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趁情敌失忆>第 24 章 24.
  从餐厅回到家里不过半个小时的车程,钟玉坐在车上却感觉像是过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看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广场上熙熙攘攘来往的人群,高楼大厦和繁华的街道通通都与她无关。

  她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一个人安静的坐过车了。

  到了这个时候钟玉才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习惯了生活里多一个人存在的感觉,即使方知新什么也不做就坐在旁边,至少她不会觉得自己只有一个人。

  原来人,真的是一种群居动物啊。

  一旦习惯了两个人之后再回到一个人的日子就会变得格外的难熬。

  车子好几次经过片区的警局钟玉差一点就脱口而出叫司机停车了,她想去报警和警察说她们家的孩子丢了,被人抢走了,你们能不能帮我把她找回来?

  可是转念一想,方知新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孩子,这家伙……还是个黑户。

  钟玉只得作罢。

  没多久,计程车抵达了目的地。

  租住的地方远离中心商圈在发展比较落后的老城区那边,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住在附近的老人都开始拖家带口出来散晚步了。

  这样的场景看得钟玉一阵伤神。

  以往上过比赛回来之后方知新总会吵着今天该要吃炸鸡了,现在倒是清净了。

  家里也空荡荡的,没有一点生气。

  钟玉一个人在并不宽敞的房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坐在餐桌旁,一会儿靠在沙发上,最后还是躺在了那张和小鬼一起从家具城买回来的新床上。

  “唉……他妈的!”

  躺在床上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钟玉终于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这种感觉,怎么这么像是失恋呢?

  也没人告诉过她养过孩子之后会有这样的后遗症啊。

  钟玉不停的告诉自己方知新只是被她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带走了,并不是被绑架或者是被那些藏在暗处的人找上了,女王陛下是这个国家最为尊贵的人,以她和方知新的关系既然发现了这个事情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说不定,对方也很快就能够接受治疗恢复到以前的样子。

  这样是最好的了。

  恢复到从前的那样,站在所有人都看得到的地方俯视这个世界的大多数人,这才是方知新应该过的日子。

  而不是窝在她这个小破屋里,每天跟她一起吃着些便宜的垃圾食品。

  说不定等到对方好了之后想起失忆后这段时间的经历还会厌恶上自己。

  不是说不定,是就是。

  方知新要是能想起失忆这段时间的事情,肯定得跳起来骂娘。

  如此好一通,钟玉总算给自己做好了思想工作不再去那样在意这件事情,可夜里做梦的时候还是会梦到监控里拍摄到的画面。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大声喊着她的名字,而她只是远远的站在那里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任何的反应。

  “为什么不来救我?”方知新大声质问:“为什么不来找我!”

  钟玉猛地从梦中惊醒,发现自己背上竟然已经汗湿了。

  原来是梦啊。

  方知新的离开意味着钟玉的生活必须要回到正轨上来了,因为失去了方知新的那些能力综艺自然是不可能再上了,从股市赚钱也是天方夜谭。

  钟玉开始重新在网上投简历,找工作。

  可生活并不会因为你事出有因就对你手下留情,眼看着距离这一期的直播时间越来越近,节目组也开始不断的打电话过来催促。

  虽然说钟玉之前已经打电话过去解释了接下来的比赛自己不能再参加,但事实是导演根本不会允许这样中途弃赛的情况发生。

  再加上面具组现在已经成了网络上关注度极高的参赛组。

  “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吗?如果有任何难处的话能帮到的我们可以帮。”

  “如果是时间不配合,我也可以……”

  一开始的时候节目组还很努力的和钟玉沟通,企图好好解决这个事情。

  但钟玉自己知道,这根本是无法解决的事情。

  所以她拒绝调解,拒绝沟通。

  即使是背后的难言之隐她也不愿意透露分毫,因为这些事情都是除了自己之外绝不可以让别人知道的,所以到了后来节目组那边也开始用起了强硬的手段。

  ——“我们的让步已经做到这么大了你还是这样,那就走司法程序吧。”

