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十分平静的他,腾地一下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快步行出自己的暖帐外,只见他在众人瞩目之下,面朝着大明京师方向跪了下去。
大明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的王承恩跪在地上,朝着京师方向对崇祯皇帝遥拜不已,嘴里不住说着:“皇爷,锦州之围解了……终于解围了……老奴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
王承恩如此连连跪拜九次后,才招手唤来两名小太监扶他起身,他脸上的两道泪痕清晰可见,未完全滴落的眼泪,在阳光下闪耀着璀璨的泪花。
洪承畴这时才迎上来,他抱拳拜道:“王公,对圣上的一片忠心,真是天日可鉴,承畴亦是深受感动不已啊。”
王承恩却对他的奉承并不感冒,尖细的嗓音淡淡说道:“咱家不过是皇爷身边伺候的一个奴才,这忠心不忠心的,却又有啥子打紧的。”
他忽然白眼一翻,声音略微放低说道:“反倒是你们这些疆抚重臣,领兵大将,才要真的对皇上忠心,勤于王事,屏弃个人利益得失,凡事多从大局着眼,实心为圣上办事才好。”
洪承畴如何听不出他的话中之意,却也不动声色,仍是面含微笑地说道:“王公说得是,本督记下了。”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接着又道:“承畴得此喜讯,未敢稍有延误,即刻来告与王公,也好叫王公心中欢喜一番。然前线兵事多变,我师为解锦围,三路大军齐进,如今西路张诚部能与祖帅会师一处,实赖其他两路全力进击,牵制奴贼大部之功。”
洪承畴边说边不住观瞧着王承恩的神态,见他并未有厌烦之色,才继续道:“王公,西路王廷臣在白广恩、马科、唐通三部皆溃时,能凭前屯卫一镇兵马,在宁远军一部协助下,牵制奴贼三旗兵马,其功不可没。
而吴三桂与曹变蛟更是渡河在先,他等二人领军与多尔衮鏖战两日,杀敌颇著,尤以吴三桂更出奇兵一股,向东佯攻,助张诚北向突破奴贼防线,其功实不亚于张诚。”
直到此刻,王承恩的脸才转过来,他望着身前的蓟辽总督洪承畴,虽然脸上仍是笑意如初,但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耐人寻味的诡异。
只听他对洪承畴说道:“洪总督,自是要对各将功绩逐一核定,只要是一心为国,皆是我大明功臣良将,自是不可将之遗漏。
况洪总督指挥万军作战,对各位总兵大将之能,亦十分熟悉知晓,当衡量其能,品评其才,待辽战了解之际,好向朝廷选能荐才。以免国之将才埋没于下,不得施展其报国之念!”
洪承畴也是抚须笑道:“本督原以为为国储才,乃是翰林院之责,现听王公一言,真如醍醐灌顶,大有茅塞顿开之感。”
他走上前来捉住王承恩的手,又道:“待此间战事结束,承畴必仔细甄别各将,各按其能,荐举给朝廷兵部,使之能展其才华,为皇上效力。”
王承恩也是笑着说道:“如此甚好。还望洪督能慧眼识英才,到时咱家也会与洪督共同上书,为朝廷荐才,为国家举能。”
他说完又问起前方战事:“洪督,那张诚与祖大寿已会与南关,奴贼是何反应?”
