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崇祯皇帝今日却无意将责任推到他们众臣工的身上,他挥挥手叫地上跪着的诸臣起身。
他又从案几上拣起几封奏疏,简单的翻了一翻,才将兵科给事中张缙彦叫到他的御案前跪下,问道:“尔在奏疏中提到的河南之事,现在当面奏来。”
张缙彦又再次叩过了头,才回道:“洛阳失陷贼手后,福藩世子的下落传说不一。臣思当此时候,亲藩之所在,干系甚为重大。
臣因见河南抚、按所奏塘报,俱未将此事言之详细确凿。臣本是河南人,因之闻福世子现在孟县。”
“你是如何知道如此详细的?”
“臣有亲眷自家乡来京,臣曾向他详询此事,是以知道。他在孟县中曾亲见福藩世子身穿孝服,故知福王殿下遇害为真。”
崇祯皇帝长叹一声,眼中再次洒落下泪花。
张缙彦又奏道:“福王素为神宗皇帝所钟爱,享国四十余载。今遇国变,身死社稷,凡葬祭慰问,俱宜从厚。”
崇祯皇帝点头道:“你说得是。”
他又拣起一封奏疏,道:“依宣镇张诚所奏,世子确已为其所救,现正护送往怀庆府城安顿。陈新甲,张诚奏言洛阳乃是内贼献城,才致失陷,具体为何?
抚臣李仙风现在何处!”
陈新甲本是站在众阁臣之末,闻皇帝陛下召唤忙前行两步至御案前,他先将张诚密信所言洛阳失陷经过奏于帝前,又回道:“据李仙风前次奏报,其已领河南副总兵陈永福部兵马前往豫北剿贼,至于现在何处,未有新的奏报。”
崇祯皇帝很不满意地摇了摇头,说道:“贼从洛阳往汝州南去,李仙风却领兵往黄河北来,明是规避,惧与贼作战。
就说高名衡,先报洛阳城陷,福王尚在,后报又言遇害,两相矛盾,也太忙乱了!”
他随即又向众阁臣们问道:“福世子奏言闯贼‘杀王戮官’,在河南府境内更有何王被害?”
殿中的几位阁臣都言未有听说。
崇祯皇帝却不放心,他又问了一次。
他们仍推说不知,对此陈新甲到是在张诚的密信中知道得一清二楚,但见几位阁臣都是推托不言此事,他自也不便过于张扬自己,便也不言不语起来。
仍是兵科给事中张缙彦走出班来,跪下奏言道:“洛阳失陷前,贼已破永宁,内有万安王被杀。他是伊王一支的郡王。”
见崇祯皇帝不再追问,他接着又道:“洛阳失陷,凡王府宫眷,内外官绅士民,焚劫甚惨。此时贼已出城南向,当选派一军,速复洛阳,安定豫西。
皇上此前已发河南赈济银三万两,是否先调用银五、七千两,用于专济洛阳,收拾余烬,以救燃眉之急?”
崇祯皇帝说道:“现今河南处处饥荒,哪里亦都是紧要的。朕当再行筹措,即着钦遣官带去就是。”
这时,内阁首辅范复粹上前跪奏,道:“臣闻福王身边有两个内臣,其忠义可嘉。”
崇祯皇帝扫了他一眼,道:“还有哪些地方上的道、府、县官及乡宦、士民,凡是在城破之时效忠尽节的,皆当查明,朕当一体褒嘉。”
范复粹闻听帝言,心中顿觉惭愧,急忙叩头而退,他在内心对自己暗暗责备不已:“唉,我怎么只想到了两个内臣呢!”