  参加比赛之前钟玉和节目组是签了了合同的,如果中途违约的话需要赔付对方三倍的收益损失以及五万的违约金。

  钟玉参加这个节目总共拿到手的钱都还不到五万,更遑论现在这个节目的热度这么高,按照这个热度去计算预估收益的话她就算是再倾家荡产一次也赔不起。

  哦,对。

  她没有家也没有产,只有那对远走他乡的爹妈留下来的一屁股烂债。

  面对节目组发来的警告函,钟玉竟然没有一点着急和慌乱的感觉。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她现在已经没鞋可穿了。

  生活再坏,也就这样了吧。

  那又怎么样呢,反正她没钱啊?

  原本充满了活力和新希望的生活好像一下变得死气沉沉了起来,整个世界好像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薄雾,让人看不清眼前的道路在哪。

  怎么会这样啊?

  还是说,其实生活一直是这样。

  只是因为方知新的出现发现了些许的改变,现在人走了,她的生活自然而然又回到了原轨道上。

  时间这样一天又一天的过着。

  找新工作并不难,但是很多次在对方公司发过来面试之后钟玉又不想去了。

  如此反复,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要做什么。

  她只是每天重复地刷着网络上的消息企图找到一点关于方知新的蛛丝马迹,但是自从上次‘失踪贵女安全归来’的新闻之后,关于方知新任何事情就再也没了更新。

  终于,被那样不太明朗的心情引导着钟玉还是来到了王宫附近。

  “干什么的?”因为行迹可疑,长时间徘徊于宫门前所以被王宫的守卫注意到了。

  能够被挑选出来承担守卫宫门的士兵都是优秀的士兵,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还未靠近就已经能够给人压迫感了。

  钟玉不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但她别无他法。

  “我想进去。”她犹豫了一会,还是说出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你是哪个家族的人?”

  “有通行证吗?”

  “还是说和哪位贵族一起来的?”

  “都不是。”钟玉摇了摇头:“我就是想进去。”

  这样干脆而又直白的回答让士兵直接愣住了,估计也是没见过什么都没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人。

  他于是又多看了钟玉两眼。

  “那你想吧。”他转过身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

  钟玉:…………

  我一直都在想啊。

  可是想有什么用呢?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钟玉就在宫门周围绕来绕去也不离开。

  一直到快要日落西山值守的士兵都换岗了她都还没走。

  这个时候一辆轿车从宫门内缓缓开了出来,内侍官就坐在其中。

  因为临时收到楚岚的命令所以需要出宫办件事情,很巧的是他一眼就扫到了在宫门口踱步的钟玉。

  车子蓦的停了下来。

  值守的士兵注意到了这个情况于是立马凑上前去询问情况,钟玉自然也注意到了。

  她停下步子,也朝着轿车望了过去。

  ——难道说,里面坐着的人是方知新吗?

  她这么快就被治好了吗?

  停下来是因为看到自己了吗?

  很快,车窗摇下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钟玉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那边那个人在这里多久了?”内侍官望着走过来的士兵直接开口询问。

  “下午两点左右过来的,已经盘问过了,说想进宫找人但是没有通行证也不是其他贵族的人。”士兵回答:“应该再等一会就会走了吧,毕竟天都要黑了。”

  听到这样的情况汇报内侍官点了点头,车窗又摇了上去。

  没多久,居于内宫的楚岚就收到内侍官打来的电话。

  原本就不怎么好的心情听到这样一个汇报之后心情越发不好了,方知新被她接回来的这段时间其实情况并不怎么好。

  ——就在这个宫里的另一个房间里,被打了镇静剂的方知新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此刻的方知新已然恢复到了自己原本的样子,只是记忆还未完全恢复情绪也不是很稳定。

  基本上可以说除了钟玉之外谁都不认,清醒的时候只会喊着要见钟玉。

  在这样不得已的情况下楚岚命人给她打了镇静剂。

  钟玉?

