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
【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一个善良的人。】
【——(村上春树)】
……
“苏明安。”她忽然轻轻地微笑了出来。
她就在那天幕的结界下面,模糊地若隐若现。白色的光晕洒下来,透过烟气,像一层纱披在一副无框的油画。
“——我的记忆太混乱了,差点就在黑墙外的末日崩溃,以为没有出路了。。”她说:“谢谢你,让我坚持走到现在,想起了这些,完成了这第九十九次胜利。”
当一个人举世皆敌,独自承受误解敌意只是为了拯救世界。
遍体生寒,反复挣扎,反复死去,背负所有人的排斥和不理解。
不断轮回的拯救者,始终被她要拯救的人杀死,记忆混乱到忘记自己的目的,差点因为绝望而错失了最后的成功。
……如果他和她很像。
……他是否现在也忘记了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她轻笑:“……什么啊,还以为外界是末日就没办法了。原来,我离独立成神只差最后一次了啊……我竟然都忘了。”
“为了达成这一刻的幸运”她说:“我已经把自己逼疯无数次了啊。”
她拖着她沉重的身体,硬生生走到了这里。
她的脚下,
满是她自己和她所爱之人的尸骨。
……
【我会在这里等你,你在未来,一定要来。】
……
【封祺祺,你给我起来!那狗屁信仰就这么让你着迷吗!!】
【哈,哈哈,你也会死,你也会死……】
……
【这是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结局。】
……
【哈,哈哈,哈哈哈……天空——天空——天空——】
【我只是想要让所有人站在阳光下啊——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要杀死我——】
……
【我不要,我不要重来了,让我死,让我死吧——!】
【苏明安!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啊——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
……
【祺祺,你总是死的这么难看。】
【……我没有亲人了。】
……
【大海。】
【没了。】
……
“苏明安,我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令人诧异的事。”她说:
“无论经历了什么,我居然都照常走了下去。尽管那些美好的,一幕幕,一刻刻,总会刺痛我。
“我是‘没被爱过的孩子’,我所展露出的一切太明显了。
“——如果我是一颗能反射光芒的透明糖果,那么我便不会再恐惧黑暗。
“我不是糖果,但在时间的河流边……我找到了我的“糖果”。
“原来,
“我一直拥有未来啊。”
……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
……
【茜伯尔向你传授信仰奥义(顶级)】
【你与“信仰”的契合度为100%,学习成功!】
……
【*获得被动(信仰)】
【(被动技能)信仰:
文明社会重建之初,神明是某种意义上社会关系形成的文化。它根植在人的潜意识里,于是根深蒂固,成为了一种信仰。
或许,你的信仰,能为你做到一些人力无法企及之事。】
……
【冒险者在第八世界中只可获得三人及以下引导者的教授,当前获得人数:3/3】
……
“送你的礼物。”她收回手。
他大抵看不穿她了。
他分不清,她说的话,展露出的情感,几分是真实几分是虚假。
他分不清每个走到末路的她,到底是真的绝望,还是在安心等待下個轮回。
她忽然转身,迎着满脸黑雾,朝着下方的族民们大笑。
她的笑声清脆悦耳,传遍了寂静的森林。人们无法看清这边的景象,只能听到天空中传来她隐约的,畅快的笑声。
举世皆敌,遍体身寒,孤身作战——这是她一路走来,早已习惯的事。
然而——现在她想起来,为了摘一朵盛开的花,未来还有路,甚至很近。
“——原来只差最后一次,只差100点——来吧,无论多少次轮回——让我胜利那最后一次吧——!”
