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城西北角官军车阵内的一处开阔地上,有数百饥民围坐在一堆堆的篝火边,他们几人共用一个粥碗。
篝火上面驾着的大锅里热气腾腾,浓稠的米粥飘出股股诱人的香气,周围的饥民都贪婪的望着那口大锅,等待着粥碗传递到自己手中。
几个饥民拿着用细木枝串起来的粗面馍馍,正在篝火边烤着,眼看着这些已经冻硬了的馍馍渐渐化开,变得松软起来,饥民们的眼中都闪烁着贪婪的光芒。
一个饥民伸手在正烤着的馍馍上捏了捏,感觉已经烤的是时候了,便一个个取下分给周围众饥民,他自己只留了一个在细木枝上,却舍不得摘下,而是将刚才取馍馍的手指先放入嘴里舔着。
他们都是今日午后被贼兵逼着冲击车阵的饥民,在一阵阵铳炮齐射中侥幸活了下来,却并未回头往贼寇那边逃去。
而是四散奔逃开来,其中便不乏如刘承祖那般再无力奔跑,只能倒地等死的饥民,但迎接他们的却并不是死神!
对于他们来说,官兵其实和贼兵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往往官兵甚至会比贼兵更凶恶,他们不但抢夺财物,甚至连首级都要拿去充为贼首而冒领军功。
所以,这些饥民在贼兵手里通过自己的努力,或许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幸运之神眷顾,几番攻城不死,最后更是能够加入到贼兵的队伍中。
但今日他们遇到的官兵却与众不同!
…………
刘承祖本是抱着死心留在他夫人陈秀娘和女儿陈囡囡身边的,唯一的期盼就是希望女儿囡囡能有一丝的机会活下去,所以他才把女儿掩在自己胸下的土坑中。
但战后清扫战场的官兵却发现了他们一家三口,见刘承祖他们虽身虚体弱,却也并未为难他们,只是将其与被俘获的数百饥民一同看押起来。
因官兵要对他们逐个登记姓名、籍贯等信息,需要有人从旁协助,因此当一个黑壮的官兵前来喝问可有人识字之时,刘承祖便胆怯的报了名。
怎曾想,这伙官兵却是一点也不凶恶,凡是登记了姓名、籍贯、各人擅长的技能等信息后,便都被领到那一堆堆燃起的篝火边。
又安排好每堆篝火边的负责头目后,便架起大锅熬煮米粥,更是有一桶一桶的粗面馍馍送来,虽因天气严寒都已冻硬,但就在篝火边烤上一烤便能食用,而且是管够吃的。
这些饥民个个都是激动得满眼泪花,好多人都跪在地上给那些前来送粮谷、馍馍的官军磕头作揖。
刘承祖因为帮着官兵登记饥民们的信息,建账立册,不但同样有粥喝、有馍馍吃,还专门指定这处临时搭起的木棚子给他们一家居住。
木棚子虽然简陋,却也能遮挡些风雨,他们在内里一角铺了些干草,上面还有官兵给的半旧棉褥子,中间也有一堆篝火,虽说没有外面那些篝火烧得旺盛,但他们一家人取暖也勉强够了。
陈秀娘将女儿囡囡搂在怀里,烤了这许久的篝火,囡囡的面色也红润了许多,她喝了两小口米粥,怯怯的问道:“娘,哥哥去哪里啦!”
陈秀娘端着粥碗的手一抖,温热的米粥洒落在她冰冷的手上,竟丝毫未觉,只是抬起头来无神的眼光望向刘承祖。
刘承祖眼中噙着泪花,仍有些脏兮兮的大手递过来两个已烤温的粗面馍馍,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陈秀娘强自忍着不让泪花滚落,她腾出一只手来接过那两个馍馍,将其中一个递给囡囡,略带哽咽的轻声说道:“哥哥去玩耍啦,囡囡先吃个馍馍。”xǐυmь.℃òm
“哥哥今晚能回来吗?”
陈秀娘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转过头来再次看向丈夫刘承祖,只见他蹲下身给篝火又添了两根劈柴,望着火光轻声说道:“能。能回来……”
“咳……咳咳……咳咳咳……”
火光闪过,木块在篝火中噼啪作响,可能是后加的木块沾上了雪水,有一些潮湿,一股浓烟喷出,刘承祖被呛得大声咳嗽起来,眼泪也止不住的滚落在火堆旁。
不远处,有几名官兵向这边走来,刘承祖的眼睛中已然模糊一片,只隐隐看到一些人影,他也不敢确定是不是来找他的,竟不敢起身相迎。
“嗣儿……是嗣儿……”
陈秀娘虽是哽咽着轻声呼唤,却也是字字如珠玑一般落在刘承祖的心底,他再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双肩止不住的抖动起来,眼泪如雨般落下。
“哥哥,是我嗣杰哥哥!”
刘囡囡细弱的声音犹似一道惊雷,本已颓丧得无一丝力气的刘承祖猛然站起,他双手用力的揉着眼睛,朦胧中竟然看到那边走来的官兵身边还跟着一个半大的男童。
“嗣杰,是我的嗣杰!”
待得那些官兵越走越近,他才看清那个孩童正是自己万般思念的儿子——刘嗣杰。
只听一名官兵小队官大声喝道:“刘承祖,出来瞧瞧,这孩子你可识得?”
刘承祖嘴唇颤动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他嘟囔着:“我……我的……”
倒是那个男孩甩脱官兵的手,快步奔来一把抱住刘承祖,哭着叫了一句:“父亲……”
他跪在地上满脸都是泪水和泥土,又哭道:“福爷爷……福爷爷他……”
那名官兵队官走上来,说道:“既是你的家人,就留在你处吧。”
他接着向后一招手,又继续说道:“这孩子命大,不过那位老人家就没有这福气了。”
两名官兵抬着一个担架缓缓走进木棚内放下,只见上面躺着一个老头,面容枯瘦,脸色惨白,明显吸气少,出气多。
那队官又说道:“这老头也是硬朗,就是不晓得和你啥子干系,都断了两条腿还能爬到咱军营前。”
他顿了下又说道:“他和这孩子都只念着你的名字。也合该你们一家团聚,饥民数百人,咱家将军偏偏就记得你的名字。”
这队官说完又命人送进来一套旧棉褥子,几件旧衣服,说道:“今晚先顶过去,明日我家将爷要见你嘞。”
临走时还交待着:“这老头,俺们营中军医官已给他瞧过,能不能活,就看这几日的啦!”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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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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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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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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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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