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一处边塞小堡,在张诚的治理之下竟已宛如一座大城,光是堡城内外的丁口就已达十余万人之多,更遑论城内外的商业繁华程度。
赤城堡的位置本就居于宣府北路的中心,而今更是已经成为宣北的政治、经济双中心,北连云州堡、马营堡、独石堡、镇安堡等处,西通金家庄堡、龙门卫等处,东接龙门所、长仲地堡,南有宁远堡、滴水崖堡、雕號堡。
而今的北路各处堡城内外,皆是商户工坊林立,军户百姓们都很是富足,尤其赤城堡往云州堡这一线上,各类工坊最为众多。
有许多早期加入工坊的老师傅们,更是在开平卫司领了牌照,自己开设一些非核心的制造工坊,为宣府军核心工坊提供零部件。
这也就是张诚在出兵援辽前提出来的设想,如今都已变成了现实,北路的军民人等管这个叫做“分包协作共赢”理念。
当然,这也是张诚新开创出来的又一个名词!
正如《孟子·滕文公上》说的:“民之为道也,有恒产者有恒心,无恒产者无恒心,苟无恒心,放辟邪侈,无不为已。”
孟子的意思就是治民之道,当使之成为有恒产的士民,如此其便即有了守业之志,而那些无恒产者,既为祸乱之源,其无业可守,必会无所顾忌,肆意为恶,只求利己,而不计后果。
而孟子口中所言之恒产,一般都是指的田土耕地!
因为在古代商人的地位最低,且还很不稳定,所以那些富商巨贾赚了赢钱后,都大量购置田土耕地,还大力兴建自家宅院。
毕竟做生意也有失败的时候,人生又怎能处处如意,而田土耕地和大宅院却是他们最后的归宿,就算生意失败,仍可做一个富足的地主。
然北路却在张诚的带领之下,另辟蹊径,除了田土耕地之外,商铺和作坊也成为军民的恒产之一,不止是在宣府一镇之地,即使是在整个大明两京一十三省的大地上,这也是独一份!
宣府商贾和工坊主能有如此待遇,完全依赖于张诚制定的政策,正是由于他们地位的提高,也使他们所拥有的商铺与工坊,成为像土地一样可以传承的财产。
作为后世的过来人,张诚自然不会再如古人那般短视,因为对商人的戒备之心,就一力打压,不敢使之壮大。
对于张诚来讲,如何使北路迅速发展起来,好支撑他庞大的军事创业计划,才是现阶段的关键所在。
至于以后,商贾和工坊主会否对政权,会否对张诚的势力和家族未来造成冲击,那些就都是后话了,就目前来看他们还构不成威胁。
也正是因为宣北有产业者众多,再加宣北军素来足饷实发,使得他们成为宣北经济大发展的消费主力,就连军票和银元也是得益于此,才能推行开来。
而且宣北将士们常年征战在外,他们家中的妇孺余丁除了耕种田地外,还可到各堡的工坊中做工赚取工钱。
就算有些不便出门来抛头露面的人,也可与一些非核心工坊订立合同,接一点外包的活计在家里做工,一样有稳定收入。
他们男丁到工坊中去做工,或是帮助那些家无男丁的人家耕种田地,以换取报酬,而妇女则可以接取一些外包的针线类活计,在家里就可赚取工钱。
再者,张诚主政宣北以来,在各堡大力提倡识字教育,虽率先在各军营中开展起来,但民间也受此影响,大兴识字之风。
如今的宣北军民人等已鲜有目不识丁者,其受教育的程度在整个宣府当为最高,且受到民间宣讲的各种忠义说唱影响,他们对张诚的支持也最铁最坚决。
张诚对此也是心中欣慰,他忘不了最初在京师北郊的马坊救下那批难民时,他们眼中饱含的希望之光,那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的第一道光。
而今,在宣府北路和东路地方,这种满含希望的眼神却已是随处可见,原本那麻木绝望的神情,却再也看不到了。
自己的努力能够改变他们的生活,给予他们对未来的希望,张诚心中颇有成就感!