苏明安注视着她在空中放声大笑,看着她绽放着从未有过的光辉。
他像是看到一座与他临近的孤岛,在以谎言欺骗所有人,永不言弃地轮回,只为了将钥匙推到10000点。
上万次。
明明她长途跋涉,血和泥长期混在一起,整个人都脏透了,他却只能看见她为这个世界,眼里心上闪着的光辉,那分明是从灵魂浸到骨子里的通透纯净。
——这个人,明明全身都是闪着光的。
她和他。
好像啊。
夜幕完全降临,午夜十二点。
她和他的身形,开始缓缓地淡化。
玖神的回溯时间只是暂时,像当初渡鸦做的一样,时间一到,他们都要回归到原本的时间点去。
第十五天已经结束,轮回即将重启,所以,他们大概会直接回到战争开启的第一天。
当然,要回归第一天的是茜伯尔,苏明安会被直接传送出这个世界。
像是要确认什么,她抬起一只手,靠近他,没有触碰,就缓缓放开。
“你走吧。”她说:“别回来啦。”
她从来都喜欢劝他走,那是为了让他不要救她,她不想拖累他。
但现在,她已经想起光明的路了。
所以她让他安心地离开。
如同野狼一般警觉的女孩,对他露出了羔羊般柔软的笑。
苏明安看着她:“你和你的幻想造物已经有九十八次成功走到最后,我和你是第九十九次。
但即使已经成功了九十九次,你的最后一次成功,也可能要付出上百次,上千次失败的轮回。”
“你还故意提醒我一下。”茜伯尔勾了勾嘴角:“你明知道我恨透了轮回。轮回一重启,我的记忆又会一团糟,说不定还会把你忘了。”
苏明安说:“如果会忘了我,那最好把我忘了吧。”
“……”她的眼睛眨了眨,没有接话,忽地抬起了头。
“据说大海反射的,是天空的颜色。”她说:“你看,天空……似乎蓝了一些。”
苏明安抬起头。
——这一刻,他总算看见了茜伯尔常说的大海。
湛蓝、一望无际的海面,倒悬在他的头顶,似乎还有游鱼在其中跃动。
他知道,那里只有阻挡天幕诅咒的结界,不可能是大海。
他看见大海,是他产生了幻觉。在这个世界待太久了,他的精神状态不好,产生了一些临时的幻觉。
但这都没关系。
已经到最后了。
他收回视线,忽然看见漂浮着的茜伯尔的身边,绽放着绚烂的花朵。
层层叠叠,鲜红色的,是玫瑰。如星点一般聚集的,小小的,是满天星。如杯子一样,艳黄色的,是郁金香。
——在临时的幻觉中。
他见到了在花海中站立的她。
“呼——”
苏明安淡化而去,整个人濒临消失。
时间开始回归,一切都要拉回正常的时间线。
他即将离开这个世界。
而她要回到战争开启第一天,为她的第一百次胜利。
“苏明安。”
他听到她轻柔、温和的声音。
那澄澈的瞳孔之中,映出了他染着光的影子。
她说——
“我们都有为一个【未来】而活下去的权利。”
“你是在我与世为敌,遍体生寒的时候,唯一理解我,一直和我站在一起的人。”
“虽然我无比想要你留下来……但我知道,你是同我一样的独醒者。你和我一样,都不愿意……为彼此留在彼此的世界。”
“所以,不用担心,即使我可能要为最后一次胜利再轮回上千上万次,即使我的记忆会再度变得一团糟……”
“……我都会,永远记住你。”
“哪怕今后……”她的语声似乎哽咽了一下:
“……再也不见。”
她微微抬头,眼神朦胧。
她淡色的眸子的边界,就像水彩一样被晕染,恍惚得让人感觉灵魂在被一丝一束地抽去摄去。如同黄昏时分,匆匆经过晚香玉花丛时,眼角余光所瞥见的纯白花瓣朦胧了的金色边缘。
她以人类之身具有的神性,在这一刻无比清晰。
片刻后,她嘴唇微张,喃喃道:
“苏明安,这是幻觉吗?”
