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村西口,一队队骑士策马耸立,大红斗篷上满是片片白雪,唯有顶盔上那鲜艳的红缨露在外面,一排排鲜红一片,在漫天风雪中格外显眼。
张诚策马奔来,在村口内停下,身后是陈忠与护卫队骑士,他们在张诚身后呈扇形散开。
“各队可有伤亡?”张诚沉声问着。
前哨甲总丙队队官方汉,后哨甲总乙队队官李大目,后哨甲总丙队队官贺宽三个队官策马上前,由方汉开口回道:“禀总爷,我们无伤亡,斩获鞑子首级十六名颗,俘鞑子步甲一人,包衣阿哈三人,马骡二十一匹,内有战马七匹,伤马两匹。”
“嗯,方汉你部警戒村口,李大目往北,贺宽向南,逐个屋院搜索,百姓大车马骡都不要落下。搜完此处集合。”
“是,总爷。”
三人大声接令,转身招呼军士,便依命分头而去。
“黄大光,你们那边情形如何?”张诚转过头问道。
这时等候在旁边的左哨甲总乙队队官黄大光一路小跑着过来,禀报道:“回禀总爷,我队和丙队在马厩那里斩获鞑子首级十八个,都是些辅役和包衣阿哈。”
说道这里,黄大光舔了舔嘴唇,又继续道:“咱们还俘获辅役三人,包衣阿哈九人,大多都带着伤;缴获完好马骡一百一十九匹,内有战马二十一匹,带伤马骡四匹。”
“嗯,此役收获最大就在马骡,你部可有伤亡?”张诚对此番的收获比较满意。
到现在为止已经斩获鞑子首级超过五十余颗,还俘获清军超过二十人,就算内里包衣阿哈居多,那也是一个个的金钱鼠尾的脑袋。
此刻正是战时,谁管他是鞑子虏骑,还是包衣阿哈,只要是个金钱鼠尾的脑袋,都可以当他是鞑子虏骑精锐。
这生的死的加起来就已然七十多个,还有没杀完的鞑子呢,加在一起,岂不是大功一件。
此番虽说是擅自出战,但如今有入卫京畿的首功,而且还是一个破天荒的大功。
黄大光回道:“咱们只伤着三个,都不在要害,不碍事。”
“嗯,你回去,把马骡都拢好看住,给那些被鞑子掳来的百姓都放了,让他们各自逃命。”张诚吩咐着。
黄大光有些为难的说道:“总爷,就这个事吧,他难办啦,那些百姓他们都不走。”
“不走?”张诚略沉思了一下,就说道:“你过去,叫他们先好生呆着,有互相认识的,同村的,让他们聚在一起。”
“领命。”黄大光转身跑回,骑马奔马厩而去。
现在马坊村里,南北两个方向都部下重兵,如果哨探的消息准确,剩下的清军应该不会太强,只要在这里等消息就好。
正在这时,右哨总吴志忠策马率部奔来,老远就喊着:“总爷,北边杀完嘞。”
“老吴,你奔北去,胡子和陈铮那边,要赶快了解。”张诚挥手不让吴志忠停留。
…………
马坊村北,白雪飘下。
张广达的左哨已赶至北口,他不敢停留,策在马上大声喝令道:“甲总甲队两甲留守村口,乙总全体下马,乙队当先,丙队跟上,前排持盾,后排铳弓,小心鞑子。”
乙总两队骑士立时翻身下马,在队官带领下走进马坊,进村没走多远,就迎头碰上仓皇出逃的阿尔哈率领的清军步甲们。
乙队队官何世辉拿着三眼铳,随二甲走在第二排,前面是一甲十名军士持盾前进,他耳朵很灵,先听见对面似有马匹嘶鸣的声音,轻声提醒道:“一甲举盾,二甲铳弓准备,前头有鞑子,三甲两翼贴墙绕上去。”
话刚说完,就在风雪中依稀看见对面有人影闪现,何世辉把三眼铳就举在身前。
对面清军大约四十多人骑马而来,也发现何世辉等人,一时间有些慌乱,声音很是嘈杂。
“咻…咻…咻……”
三支重箭,夹在风雪间疾速飞来,被第一排的盾牌挡下两支,有一支射中第二排一名军士左肩,他强忍着箭伤,向后退去,何世辉一名护兵补上的他的位置。
他们这一排是一个人,有六杆三眼铳,五张弓。
“嗖…嗖…嗖………”
虽然三眼铳还不到施放的距离,但是弓箭可以,刹那间,双方箭矢横飞,惨叫声连连。
何世辉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对面的清军骑着战马冲过来,手里三眼铳对着一个身后有背旗的清军就开火,一时间爆响连连,六杆三眼铳此起彼伏,烟雾在漫天白雪中升腾,随风飘散。
冲在前面的清军步甲人仰马翻,尸横一片,瞬间就有六七个清军倒地不起,战马也有三匹倒伏在地上,乱蹬乱踹的翻腾着,嘶鸣哀嚎不断。
两匹受了惊的战马向前奔来,一甲三名军士不及躲避,竟被撞翻,又连累二甲四人被撞倒。
土街上霎时乱成一团,呼喊怒骂着杀在一起,随着乙队伤亡的增加,丙队及时赶上,补充上缺口,街巷仍被左哨堵得死死的。
何世辉打完三眼铳,怒吼一声:“杀他娘的鞑子啊……”
就冲了上去,抡起三眼铳对准一个清军步甲脑袋就是一下,那步甲直接就栽倒在地上,旁边一个长砍刀横着扫向他,一柄大斧从他身后挥来,架开了长砍刀。