内阁次辅陈演也在一旁躬身行礼,说道:“福王殿下身殉社稷,臣奏议当立特庙。”
崇祯皇帝没有做声,对此不置可否。
此时兵科给事中李焻又出班跪下奏言:“历来用兵,惟有以胜制敌,方能树立军威,咸服敌寇。而阁臣杨嗣昌督师剿贼至今,已有年余,惟初时玛瑙山获一小捷,此后便寂寂无闻,威势渐挫。
臣以为,当另选一位大将从旁协之,方好成其事,尽速剿除贼寇。”
谷</span>崇祯皇帝又怎会听不出他这话中之意,实是想引罪杨嗣昌以分夺其兵权,他只淡淡说道:“督师去河南数千里,如何照管得到?
虽鞭之长,不及马腹。你们说话,亦要设身处地,若仅凭爱憎之见,随意攻讦朝臣,便不是了。”
李焻却是不依不饶,又奏言:“正是因其照管不来,故而才请再遣大将助之。”
崇祯皇帝虽心中不快,却也不想此时对李焻发怒,他敷衍着说道:“也遣了朱大典,这便是大将。”m.xiumb.com
李焻起身退下后,崇祯皇帝又向群臣扫了一眼,再问道:“李自成是从何处到河南的?”
另一位兵科给事中章正宸见到了时机,忙躬身奏道:“听说贼从四川来。”
兵部尚书陈新甲正在一旁站立着,闻言赶忙出言纠正道:“贼是陕西来的,非从四川来,非从四川来……”
崇祯皇帝对此却不愿理会,他心中想着杨嗣昌前时塘报传来,言张献忠在开县境内战败官军,此时或已到川东一带,甚至可能已然出川,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于是便望着兵部尚书陈新甲问道:“张献忠现在何处了?”
陈新甲跪下回奏道:“兵部现下只知猛如虎一军在开县黄陵城受挫,献贼东窜,目前尚无新的塘报进京。”
崇祯皇帝面上怒形于色,又沉声问道:“献贼在达州、开县之间,万一逃出,岂不夔、巫震动?若献贼窜归楚地,又如何制之。
夔州可有重兵防守?”
陈新甲见皇上追问甚急,心中略有惶恐,他回道:“万元吉现下应该是在夔州驻守。”
“应该?万元吉即奉督师命追剿献贼,开县败后,他到底是在何地?
如何部署追堵献贼?
如何扼献贼东逃入楚之路?
这些你可都知道么?”
陈新甲见皇上追问切切,心中惶恐,浑身战栗的回道:“万元吉迄今尚无续报进京,兵部实不知其详情。”
崇祯皇帝目光严厉地望着陈新甲,道:“卿部职司调遣,赏罚务必要严,须为朕秉公执法,不得模棱两端。
此后如若姑息误事,皆卿部之罪!”
陈新甲慌忙俯身叩首,口中说道:“臣身为本兵,奉职无状,致使洛阳失陷,亲藩蒙难,四川剿局,亦有小挫,实在是罪该万死。
今后定当恪遵圣谕,执法要严,赏罚要明,使各部将帅不敢视国法如儿戏,至于川楚之剿局,尚未大坏,亡羊补牢,亦未为迟也。
伏乞陛下宽心静待,以圣体安康为重,不要过劳宸忧。”
崇祯皇帝又问道:“卿可知宣镇张诚现在何处?”
张诚每每密报进京,其行踪陈新甲多有知晓,但具体驻军何处他㛑说不上来,只得回道:“张诚前时塘报言,其驻军黄河岸边,窥伺闯贼,欲伺机先复洛阳,再图剿贼之策。”
崇祯皇帝点了点头,又说道:“你告诉张诚,务要尽力剿贼,不可使闯贼势大,以致豫省局面难以收拾,只要他尽心王事,但有勋功,朕自当不吝封赏。”
陈新甲回道:“臣定将圣上旨意转达张诚,其初入豫省,便收服登封李际遇十数万众,又复偃师,救下福藩世子,今即窥伺洛阳,定有深意,或用不多时,便有捷报进京。”
崇祯皇帝与众臣继续聊了些政事,便命大家退下,诸臣重新叩首拜退,鱼贯而出,到东角门外又候了片刻,见皇上不再叫回,这才放下心来,出宫离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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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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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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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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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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