“王公,张诚那边传回军报言,奴贼武英郡王阿济格,已率满洲镶白旗与蒙古镶红旗鞑子,驰援锦州南关驻扎的蒙古镶白旗。
另据吴三桂回报,其当面奴贼兵力大减,似有向锦州南关增援之迹象。”洪承畴陈诉着锦州城外的战事。
如今,由十位总兵组成的十数万大明王师,援辽已达半年之久,其间与奴贼大战数场,互有胜负。
而现在,大明王师已然折损近半,一位总兵大帅已经战亡于阵前,更有一位总兵奋战负伤,三位总兵不知所踪,自副将以下更不知伤损几人,近三万余英勇将士捐躯沙场,更有四万多人因伤亡而不能再战。
虽然这其中有许多是冒名顶替,又或者是随军的民夫壮丁,但对于大明王朝来讲,今天的他们都是国家的英烈。
其实,自援辽王师进兵松山至今,连番大战下来,清军几乎也可以用损伤惨重来形容。
他们战死了一位豫亲王多铎,战亡的固山额真亦达五人之多,而梅勒章京、甲喇章京以下军将更是不知其数,战亡的各旗披甲兵也有近两万众,而随军的包衣、跟役更是不计其数。
就连号称天下精锐的大清国巴牙喇纛章京也有数人,战亡于今次辽东之战,可以说这一战已经使得清国元气大伤。
当然,清军伤亡士卒中以外藩蒙古、朝鲜军与汉军各旗将士居多,其次是内附蒙古和蒙古八旗的北虏骑兵,最后才是他们的核心战力满洲八旗,也是伤亡最小的。
清国为了这一场大战,竟举国动员,但凡身高超过大车车轮的男子,无论成年与否,都被征召出战,如此才勉强凑齐了十七万人马。
而这十七万人马大军中,却只有十一万人是被称作“披甲兵”的真正战士,这还是集外藩蒙古、内附蒙古、朝鲜军、汉军四旗,蒙古八旗,以及满洲八旗的全部。
战至今日,就已战亡披甲勇士近两万人,此外其因伤而减员的也有一万五千多人,这还不算那些各旗的包衣跟役。
如此,清军也是元气大伤,而洪承畴、王承恩等人不知道的是,那些随征的外藩蒙古各王爷、台吉、贝勒们已然是怨声载道。
就连内附蒙古各部的台吉们,也已颇多怨言,这些甚至已经影响到了蒙古八旗勇士们的士气,更不要说那些朝鲜兵。
这也是张诚、吴三桂、王廷臣等三路明军,能够与奴贼鏖战至今,仍不落下风的关键所在。
虽然,明军经过几次大战得胜,军心士气都是高涨,但野外浪战确实与奴贼差距甚大,今日之战果,实赖奴贼士气低落所致。
以上这些还是洪承畴现在所知道的伤亡情况,而昨日与今日的连番大战,许多战损还未有时间详细统计,估计伤亡情况更甚于此前几次大战。
但不论如何,总算是攻到了锦州南关外,自打锦州城被奴贼围困快要两年的时间里,此刻才是距离解锦州之围最近的时候。
蓟辽总督洪承畴对王承恩道:“王公,本督要率领亲卫渡河北上,此间虽有邱抚臣留下指挥防守,但却离不得王公坐镇啊。”
王承恩如何不知洪承畴这是在给自己台阶下,为自己捧出一个不随他过河的借口而已,当下便笑吟吟地说道:“如此,咱家就不给洪督添乱啦。”
他接着又不无关心地对洪承畴道:“只是,河北战事凶险,洪督乃辽东军民安危所系,当注意防范,切不可身犯险地。”
“自然,自当如此。有劳王公关切。”
…………
就在大明蓟辽总督洪承畴告别司礼监秉笔太监王承恩,率领自己的幕僚与亲军渡小凌河北上之际。
大清国睿亲王多尔衮却是十分焦急,他苦心孤诣地谋划着要在女儿河、小凌河北岸,将明军主力尽数击溃。
但却事与愿违,连番大战下来,除了郑亲王济尔哈朗那边接连击溃明军蓟镇、密云镇、山海镇等兵马外,自己与代善两处却如一头撞在了铁板上,并未讨得多少好处。
吴三桂与曹变蛟所部,虽然在兵力上明显弱于自己,但是却足够顽强敢战,接连两日的轮番猛攻狠打,就是不能将其击败击溃。
甚至一度还被曹变蛟率领少数精骑,冲进自家军阵内,就如当初在乳峰山下那般,被他在自家军阵内一顿横穿乱打,险些就此败退。
幸亏正白旗佐管大臣孟阿图与梅勒章京康礼古、阿达海等奋力死战,尤其是阿达海更接连两箭,都射中曹变蛟坐骑,迫其换马再战。
而康礼古更是凶悍,他拼死刺中曹变蛟一枪,虽然自己死在了曹变蛟手下,但也使得曹变蛟不敢再战,被亲兵护卫着突围而退。
然经此一战,多尔衮这边的部署一时大乱,尤其是随军出战的外藩蒙古各部,更是出工不出力,他们的吼声最烈,然冲锋之时确是最少。
似乎是在暗中保留实力,只是在外围游动骑射,却从不与明军近身搏战,即使多尔衮三令五申,仍是如此,却又对之无可奈何。