现在的北路各地家家有余粮,户户有余钱,加之卫司大力发行的银票、粮票和银元,已全然被士商民众所接受,更是畅行宣府及周边各省,也使得张诚省下大笔银钱用于投资实业。
受益于此,宣北、宣东地方上矿场、林场、牧场众多,银、铁、锡、铅等矿藏都有开采,为张诚铸造军械提供了充足的保障。
而各地的牧场里猪、牛、羊、鸡、鸭、鹅等牲畜禽类也被大量养殖起来,更是与林场相互配合,牧场更有进一步扩大的趋势,为宣府军将士和民众提供了足够的肉食来源。
尤其是水产养殖,也在宣北民众不断努力之下,获得了长足发展,使得鲜鱼成为宣北官绅军民餐桌上经常出现的菜肴之一。
当然,这一切的发展都离不开张诚的支持,除了卫司直接掌控下的产业外,民间实业的发展都受益于卫司钱庄鼓励投资的政策,以及低息放贷的帮扶。
特别是云州堡的军工产业,如今已向四周不断蔓延开来,尤其是南北两边分别向独石堡和赤城堡方向发展。
更因养殖业和渔业的发展,除了满足北路官绅军民的餐桌外,大量的腊肉、熏肉、火腿、咸蛋也被各肉食工坊制作出来,甚至还有各类罐头。
话说古时的科技可是不可小觑,当社会环境允许的时候,广大商人百姓就会激发出最大的发明热情,罐头就是其中的一种。
不过,在大明可不叫此物为罐头,而是叫做“肉瓷罐”!
据《齐民要术》中记载:“将家畜肉切成块,加入盐与麦面拌匀,和讫,内瓷中密泥封头。“
这便即是古时的罐头了,其同样可以将食物保存很久,有宣府军这个大客户在,宣北各肉食工坊制作的腊肉、熏肉、火腿、咸蛋等,自然不愁卖不出去,更别提肉瓷罐啦!
而经营畜禽养殖场最怕的就是各类瘟疫,所以在宣北地方兽医就极为吃香,很多兽医都是挂牌执业,还大量召收徒工以使自己的收益最大化。
徒工学艺三年期间,就相当于师傅的奴隶,可是无偿为师傅做工的,分文的报酬都没有,就算他们学成出师了,每年也要视各人当年收入情况,向师长交纳若干的银钱。
所以,这些师长带的徒弟越多,未来自己的收益也就越大,而且他们徒弟所学收益优劣,也成了影响他们收益的一大问题。
因此做师长的几乎都会只需坐着收钱便可,教的徒弟越多,收的钱越多,他们为了将来多收徒弟的分红,只能卖力将一身本事尽数传授。
张诚对此自然是心中欢喜,治下越繁华越好,反正自己在治下已经开始收取商税,商业越繁华自己的收益也就越好。
税制良好,商业发达,那就是良性循环,反之商业繁华,可却是收不上税来,那便是畸形的繁华,完全无益于国家,便如此刻大明江南那般。
…………
可宣府巡抚江禹绪却不这般想,他对于宣北的认识远深于旁人,而他心中惊讶的却并非这些人人可见之表象。
江禹绪通过观察发现,无论是街坊店铺商户之间,还是酒楼茶肆中的食客们都对张诚无比崇拜,言语中只知有大将军,而全然不提朝廷和皇上。
眼见北路军心民心凝聚,然却不是心向朝廷,而是纷纷归心于永宁伯,此情此景于国朝,尚不知是福是祸啊!
然不管怎么说,此刻的他都是无能为力的。
别看他官居宣府巡抚,明面上好大的官声,可那是在明初朝廷还有威望之际,而今其实际管辖之地也只有延庆、保安二州,以及山西的蔚州等少数地方。
而宣府镇内其他大部分地方都是实土卫所,如今朝廷式微,就连宣府巡抚的权力也在逐渐丧失,所辖之地大幅减少。
当然,这一切还在于宣府总兵是什么样的货色,若是庸碌之辈,恐怕巡抚就会更为强势一些,即使有众多将门世家,可他们却并没有拧成一股绳。
但江禹绪望着坐于上首的新任宣府总兵、镇朔大将军、永宁伯张诚,不由在心中暗暗叹息了一声,以张诚如今的官职和声望,他的这个巡抚怕是更难当了!
