慌,还是在庄子上听说祁欢头天夜里差点没了。
不管是多镇定的女人,但凡是为人母的,遇到自己的孩子有危险这种情况,都很难不失态。
“走。”祁欢一提,她才勉强冷静下来,抬脚就往外走,“金妈妈,带足了人手。桂云桂月看管好门户。”
杨氏带着祁欢,当先杀出来。
云娘子和今夜在院中值守的两个婆子和两个二等丫鬟先跟着,金妈妈再去点别的人手。
为保险起见,还让星罗回春雨斋,叫郑妈妈把祁欢院里得力的也都带来。
后面,她让郑妈妈带人先去二院看状况,自己则是去外院守着。
以防事情若是真的很大,要动用到府里护卫,她也方便安排上自家这边心腹。
杨氏主仆之间是有默契的,后面的事她都没管,只顾带着祁欢以最快的速度先赶去二院。
她们来得算快的,结果走在福林苑旁边的回廊上,却和同样是得了消息匆匆出来的岑氏母女撞见了。
双方两队凑成一队,火急火燎的走。
祁欢一边扶着杨氏,一边抽空问岑氏:“二婶儿可知道前院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岑氏一脸的慌张,有些顾不上她。
便是旁边跟着的祁欣回道:“哥哥身边的小厮方才着急忙慌跑回院子里,说我哥哥身体不舒服。”
祁欣前阵子一直住在岑氏娘家,给岑家老太太侍疾。
是在祁元铭两兄弟回家的次日,岑氏才叫人把她接回来的。
约莫是因着儿子马上要参加科考,她心绪有些不平,就把女儿接回来做个伴。
这期间,祁欢只在祁欣回来那天和她见过一面。
那是因为祁欣从岑家带了些礼物回来,往春雨斋送了一份。
东西不算多贵重,就是一匹布料和两盒胭脂水粉。
本来祁欢叫个人送一份差不多回礼,再道声谢就可以了,不过她为了瞧上这位堂妹一眼,就特意亲自去了。
不得不说,在祁家的这些姑娘里面,只有祁欣最有高门贵女、大家闺秀的样子。
谈吐举止优雅得体,人虽是有些傲气,不怎么看的起人,却能做到表面上不识大体。
她明明对祁欢不亲近,相处时态度也肉眼可见的冷淡,但是每一句也都还能说的极有分寸,就是那种……
我就叫你看不惯我,却又找不到机会干掉我的感觉。
祁欢对这位堂妹,谈不上喜欢不喜欢,但也不反感,毕竟——
她自己都暗藏心思在观察试探人家,总不能双标要求别人反过来一定要喜欢她,主动对她热情,是吧?
听说是祁元铭身体不适,杨氏母女却不由心弦绷得更紧……
如果单纯只是祁元铭身体不舒服,杨青云的小厮犯不着那么急吼吼的去栖霞园喊外援。
这事情,指定是和杨青云或者这会儿还在二院的祁元辰给扯上关系了。
难道是打架了?
祁家的两个儿子都是文弱书生,可经不起和杨青云动手的!
杨氏到底还是思维敏捷的,意识到这一点,立刻先安抚岑氏:“弟妹你先别慌,铭哥儿的身子骨儿向来硬朗,这几天也都一切正常,该是不至于有什么大的闪失。”
岑氏满脑子想的,都是再过几个时辰儿子就该去贡院外排队等入场了,如果他真突然病得严重了,那这试还能不能去考?
“但愿吧。”她手里捏着帕子,手一直按在胸口,只顾快步往前走,都顾不上看杨氏一眼。
杨氏继续安抚:“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而且咱们府上就有大夫……木香木蓝,快去把陈大夫请来。”
“是!”两个丫头答应一声,立刻拔腿就往前院方向跑。
祁欢和祁欣都没再说话,扶着各自的母亲只顾埋头赶路。
结果一行人紧赶慢赶,去到二院,刚一进院门,却看祁正钰居然已经在了。
那院子里乱成一锅粥,三个人的房门都开着,老爷子却谁的房间也没进,脸色阴沉的站在院子里。
“铭儿呢?我的铭哥儿怎么样了?”岑氏直接冲了自己儿子的房间,连给公公请安都顾不上。
杨氏第一时间倒是没往杨青云屋里走,因为——
一进院子,祁欢就看见杨青云和祁元辰这一大一小两个,杨青云牵着祁元辰的一只手,两人一起站在他门口的屋檐下。
夜色中,杨青云紧抿着唇,表情十分严肃。
祁元辰还小,暂时还看不出什么表情。
“见过祖父!”祁欢和祁欣两人齐齐给祁正钰请安。
祁正钰谁都没理。
杨氏瞧着自家子侄没事,心总算定下来,收拾了散乱的思绪上前:“公爹怎么在这?是刚下衙门回来吗?”
这话,不过是句废话,就这么一说。
祁正钰倒是没有对她视而不见,回头往她身后看了眼,语气冰凉道:“老大呢?也没回来?”
