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瑟躺在病床上,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了进来,照在她熟睡的脸上。仿佛被阳光刺痛,萧如瑟的睫毛不断地抖动着,然后,她睁开眼,看见了盛东。
那是怎样的男子呢?
虽然认识了三年多,但是萧如瑟依然说不清他的模样,只记得身材很高大,眉毛很浓密。
盛东起身,站到了萧如瑟的病床前。
这一刻,玻璃窗涌入的阳光忽然消失,仿佛所有的光线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有些耀眼、灼人。
“盛……盛东?”萧如瑟结结巴巴道:“你什么时候回春城的?”
盛东并没有说话,递给萧如瑟一把盛开的百合。
萧如瑟坐起身,接过百合。
当她的手指接触到盛东尾指的时候,仿佛听到了冰雪融化的声音。
“不,一定是暖春的阳光太耀眼。”萧如瑟在心底安慰自己。
盛东笑着坐到了床边,说:“刚回春城,听到你受伤的消息,立刻赶来了医院。”
此时,萧如瑟忽然发现自己看清了他的脸。那张脸有着浓密的眉毛,深邃的眼睛,鼻梁高挺,嘴唇饱满而性感。
“谢谢你来看我。”盛东的衣服上还沾着些许灰尘,很显然是风尘仆仆赶到的。对这个追了自己三年的男人,萧如瑟说不感动肯定是假的,但她实在无以回报。萧如瑟嗅了一口花香,笑着说:“花很香,我很喜欢。”
盛东笑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微微向上翘起,眼神特别的明亮。
“那好,你好好养伤,我就不打扰了。”然后,他转身走向房门,口中说道:“我先走了。”
萧如瑟看着他的背影,微微波动的衣角下隐约可见健壮的身体,那是经过长期锻炼的、健硕的身体。
“再……再见。”
盛东总是这样,做事极有分寸,从不黏人,更不会死缠烂打;当然,他也很聪明地没有给萧如瑟拒绝他的机会。
有的时候,当夜深不能寐时,当精力疲惫不堪时,萧如瑟也会想到摆烂,或许盛东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吧。然而,每到清晨的时分,萧如瑟又会决然地抛弃这个想法,加入了拼搏奋斗的打工人行列。xǐυmь.℃òm
盛东虽好,但他的身上没有让萧如瑟怦然心动的感觉。
不知道为什么,萧如瑟忽然想起了庄严,想起他们结识后的每一个瞬间,想起松林镇的日出,想起圭山的月色,想起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萧如瑟的嘴角露出了迷人的微笑。
想到这里,萧如瑟双手撑着床板挪到了轮椅上,麻利地转着轮子向庄严病床而去。
庄严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拿笔画着什么。看来萧如瑟进来,庄严连忙道:“你快来看看,我重新整理了一下侦破思路,只要能够撬开龚英的嘴,就可以破获这起跨省文物走私大案了。”
萧如瑟接过纸,只见上面画着错综复杂的人物关系图,重要人物之间都用箭头标注了社会关系,看起来一目了然。
“厉害!”萧如瑟不得不佩服庄严缜密的逻辑分析能力,赞道:“被你这么一画,整个案件变得脉络清晰起来。对了,你在林红梅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叉是什么意思?她没能抢救回来吗?”
“怎么说呢?”庄严道:“我问过王晓芸,林红梅抢救回来了,但对我们破案已经毫无帮助了。”
“喔?”
“植物人,林红梅被龚英一钢珠打成了植物人!”
“这……还有醒来的可能性吗?”
“有是有,但微乎其微。”庄严道:“警方已经通知了林红梅的弟弟,后续的看护问题,还需要他来想办法。”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林红梅的弟弟身体有残疾,一直靠姐姐给的生活费度日,他……”
“对于这个问题,警方也无能为力。”庄严遗憾道:“警方的资金有限,不可能一直养着林红梅的,怨就怨她做了违法犯罪的事,这才落得如此下场。”
“这么看来,我们还是要从龚英身上下功夫。这条大鱼的价值要远远超过李轶了,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将更全面、更细节。”
“你觉得龚英那个人怎样?他会和警方合作吗?”