  只要一想起这个人,楚岚就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关于钟玉的情况楚岚在之后也已经调查得非常清楚,她发现对方只是在偶尔的情况下撞见了方知新出事,趁着对方失忆的时候把人骗回了家里借用方知新的能力帮自己还债——这样一个满心满眼都是利用的人,竟然还让失去记忆的方知新如此惦记。

  真是让人觉得可恨极了。

  但这个人也确实误打误撞把方知新救了下来。

  内侍官办完事情回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落下了。

  可钟玉却还没走。

  按照楚岚在电话里吩咐的,内侍官朝着钟玉的方向走了过去。

  “你好,钟小姐。”钟玉看着这个衣服上有着王宫标识的男人朝着自己走近,然后开口。

  “你好,”她下意识回了一句,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你认识我?”

  “我是国王的贴身内侍官,方小姐的事情是我一手调查的。”

  ——说白了,你的那点事情我一清二楚。

  内侍官也不想跟钟玉废话。

  “那……”

  “方知新怎么样了?”钟玉问。

  “方小姐是陛下的知己好友,她自然好的很这一点钟小姐你不用担心。”内侍官将话题轻巧的转到了另一个上面:“虽然不知道你来这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但我想传达一下陛下的意思。”

  说着,内侍官从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两张填好数额的支票:“这里有两张支票,希望你可以收下。”

  看着支票上那一长串零,钟玉就连呼吸都凝了下。

  向来爱钱的她鬼使神差就伸出了手。

  内侍官仿佛是见多了这样的人,眼底毫不掩饰闪过一丝轻蔑。

  陛下说得对,这个钟玉把方小姐捡回去收留根本不是出于好心,只是想利用方小姐的能力赚点钱而已。

  这样想着,他有些不耐了。

  只想快一点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毕然后回到宫里去处理别的事情,但钟玉伸出来的手却直接停在了半空中然后放了下来。

  ——就在快要接到那两张支票的时候。

  “为什么?”钟玉的眼神渐渐变得清明了起来,她将自己的视线从那两张支票上移开:“给我这么多钱是要做什么呢?”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钟玉不会天真到王宫是什么慈善机构,国王是救济苦难的大善人因为了解到她家的惨状所以特地派人给她来发钱了。

  绝对不会。

  没想到钟玉会中途停止接支票的动作,这有点出乎内侍官的意料之外,不过他也不着急反而十分耐心地回答着对方的问题。

  “陛下十分感谢你在危难之际对方小姐伸出了援手,她知道你家里的情况,这张支票里的钱足够你还清剩下的欠债,至于那些不属于法律规则之内的欠款我也会派人去帮你处理干净。”内侍官说话的是脸上带着的是礼貌的微笑,然而却让钟玉感觉不到任何一点善意。

  内侍官:“之后没有人会再来骚扰你。”

  除去那些法律规则之外的隐性债务,钟玉身上还背着的也不过两百多万而已。

  所以这张支票的数额并不是很多。

  多的是另外一张支票,有五百万之多。

  五百万,在资本家的眼里不值一提,但对于现在的钟玉的来说无疑是一笔巨大的数字。

  钟玉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哪一点值得眼前这人给她开五百万了。

  不过很快内侍官就开口解释了:“这一张,是我们陛下为了感谢你而表达的一点点心意。”

  “同时也希望钟小姐你能够忘记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不要和任何人提起,将精力好好投入到自己的生活中去。”

  说完,他将两张崭新的支票又往钟玉那边递了递:“祝您生活愉快。”

  非常实在的感谢行为,钟玉整个人都懵了。

  她不傻,从眼前这个男人话里解读出来的意思就是:我们知道你是过来要钱的,钱我们可以给你,但也拜托你之后不要再来试图纠缠方知新了。

  就仿佛电视剧里男方家长发现儿子恋情之后给的分手费,足够狗血。

  可是,她和方知新之间也可以用钱来了结吗?