杨氏道:“是,他前两日就留话说今晚不会回府。明日春闱开考,说是贡院人手不够用,临时从鸿胪寺和礼部都抽调了一些人手过去帮忙。尤其是今儿个下半夜,要逐一查验应考士子们的行李衣物,主考官怕派去的御林粗心,就额外抽掉了好几个衙门里文人出身的官员前去协助。世子爷他虽然不去贡院,但因为人手都被借去了,他们鸿胪寺留守的几个便得熬通宵了。”
二老爷祁文昂也没出现,他却没有问。
因为祁正钰如今的正事儿就是在翰林主持编书,他和祁文昂办公的衙门离得近,父子俩每天几乎都是一起上朝和回家,若是其中一个有应酬或者旁的事,一定会提前知会另一个。
现在只他一个人在,想来祁文昂今日要么衙门有事,要么就是还有应酬。
祁欢趁他俩说话,就先走到杨青云门前,拉过祁元辰的手。
“你们没什么事吧?”她问杨青云。
声音明明可以压低,但祁正钰和杨氏却都齐刷刷跟着看过来。
杨青云于是暗暗提了口气,直接从门里出来,走到众人面前,直言道:“我倒是没事儿。”
这话,是回的祁欢。
然后,他才又表情凝重的说道:“但是贵府的大公子,上吐下泻,我问过他的小厮,说是前后有小半个时辰了。”琇書網
说着,他又看向对面祁元铭的房间:“就在刚刚,二公子那边也说腹痛,不舒服,但是他的情况,似乎……应该比大公子那强上一些吧。”
这怎么回事?
不仅祁元铭身体不适,甚至祁元旭更严重?
“在这个节骨眼上……”杨氏脸色一变。
祁欢心里更是咯噔一下。
最多再过两个时辰,他们三人就要去贡院排队了,现在却突如其来的一次倒下俩。
也无怪乎云北会急吼吼去喊杨氏来救命,就目前这个局面——
怕是任何人都要直接怀疑上杨青云。
这也就难怪,祁欢他们过来时,他就只带着祁元辰站在自己门口,哪边也没沾。
“你真的没事吗?”人都是有私心的,杨氏第一时间还是后怕,再次确认他一定要没事才行。
杨青云肯定的摇了摇头。
祁元旭那屋里,时不时就传出他的闷哼声。
陈大夫已经在了,和他的小厮都在不停的宽慰他。
“我先去看看旭哥儿。”杨氏拍拍杨青云的手臂,然后就快步进了靠近里面的祁元旭的房间。
祁元旭上吐下泻,就是这院子里的味道都隐约没那么好闻。
再加上他现在状态肯定不能见人,祁欢更不是他亲妹妹,她自然不会没事找事的过去。
想了下,她重又把祁元辰交给杨青云,自己转身往祁元铭房间走。
哥哥们毕竟都是大小伙子了,祁欣这会儿都且不知所措的站在院子里,没往她亲哥房里去。
见着祁欢朝那边走,她立刻皱了眉头。
才要提醒她,却见祁欢只是在那门边站住。
房门开着,她视线却一直避着屋里,只侧身敲了敲门框问:“二婶儿,二哥哥他情况严重吗?需不需要帮忙?”
祁元铭是从头到尾没吭声的,只听岑氏焦急的语无伦次,在旁边一遍遍的问:“是哪里疼?你到底要不要紧?要么你先喝点热水躺一躺?我……我还是叫你父亲回来吧?”
祁元铭约莫忍无可忍,这才沙哑着嗓音,有气无力道:“母亲,我确实疼得厉害,得赶紧找大夫瞧……一瞧,不能耽误明日的考试。”
“哦对对对,不能耽误考试。”岑氏总算反应过来,急吼吼的往外走。
走得太急,竟是被门槛绊了一下。
祁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见她急得满头大汗,眼神混乱,就主动说道:“大哥的情况很不好,陈大夫怕是脱不开身来。但是现在医馆也应该都关门了,要么二婶儿叫人去附近的医馆先请一位大夫过来应应急?正好我也有个相熟的大夫,医术还算不错,我也叫人去请他过来。”
“好好好,那你快去。”岑氏也容不得多想,连连点头,又赶紧吩咐许妈妈:“你快去最近的医馆把大夫请来。”
这边祁欢也走回院子里,刚好迎着星罗从院外进来。
祁欢略斟酌了一下,抬手招呼了站在角落里的云北。
她一把扯下星罗腰间香囊,又问云北:“会骑马吧?”
云北点头:“会!”
祁欢道:“你带上这个,星罗带你去马房找井叔,让他带路,你们去城南的同济医馆请池大夫,叫他务必赶紧过来,就说我必有重谢。”
老井虽是个车夫,但他以前是马场训马的,祁欢知道他会骑马。
星罗本还想说自己去,一听这话就知道是要赶时间,便没有做声。
祁欢将那香囊塞到云北手里,同时,意有所指,给他递了个眼色。
云北循着她眼角的余光看去,瞧见自家公子,立刻就有了紧迫感,坚定点头:“是。小的一定速去速回。”
虽然他能拿脑袋担保,这里的事与自家公子无关,可是就目前这个局面来看却是他家公子嫌疑最大。
长宁侯府自家的大夫,不知道是偏向谁的,外面请来的却肯定不会向着他们,看表小姐这意思是要找个信得过的大夫来,这样更有利于证明自家公子的清白。
打发了星罗他们,祁欢就又回到杨青云和祁元辰身边。
无事可做,她便和杨青云聊起来:“你考试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杨青云没想到这时候她还有心情问这个,不由的一愣,然后才点头:“收拾好几天,也检查无数遍了。”
现在这个情况是——
祁家这俩若是不能去应考,他们会放他去吗?
难不成——
打出去?
也亏得是杨青云这心大,思绪居然飘了这么远。
祁欢其实觉得他这时候应该多休息一下,可祁正钰杵在这,他们哪怕做做样子也得都站在院子里陪着。
又过了有一刻钟,消息相对滞后的余姨娘母女也哭哭啼啼的赶来了。
连带着“卧床不起”的余氏……
祁欢以为她是来看乖孙的,直接没打算理她。
结果这老太婆进院子就直冲过来,结结实实给了杨青云一巴掌。
祁欢条件反射的当场撸袖子,反手还了祁云歌一巴掌更响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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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大小姐:嗯,尊老“爱”幼!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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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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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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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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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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