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诧之余,她的余光瞥见,一旁不远处正站着几个仙侍,她方才隐约听见,他们在谈论梨落的事。
其中的内容,大抵总结成一句话,便是对梨落这个小世子的不屑。
而她和温晔之间的动静,也惊动到了他们。
见到这一幕,一个个张大了嘴巴,呆滞了片刻后,似是尴尬不已,掩面离去。
她旋即明白了过来。
他会如此,不过是想利用那些仙侍罢了,让他们看,让他们传,那些流言蜚语自然会烟消云散。
锦鸢承认,对于梨落,他的确是个好父亲。
只是,她竟然有一瞬间的恍神,还以为这些话,是出自他的肺腑。xǐυmь.℃òm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眼下那些仙侍已经走了,你也不必再演了。”
话毕,她伸出另一只手,想要拨开他,而他却没有给她机会,用力地将她一拽。
这一拽,她差点跌入他的怀中,她扶着身旁的栏杆才站稳了身子,可她再也无处可逃,猝不及防撞上了他的视线。
那双绝美的狐狸眼,满是寒光,深邃无比。
锦鸢在心下叹了口气,先前的一切,果然只是她的错觉罢了。
只见他薄唇微动,冷冷开口道:“你觉得我方才所说,是在演戏?”
锦鸢扯出一个释怀的笑,避开了他的问题:“我知道你是为了梨落,所以,还是谢谢你……”
听见这一句话,他的脸色更青了几分,可看见锦鸢,那股怒意又转瞬化作了深深的无奈。
他慢慢地向她靠近,低下头,轻轻地靠在了她的肩膀上。
“你在生我的气吗?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对不对?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可是,不要不理我……”
他的气息氤氲在她的耳边,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而那语气,却不似平日里般冷淡,交杂着愧意与心酸,仿佛低至尘埃。
锦鸢一颤,有些难以置信。
“你在……说什么?”
温晔声音低沉:“那个时候,是你救了我,对吗?……你渡了灵力给我,还留下了水祇芝……白术说,那棵水祇芝,是你以命为赌注换来的,对吗?”
锦鸢颤声道:“你……你都知道了?你真的相信?我……”
话说一半,又哽在喉。她从不知如何启齿的事,竟会一日,从他的口中说了出来。
温晔轻哼一声,似是笑了笑:“是啊,我看到了,在你给我翎羽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切……”
“明明未知事情的全貌,却轻信了他人,自以为是,蠢不自知……明明无意于云晚,却总是要摆出一副亲昵的样子,惹你生气……明明知道她不怀好意,还让你受苦……”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说完,他仿佛如释重负了一般,缓缓从她肩头离开,一脸歉意地望着她。
不知为何,那一刹那,她的眸光竟无法从他的眼睛移开。
仿佛盈了水一般,至纯清澈,柔情缱绻,她已经有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温晔。
她的眼中蒙了一层雾,一时不敢相信。
他真的相信她吗?他真的不怪她吗?他竟然,要同她道歉?
可这一切,应当道歉的是她才对。
锦鸢喃喃道:“你先……放开我……”
重逢到现在,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多的话。以至于他和她,都不由得在这时怔了一下。
他缓缓松开了手,嘴角闪过一抹无奈的笑:“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对吗……也对,做了错事的人,理应受到惩罚……”
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冷打断了他的话。
锦鸢的余光瞥见了那东西。
白色的羽毛,墨色的环扣,环扣之上还隐隐有一点深红。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骤然低下头,定睛一看。
是她的衔环玉羽。
她蹲下身子,轻轻拾起了那只衔环玉羽,指尖不觉有些颤抖,往日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了上来。
云梦泽上,凌仙阁内,月澄湖边……以及他和她,曾经的誓约……
“这东西……你还一直带着?……”
温晔微微颔首:“我也曾想丢了它,可临到头时,却还是又捡了回来……毕竟这是你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
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她痛得呼吸都慢了一刻,握着衔环玉羽的手也随之一紧。
他又道:“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弥补你……”
那一刻,他无助地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她看着他,唇齿颤抖,心跳起伏,有些悸动得说不出话。
“娘亲,父君真的知道错了。这几日父君虽然没来暮泽斋,但日日都在向花瑶姐姐打听娘亲的事,父君心底一直都装着娘亲,娘亲,你就原谅父君好不好?”
梨落扯着锦鸢的衣袂,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锦鸢眨了眨眼,正是惊诧,白术又突然闪过,一个箭步拎走了梨落,嘴里还不住地念叨。
“这奶团子不懂事,交给我就行……你们慢慢聊……好好聊啊……”
锦鸢嘴角僵了僵。但这样的感觉,却是久违不已。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她的嘴角不禁微微扬起,浅浅一笑。
沉默良久,她长长舒了一口气,终于开口道:“如你所说,我的确是要罚你的。而且,要罚你三件事。”
温晔面色平淡,似是已经准备好了接受她的宣判。
“第一件,你要让狐君撤了告天君的状,亦不再和云梦泽作对。”
温晔道:“自然。”
“第二件,你不得再限制我的自由,亦不能胁迫我做决定。”
温晔眉心微蹙,抿了抿唇,还是吐出了一个字:“……好。”
“最后一件,你只需,好好听着我说的话。”
温晔眸光深沉地看着锦鸢,这一刻,仿佛如临大敌。
“对不起,温晔……”
她的话语很轻,可这几个字对于温晔而言,却是无比沉重,他甚至不敢继续听下去。
她还会说什么呢,她要离开?她不会原谅他?她根本不喜欢他?
他垂下了头。
除了这些,他想不出别的话。
顿了片刻,只听她依旧用那轻柔的语气说道:“我们重新开始吧,阿风。”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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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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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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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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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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