  其实大可不必吧,纠缠之类的事情她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一时间她只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可是这样可观的报酬……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上赶着过来被侮辱。

  钟玉不知道这是方知新恢复了记忆之后自己的意思还是那位女王陛下的意思,不过不要紧,好像是谁的意思都没什么差别。

  毕竟两个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至交好友嘛……

  钟玉敛了敛眸子,并没有让人看出她那些许失落的情绪。

  可是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原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现在只是又各自回到了彼此的世界里罢了。

  “这三百万我收下了。”她抬头接过了两张支票里的其中一张,一点不客气将这张三百万支折进了口袋里:“这是方知新欠我的。”

  钟玉说话的时候盯着眼前的男人,眼神清澈而又坚定没有半分贪婪混杂其中。

  她现在落魄成这样方知新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而她在后来也对身处绝境的方知新伸以援手,光凭着这两点这三百万她拿着并不手软。

  包括后来她也只是想利用对方的能力弥补那些债务窟窿而已,所以钟玉不心虚。

  但至于另外一张……

  “这五百万你们自己留着吧,我不缺这点钱。”钟玉大方一笑:“我过来只是想知道方知新被你们带走之后到底怎么样了,其实犯不着去多想。”

  “纠缠这种事情我也不会去做,虽然你们的身份高贵但也犯不着这样去想我。”

  她顿了顿:“不是每一个穷人都贪得无厌。”

  曾几何时,她也和眼前的男人一样看不起穷人,她也是资本家养出来的富家儿女。

  ——直到她自己也算是其中的一员了才知道被人这样看不起是多么难受的事情。

  她其实并不是真大方,因为她真的很缺钱!琇書蛧

  但她还保留着自己傲气。

  钟玉说这话的时候心也好似在滴血,可是有些钱不是自己的就不该拿。

  趁着自己意志还够坚定的时候,钟玉拒绝了这张巨额支票。

  钟玉的拒绝让内侍官改变了一点对她这个人的看法,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既然这个支票对方不要他当然也不会一定要求对方收下。

  对于他来说,只需要完成好陛下交代下来的事情就够了。

  钟玉挺着背脊,终于离开了这片宫门。

  等到人走后不久,内侍官才抬脚朝着宫门的方向走去,等到他走近的时候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大人。”值守的士兵再一次行礼。

  “嗯,你待会去安保处把今天这边宫门的监控录像调一份出来送给我。”说完,内侍官抬头看了一眼宫门上方显眼的摄像头。

  支票呢,收了就好。

  然而收了一张和两张的区别在他的眼里根本没什么区别。

  …………

  钟玉拿着支票回去之后很快就把钱拿了出来还债。

  很快,压在她身上的那些债务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她很久都没有一身轻松的感觉了。

  没多久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给她打电话过来表示歉意——那些曾经用非法手段私底下威胁她让她还钱的人嚣张的态度纷纷转变。

  节目组那边也表示愿意退让和解,同意钟玉解除录制合同。

  那些看似棘手而又复杂的难题就这样轻而易举的被化解了,容易得好像根本没有存在过这样的难题。

  钟玉明白,这些人不是同情心泛滥,只是不想惹上不该惹的麻烦。

  他们不过是向这个国家的最高权力低头罢了。

  而在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之后钟玉看得更加清楚明白了,她和方知新确实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些对于她来说难如登天的事情在方知新的那个阶级的人眼里简直不值一提。

  她们之间的交集也确实也就应该止步于此。

  想通了这一点之后钟玉整个人都轻松了很多,抛去一切的负担开始重新筛选适合自己的工作,投递简历。

  很快,一份又一份的offer接踵而来。

  钟玉从中选了一个还不错的公司留了下来。

  也就是现在所呆的公司,这一做,就是好几个月。

  直到一个月以前,方知新出席了方氏的一个重要晚会,记者们将这个大半年未曾出现的商业精英拍了又拍,方知新漂亮而又精致的照片一时间登上了各大网站的首页。

  钟玉看着屏幕里这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愣了好一阵神。

  清冷而又高傲的那个方知新,已经回来了。

  从照片里的神情举止就能看出来,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方知新已经恢复到从前健康的样子了。