“是个硬骨头!”萧如瑟忽然想起龚英的某些表情,随即自信道:“我可以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好。”庄严喜道:“他重伤在身,没法带回局里问话。这样吧,我请冯局安排两名警员到医院来询问,你从旁辅助。全程摄像记录,你们谈话的内容具有法律效应。”
“我同意。”萧如瑟道:“此事宜早不宜晚,我建议现在就执行。龚英刚刚经历了生死大关,此时的心情仍然处于跌宕起伏的状态,是最适合攻破他心理防线的时刻。”
“你说得对,我这就和冯局联系。”
随后,庄严拨打了冯局的手机,将计划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冯局爽快同意,立刻派人带着设备赶到医院。
等通话结束,萧如瑟终于问出了一个压在心里好久的问题:“我很好奇,你们为何这么坚信龚英没有将消息实时传递给红姐?我们处在一个信息极其容易传播的时代,手机、微信、邮件等等,通过任何一个渠道,龚英都可以将红姐藏身之所暴露的消息传递出去。”
庄严笑道:“不怪你有这个想法,有些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在山谷时,那里信号被屏蔽,龚英无法传递消息;逃亡时,他身中两枪,更疑心身后的追兵,且信号忽有忽无,根本无法传递;最关键的是,他仅仅逃到了山村的外围就陷入了昏迷,是被当地村民偶尔发现,这才救回去的。获救后龚英一直处于昏迷状态,直到被捕时,他都未曾苏醒,所以,他根本没有办法传递消息。”
“原来如此。”这些信息萧如瑟都不知道,但庄严身为刑侦队长,自然有人向他汇报。
没过多久,冯局派来的审讯人员赶了过来,由王明亲自带队,小徐陪同,外加两名负责设备操作的技术人员。
几人交流了一下意见后,便向楼下走去。
小徐殷勤地帮萧如瑟推轮椅,口中不停地说着:“萧专家您不愧是女中豪杰,我们队长这次多亏有您在身边。要不然……我都不敢想。”
萧如瑟连忙谦虚道:“哪里,庄队要不是为了救我,也不会受这么重的伤。”
“我都听说了,您就别谦虚了。”小徐竖起拇指道:“您是这个!我说句实话您别在意啊。您刚来队里的时候,好多人都不服您呢。现在好了,他们提起您的时候,个个都赞不绝口。”
萧如瑟道:“大家都很棒,来到队里我也学到很多。”
片刻后,几人来到了龚英病房。
摄影机架上,录音设备打开,王明严肃道:“疑犯龚英,现在正式对你进行第一次询问,请主动配合。”
从众人进屋起,龚英就没睁开过眼,听到王明的话,他才不屑地抬了抬头,道:“没有律师在场,我是一句话都不会说的!”
这类最烦龚英见过,仗着读过书,开口律师,闭口法律,完全不将审讯人员放在眼里。
王明没有理他,自顾自地开始了询问程序。
任凭王明怎么提问,龚英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王明皱着眉头道:“记录,疑犯态度恶劣,拒绝配合。”
“切。”龚英不屑地冷哼了一句。
突然,萧如瑟开口道:“对于故意伤害致人重伤的,以特别残忍手段致人重伤造成严重残疾的,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无期徒刑或者死刑。你以钢珠射入林红梅脑中,致使其重伤,此犯罪行为,我和庄队长亲眼目睹,你觉得该如何判你?”
不等龚英回答,萧如瑟继续道:“用暴力手段对正在执行警务的人民警察进行突然人身攻击,导致其身负重伤,你觉得又该如何判你?”
龚英不回答。
萧如瑟道:“不用审了,就这两条,足够判你死刑!”
龚英眼睛一瞪,忽然道:“林红梅死了吗?”
萧如瑟道:“这是警方的机密,岂能透露给你?”
“哈哈。”龚英大笑道:“死了!她肯定死了!”