却被前面一根铁棒直直伸出,正杵在何世辉胸口,他不由倒退几步,直至用三眼铳拄在地上,才停住脚步,嘴角泛起一丝鲜红。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吐出一口血痰,举起三眼铳,再次嚎叫着冲入战团。
………
那个叫阿尔哈的清军分得拨什库自以为得计,用一群女子和二十个包衣阿哈阻挡明军追击,好利用这个空档,把残存的步甲和辅兵拉到村北晒场,整队再战,或可反败为胜。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北村口竟然也有大队明军精锐,按照这个情况来看,他断定自己已经被包围,若是不能及时反击,竟有被一战全歼的危险。
他策马在第二排,取出弓箭,大声叫喊着:“明狗子,大清国的勇士们,射死前头的明狗子。”
阿尔哈用力拉个满弓,射出一支重箭,又取一箭在手,对身旁的一个清军步甲壮达喝道:“杜塔,带你的人冲上起,把明狗子撵回去。”
突然,一阵爆响连连,铳弹箭矢漫天飞射,冲在前面的四名清军步甲人马皆倒。
一颗铳弹擦着杜塔的右脸飞射而过,把他半只耳朵生生打掉,只剩一点皮肉相连,垂在那里不停的来回摆动。
反而激起他的凶性,大叫着:“大清国的勇士们,杀明狗子啊……”
脚上用力催动战马,就向前狂奔而去,登时便有七八个清军步甲随着他一般,怒吼着策马奔起。
眼见就要冲到明军阵前,杜塔大吼着:“杀明狗……”
就把手里的铁骨朵迎风飞起,用力甩向前面的明军,一时间四五个步甲飞斧投枪铁骨朵纷纷飞起。
“砰…砰砰……”
又是一阵爆响,杜塔身体离开战马,竟被铳弹激射得腾空而起,重重摔在土街上,再无声息。
阿尔哈刚想策马冲起,就听得身后有些纷乱,回头一看,竟是达山带着五个辅兵已经跑了回来。
达山快步来到阿尔哈身前,低声说道:“阿尔哈老爷,明狗子人多,怕顶不住,俺护着你,杀出去。”
阿尔哈知道西口的明军也已快要杀来,留在这里只能被明军包圆,为今之计只有拼死杀出去。
他将弓收回弓袋,左手持斧,右手自背囊抽出一杆投枪握着,双目圆瞪,通红如赤。怒声吼叫道:“杀出去,白里巴,达山,活不活命,就看这一战。”
仅剩的十来个清军步甲辅兵,同阿尔哈等人一般心思,都手握长短兵器,嘶吼着冲上前。
阿尔哈纵马越过地上的清军尸体,在纵跃间,扭动腰身借马力将投枪大力投出,回手又抽出一杆。
…………
正当阿尔哈发起最后的冲锋时,他身后的包衣阿哈却乱了起来。
“杀人啦,逃啊……”
有五个被当炮灰的包衣阿哈空着手,一路狂奔,竟把陈铮他们甩在后面,尖叫着奔进阿尔哈身后的包衣阿哈队中,引起一阵阵惊呼尖叫。
毕竟陈铮等人穿着盔甲,不似他们无甲一身轻,可以飞快的奔跑起来。
他们的到来搅乱了包衣阿哈们的队形,他们胯下都是些骡马,没经过什么战阵,本就不好操控,此时更挤在一起,场面极度混乱。
甚至几匹骡马都尥起蹶子,好几个包衣阿哈被掀翻在地上,猛然他们听见一阵强烈急骤的马蹄声。
吴志忠的右哨策马疾奔越过前哨,先追了上来,手里长砍刀凌空挥动,卷着片片银白雪花,在一个包衣阿哈脖子上划过,带起一片血雨。m.xiumb.com
“噗通”一声跌落马下。
这些包衣阿哈本就是普通的农户百姓,被清军掳掠沦为奴隶,随着主子入寇大明京畿,也多是狐假虎威,为虎作伥而已。
今日被惊吓半日,已是心胆俱裂,又见此情景,竟有数人掉落马下,或跪伏,或趴伏,嘴里直叫着:“老爷饶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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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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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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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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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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