  虽然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对方的身体会缩小到十一二岁的模样,但现在都已经好了。

  钟玉很快就关掉了冲浪软件,没有再查看任何的相关信息。

  这一晚,她失眠了。

  她和方知新的生活轨迹曾经在机缘巧合下交织到了一起,现在又顺其自然分开成了两道平行线各自往前继续延伸着。

  原以为这两条平行线会按照现有的轨迹这样一直往前,但是谁也不知道命运会让她们忽然拐上一个弯再次交织到一起。

  钟玉做梦也不会想到在自己最落魄最丢人和无良上司斗争失败的时候,会撞上方知新。

  也想不到对方会不计前嫌,对狼狈的自己伸以援手。

  这一刻钟玉的心里是百感交集的。

  方知新还是那个方知新,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即使是这家企业的最高领导者也不得不好生掂量。

  因为方知新的偏袒,不仅只是无良上司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连钟玉本人在这件事情发生没两天后也得到了升职的通知,赵德被查办之后主管的位子就空了下来,上面左右思量之下决定把这个职位送给看起来和方知新关系匪浅的钟玉做个顺水人情。

  一个小小的主管位子而已,每个月也就五六千的底薪。

  如果花这么一点钱就能得到方家第三代继承人的好感,那可是赚大发了。

  资本家们的小算盘方知新不清楚,也不知道。

  当然,更是懒得去揣摩和猜测。

  她每天要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功夫分给这些不起眼的小角色。

  她出事离开那么久,大伯父方山刚好趁着这段时间揽走了集团内部的部分权力,当时说的是‘代管’,可聪明人都知道权力一旦交出去了想要收回来就很难。

  这也是楚岚为什么急着要把她找到的原因,因为事关方家继承的大事。

  如果方知新能够顺利当上方家的家主,那么在方知新带领下的方家就是楚岚放在贵族中间的一把利刃。

  必须是方知新带领下的方家,换做别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行。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即使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方知新也十分愿意去帮楚岚分担这些压力。

  从前,她从事全身心扑在这上面的。

  一心只想做下一番成绩来不停的往上再往上,直到站在最高的地方。

  可是回来之后,有哪里不一样了。

  方知新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够再将全身心的注意力放在这上面,她偶尔还会时不时去分神,想起一个……抠抠搜搜的女人。

  钟玉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方知新也不太清楚,也无法用自己所知道的任何一个形容词来形容对方。

  ——她只知道这是一个脾气不好而又有着恶趣味的女人,还喜欢逼着别人喊她‘妈’。

  周内工作日的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就到两人约定好的周末,但钟玉失眠却是从周五晚上就开始了。

  长这么大以来她总共就失眠过三次,一次是得知家里破产父母扔下她双双出国,一次是方知新被楚岚带走之后她产生了强烈不习惯的感觉。

  第三次,就是现在了。

  再过不久,也许睡醒一睁眼她就要再见到方知新了。

  是方知新,不是小星星。

  钟玉自个在那纠结着,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才睡着。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一点了,整个人睡得昏昏沉沉的懵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今天方知新说要来家里找自己这件事。

  钟玉从床上翻了个身慌慌张张拿过摆在床头的手机——一看,三个陌生的未接来电。

  她清了清嗓子做了下心理建设之后才接起这个电话。

  “喂?”钟玉一本正经‘喂’了一声。

  电话那边不算特别安静,偶尔还传来一两声汽车鸣笛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方知新才缓缓开口:“钟玉……”

  她喊了钟玉的名字。

  字正腔圆很正式的样子让钟玉根本无法将电话对面的人和那个喜欢抱着自己撒娇喊‘钟玉姐姐’的小星星联系在一起。

  钟玉被方知新这么一喊,刚醒还残余的睡意也一下没了,不等方知新先开口她就自己先说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睡过头了!”

  “昨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才睡,睡醒才想起你说周末要回来拿东西这回事。”为了给自己睡过头安上一个合适的理由,钟玉撒谎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根本没有什么工作需要加班。

  她还佯装根本没把方知新要回来这件事放心上的样子,语气松快。

  钟玉:“你当时也只说你周末会过来一趟,但也没说是哪天过来是不是?”