不得已只能暂时退兵至锦州西关外,以便重新整军再战,当然,多尔衮之所以如此也是另有所图。
他无非是想要引诱吴三桂与曹变蛟所部明军,继续向北深入,如此便脱离其原有营垒,且距离小凌河也远了一些。
而清军这边撤退到锦州西关之后,还可与原本驻守锦州城西的蒙古镶红旗布颜代所部相互支援,可谓一举两得。
再者,这边距离城西小凌河上浮桥也近了许多,那边的王廷臣部也很是凶悍,如此又可加强这边浮桥的防御。
果不其然,他才撤下来便即接到军报,明军王廷臣所部向北突破,已攻至浮桥前不足一里,多尔衮急命镶白旗固山额真碧鲁珠玛喇率兵增援。
果然,在济尔哈朗领军到来后,一举击溃山海镇马科所部明军,并将王廷臣所部明军击退,一直逼近至女儿河北岸。
与此同时,多尔衮这边也逐渐占据优势,无论吴三桂与曹变蛟如何冲杀,但兵力处于劣势,再加曹变蛟负伤后,他的东协兵马也士气大减。
不得已之下,也只能一路向南退却,虽其间曹变蛟与吴三桂不断派出精锐骑士,向东佯动,意在分散多尔衮兵力,然其却不为所动。
就在危急之际,多尔衮接到宣大军已与锦州城内祖大寿汇合的消息,大惊之下,不得不暂停了对吴三桂部的攻打。
多尔衮先是命布颜代率蒙古正红旗迅速增援代善,接着又将辅国公满达海的满洲镶红旗与苏纳的蒙古镶白旗调回,由满达海统率前去支援礼亲王代善。
满达海可是代善的第七子,得知自己父亲危急,他二话不说率军急急便往东奔驰而去。
如此一来,吴三桂与曹变蛟这边压力顿减,尤其是曹变蛟更为凶猛,他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身上的枪伤,甚至还有七八处箭伤,他也是全然不顾,策马便冲进了战场上。
…………
礼亲王代善原本以为自己对面的宣大军,已无余力,尤其是当豪格率领正蓝旗勇士加入战斗后,宣大军步阵便再也抵挡不住,开始向后缓缓退却。
代善心中还在欢喜,以为自己今日定能将宣大军一举击溃,说不定还能擒捉那个素以敢战著称,曾经杀死自己儿子的明将张诚。
要知道代善的两个儿子岳托和玛瞻,可是都死在了张诚的手上,如此杀子之仇,他如何忍得?
这也是多尔衮将他派到东路来指挥对战宣大军的初衷,相信他定然会与张诚死战,也定然会重视张诚。
虽然,早年时代善因嫌弃岳托、硕託是前福晋所生养,对他们二人并不喜爱,甚至还时常虐待他们,尤其是在老奴努尔哈赤死后,岳托与硕託不仅不支持自己继承汗位,反而胁迫自己拥戴黄台吉登位。
但无论如何,他们毕竟是自己的儿子,现在的代善只想将张诚捉来,当着大家的面前将他千刀万剐。
可就在他以为宣大军旦夕可破之时,却见一支数千人的明军,自宣大军阵后向东行进,似乎想要绕过自己军阵,前往攻打锦州南关外驻扎的蒙古正白旗伊拜所部。
而他身边已经只剩下一些不愿再卖力的外藩蒙古,再有就是阿济格的镶白旗鞑子,就在他犹豫之际,军报传来,言锦州城内的祖大寿亲率七千辽兵,杀出城外,直奔南面而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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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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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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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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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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