“……我好像,看到花开了。”
……
下一刻,时间在苏明安眼前飞快回归。
那站在花海中的身影,也被拉回到了过去,渐渐消失。
他甚至来不及和她说一声再见。
轮回再度重启,回到战争开启的第一天——
捡着石头的长生,跟上了佝偻脊背的老妇人,身上未曾染血。
给孩子念书的方老师,背起了给茜茜送红薯的竹筐,脸上带着笑容。
第一部族,身着交领祭祀袍,手持黑刀的青年少族长,握紧了手里的彩色糖果。
他那冷峻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困惑,似乎隐约想起了什么。
“……怎么感觉,这战争有些熟悉。”他说:“奇怪,我不可能经历过啊……”
……
看见下方的穹地回归到战争第一天,苏明安漂浮着的身形淡化,完美通关百分百,他即将离开世界。
他再也握不住手里的锈迹钥匙,钥匙掉落而下,“叮当”一声,落在了下方。
他看见下方一个青年,推开了木屋的门。
青年疑惑地,捡起了掉在门前的钥匙。
【9900/10000】
“这钥匙是谁的,怎么会掉在门前……”
青年喃喃自语,继续前走,看向木屋前方——
那是一道如火般红艳的身影。
旷远的,深黑色的天空铺在红袍人的身后,那身影显得单薄又瘦削。
像是在以一人之力,无声地与这片黑暗的世界作斗争。
“百人战争开始了,你是我的引导者吗?”青年问。
白发飘荡在红袍人的额前,露出一对格外清亮的眼睛。
在看见青年的模样时,红袍人微微怔了怔神,好一阵子都没说话。
夜风吹过那鲜红的兜帽,那露出的一双眼睛似乎有些发红,像是蓄积了一片突兀的泪光。
“对,我是你的引导者。”红袍人说:“奇怪,我似乎忘记了很多东西……”
“忘记了什么?”青年疑惑道。
“啊。”红袍人眼睛微微一眨。
一瞬间,她露出了笑容。
那笑容,比最美丽的花朵还要灿烂洁净。
她抬头,似乎能望见正在消失的苏明安。
而苏明安也正回望着她。
他们透过十五天的时间之河,透过世界的屏障彼此对视着,像对视着的花与飞鸟。
茜伯尔收回了视线。
她看向了青年。
“……不,这次我难得没忘记,我的记忆居然没有混乱。我记得,你是我的幻想造物啊。”她轻声说:
“第一百次。
【好久不见】。
你好,我是引导者第一百位的——‘预言者’茜伯尔。”
故事的尾声没有空无一人。
——如是,
完美的闭环。
苏明安笑了声,被回归白光完全包裹。
在消失前,他注视着茜伯尔的眼睛,仿佛能望见她飞舞的灵魂,正在自由地飞向远方。
他望见了人们灵魂自由的狂舞。
他们不追求崇高,也不需要美德。
美德是赋予平凡者的东西。是骑士肩上的勋章,是佩剑之上的金箔,是花园里的百合。
而他们的生存。
它比任何东西,都要极具正统性。
——没有任何东西能够驯服他们充满野性的灵魂。
而他已经做完了一切,转身离去。
他和那个与她极其相似的女孩,达成了彼此竭尽全力的“圆满结局”。xǐυmь.℃òm
在离开时,他仿佛能看见她微张的嘴唇,听见她微不可闻的告别声。
那是一种轻柔、温和,让人联想到花枝摇曳的声音。
她在说——
“再见。”
“我亲爱的旅人。”
……
【人是隶属于“意义”这一名词的动物。】
【至于它正确与否,于他们而言,没有意义。】
【他們迷蒙,愚昧,自私……】
【……可敬。】
……
“叮咚!”
【恭喜完美通关!】
【达成完美通关线路·(TE)花开之日】
【线路评价:SSS(完美!)】
【(TE·花开之日):
【当天空中的飞鸟冲出云层,它们望向了埋着花的泥土。】
【它们怀着火种渡过长夜,踏过遍布的陷阱与荆棘。】
【对更高的敬畏,对幸福的渴求、道德的智慧、合一的群体意识……令它们在被推举出的愚昧之下——无比强大。】
【无法见光的时代,“独醒者”以谎言欺骗世界,追逐最好的那一个‘明天'。】
【在那片埋葬了无数自己尸骨的深渊下,】
【——你是否看见了那面‘黑墙’倒塌后的,真正的光芒与自由?】
【——不恐惧终末,不畏惧贫瘠,不害怕荒芜。】
【——与异类共舞,与怪物同歌,与妄想者谈论不可及之事。】
【——与未知并存,与荒谬共行,为了千百年的荣光与智慧——保持愚昧而疯狂。】
【如果疯狂是人类的主题。】
【来吧,】
【……】
【——来和我成为疯子中的神明。】
……
【结局已收录,将计入最终评价】
……
……
【神明啊。】
【花开了。】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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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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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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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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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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