萧如瑟冷笑道:“如果林红梅死了,你的罪更大!所以,你在狂笑什么?庆祝自己死期将至吗?”
“你!”龚英不服气道:“你们警察就是这样咒骂嫌疑人的吗?”
“抱歉,我不是警察。”萧如瑟道:“收起你的如意算盘吧。既然你不和警方合作,那我们就去找林红梅。我相信,她知道的不会比你少!”
“她?”龚英不屑一顾道:“就那个小贱人能够和我比?”
“是吗?”萧如瑟道:“既然林红梅不重要,你为何又要潜入圭山杀人灭口?”
“我……”
“说吧,红姐是谁?你们是如何从苏甫平老先生家里盗取藏品的?你们偷的货藏在哪里?犯罪组织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萧如瑟一连问出数个问题,每个问题都让龚英惊愕不已。他完全没有想到,春城警方已经掌握了这么多的信息。
这一刻,龚英的心理防线终于出现了一丝漏洞。
萧如瑟继续补刀:“只要你和警方合作,交代红姐等人的罪行,我们会向法官求情,酌情减轻判刑。到现在为止,你毕竟还没有造成他人死亡,只要有立功表现的话,是可以按照处罚标准的下限来执行的,比如有期徒刑十年。龚英,你还年轻,十年后出狱,依旧有着光明的前程。”
“哈哈。光明前程?”龚英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和死刑相比,你能够多活十年,甚至更多年,难道不算光明吗?”萧如瑟道:“你就这么想替红姐背锅?你死了,她还会记起你吗?”
萧如瑟的话让龚英想起了红姐火热的身躯,那个风骚的娘们儿绝对不会为他守活寡的!转瞬间,龚英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念头,不断分析着利弊。龚英是老爷子派去红姐身边监视的,从明面上来说,他是老爷子的人。既然红姐被警察盯上了,且掌握了如此多的线,几乎注定是一座沉船了,龚英又何必陪她一起死呢?至于所谓的鱼水之情,呸,不过是令彼此信服的手段罢了。
想到这里,龚英终于开口道:“好,我可以协助警方。但是,我有两个要求。”
王明没料到萧如瑟的一番话竟然有了结果,连忙道:“你说。”
龚英道:“第一,警方不得对外公布是我协助抓捕的红姐。”
王明思索片刻,道:“好,我同意。”
龚英继续道:“第二,不得将我扣留在春城,我要回上海服刑。”
“遣回原籍。”王明道:“可以。”
随后,龚英如同竹筒倒豆子,将红姐出卖得一干二净。
“红姐本名王红英,老家是贵州六盘水的,她千禧年来的上海,刚开始做些足浴、按摩的工作。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王红英发达了,她组织了一帮人手,开始倒卖文物古董。最初只是小打小闹,干了几年后成了规模,资金、人手都很充足。红姐的野心很大,她不甘心单纯做个二道贩子,将目光盯上了富人的收藏品。正好,红姐的队伍里有善于开锁的,有精通徒手攀爬的,还有擅长定点爆破的……他们狠狠干了几票大的,发了不少横财。”
“前端时间,红姐盯上了有着‘上海王’称号的苏甫平,耗费了三个多月,端了其中一个仓库,盗取各类文物六十四件。苏甫平不愧是上海王,很快就对红姐穷追猛打,让她在上海根本没有立足之地,更别谈出手货物了。无奈之下,红姐偷偷潜入春城,召集了一批当地的流氓地痞,准备开辟一条全新的文物走私航线!”
“没料到,红姐手下有个叫林红梅的,胆量不小,竟然偷走了部分文物和整批文物的详细目录。红姐反应迅速,立刻派人去抓。谁曾想,林红梅拼命反抗之下,竟然成功逃脱了,且就此消失了踪迹。红姐无计可施,只好召回了一直在海外接受训练的我。几位警官,这是我第一次行动,只是伤了几个人,没做其他坏事啊。至于那批货,藏在了东郊码头的14号仓库内。”
王明和萧如瑟相视一笑,这次询问,收获满满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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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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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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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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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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