“此为国家之不幸。皇上啊,微臣惭愧,恐无法教宣府百姓心向朝廷啦。”
不过,宣大总督张福臻却并不是同他一般看法,在张福臻眼中看来,正是北路军民对于永宁伯的拥护与爱戴,才能在战场上任其驱策,为之奋勇搏战。
他也是率军作战过的人,自然知晓一支军队中,上下一心的重要性,一个优秀将领必然要得到麾下将士的拥戴。
唯有如此,才能在战场上如臂使指般随心所欲地指挥作战,将与士齐心合力,方能无往不利,无坚不摧!
果然,他一开口就是对张诚的肯定之言:“永宁伯治下竟如此繁华,真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啊!”
张福臻在众人面前不叫张诚的字,而是以永宁伯的爵位称呼他,其此举可是给足了张诚的面子,而且他以宣大总督之尊,在张诚面前自称老夫,更是教巡抚江禹绪等文官大跌眼镜。
而他本人却表现得十分自然,只见他开口接着说道:“区区三年,便将这偏居一隅的边陲堡城,治理得宛如内地州府一般。
如此看来,永宁伯之能怕是不止在治军作战,于这抚民理政上也颇有些专长,堪称文武全才,我大明有永宁伯,真是我皇之幸,国朝之幸啊!”
他这一番高帽下来,大厅内各官众将登时便纷纷响应起来,一时间赞扬之声充斥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惟有巡抚江禹绪一人,脸色稍显难看地默然不语。
大同总兵王朴的表现最为兴奋,他正与身旁的郭英贤、张广达热情交谈,满嘴都是对永宁伯的夸赞之词,即使对参将郭英贤、游击张广达也是大有结交之意。
然猛一抬头间,却见巡抚江禹绪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当下便十分关切地问道:“江抚台可是哪里不舒服嚒?”
王朴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落入江禹绪耳中,却犹如惊雷一般。
他猛然念起今日大家齐聚赤城北路提督署,除了祭拜阵亡将士英魂,还有祝贺张诚得封永宁伯,而自己适才表现得忧心忡忡的样子,似乎与厅中众人的热情有些格格不入了。
江禹绪自知失态,忙借坡下驴的开口说道:“喔,这几日颇觉劳累,适才祭我宣府战亡将士英魂,又增心中哀伤之情,以致情绪不佳,倒教王总兵见笑啦。”
王朴笑嘻嘻的对他说道:“抚台若是身体不适,当多注意休息,切莫过于操劳,以致元气亏损,若因此影响为皇上效力,岂非不美。”
张诚也察觉江禹绪的异样,然却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在心中对自己有这许多的猜疑之心,只是淡淡说道:“江抚台若是身体有恙,可早些下去休息,无须在此硬撑,当留有用之躯报效皇上隆恩。”
江禹绪,字仲平,河南开封府杞县人,他是崇祯四年登辛未科同进士出身,初授湖广襄阳府推官,当时流寇猖獗,他率领治下属邑设立防御有功,累升至佥都御史,巡抚宣府。
而此时流寇势大,祸乱中州,他有“臣邑独惨”一疏上奏朝廷,杞县税赋得蒙崇祯皇帝蠲免,然他也因此被言官弹劾,而解职归家闲住。
此后,清军入关得势,他便投入清国怀抱,以兵部侍郎衔,前往湖广招抚南明军将,他抵任后恩威并用,楚境遂得安宁。
不过,江禹绪虽然后来投身清国,但此刻却也是心在大明,尚无投奴之打算,自然处处为朝廷设想,对张诚在宣北大地上的声望日隆,担忧不已。
但为了宣府文武同心,他心中所想却不能说出口来,此刻见张诚如此说,只得答道:“无妨,歇息片刻就好了。”
他接着又抱拳为礼,对张诚道:“禹绪尚未祝贺永宁伯,却蒙伯爷如此关切,心中实真诚感动。”琇書蛧
张诚也是笑着说道:“抚台客气啦。”
随着这一段小插曲过去,他们就又开始相互间畅谈起来,王朴与李辅明的心思全在结交张诚麾下各将身上。
而张诚则与总督张福臻不停交谈着宣府军政大事,巡抚江禹绪这会儿也及时调整好了心态,在旁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插着话。
(本章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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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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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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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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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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