  周末可是有两天的。

  星期六是周末,星期天也是周末。

  钟玉狡辩的功夫一流,像方知新这样的人肯定是说不过她的。

  电话那边那边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传来简单回应的声音。

  “那一会两点半的时候,我登门拜访。”说完,方知新挂掉了电话。

  电话挂得那么快让钟玉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回应的态度也十分的冷淡甚至是有些高傲了,虽然知道长大后的方知新就是这样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但钟玉还是有些不适应。

  “拽什么呢?”钟玉不满地低声嘟囔着。

  果然,人类幼崽才是可爱乖巧的。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楼下没多远小区门口的马路上,一台黑色的轿车安静的停在那里。

  车子的品牌是在这个旧城区很难见到的,路过的人偶尔会好奇地朝窗户里面张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到。

  “三小姐,三点的时候我们约了远少爷的。”司机就坐在驾驶座上,方知新打电话的时候和人说了什么他都听得一清二楚,所以才故意出声提醒。

  远少爷就是大房的方知远,方知新的那个堂弟。

  “那就推掉。”听到这个名字方知新不悦地皱起了眉毛,看起来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司机一看立马闭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他拿出手机开始联系方知远,只是电话还没拨出去就又被方知新喊住了。

  方知新:“等等。”

  司机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等着她开口。

  方知新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伸出手指在表面上点了点:“等会到时间了再告诉他我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司机:??

  您这不是明摆着让人白等一遭吗?

  司机在心里悄悄腹诽着但又不敢明着说,嘴上还只能好好答应着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他哪里知道方知新心里现在憋着气没地发呢?

  方知新想呢,自己在这里白等了这么久,不能让自己一个人白等才是。

  那就让方知远和她一起白等吧。

  钟玉竟然一觉好好的睡到大中午……

  方知新不自觉回握了一下放在大腿上的手,一时只觉得哪哪都不是滋味。

  怎么她要回来这件事在钟玉看来就这么的随意和不重要吗?

  ……

  然而在方知新那边暗自等待的时间里,钟玉则是快速从床上爬了起来换衣洗漱然后化了一个淡妆,以试图掩盖自己前一天晚上通夜熬出来的黑眼圈。

  显然,临时补妆的效果甚微。

  但总也比没有效果要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时间也已经过得差不多了,等到了两点半的时候钟玉这个小破出租屋的房门被准备敲响。

  敲门的人力道不轻不重,敲了三下之后就没有再继续了。

  钟玉本来都已经走到了门边准备开门了,可这时候敲门声骤然停了下来,她也跟着停下了开门的动作。

  她想等着方知新敲第四下。

  但门外迟迟没有响起第四下敲门声,没多久她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钟玉:……

  她只好乖乖打开了门。

  就在钟玉开门的那一瞬间原本低头看手机的方知新听到动静也跟着把头抬了起来,一张精致的脸就这样映入到了钟玉的瞳孔里,她那些恶趣味的玩闹心思也随着这扑面而来的陌生气息收敛了起来。

  整个人忽然变得拘谨了起来。

  钟玉再一次提醒自己,这是方知新。

  不是小星星。

  这是方知新恢复之后,两人的第二次见面。

  钟玉原以为对方还会带那么一两个人一起来,结果对方竟然是一个人来的。

  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过了好一会,方知新率先开口问道:“我可以进去了吗?”

  钟玉这才匆忙侧开了身体给人留出一条进门的路。

  方知新迈开腿,走了进去。

  她拧着眉头打量着这件熟悉的小破屋子,总感觉房子好像又变小了不少,又有点做梦般的感觉,在自己出事的那段时间里竟然和钟玉一起住在这样一间小破房子里这样过来了。

  真的很神奇。

  方知新很自然地来到小破沙发面前,然后坐了下去。

  “”

  钟玉:…………

  她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过来拿东西的吗?”钟玉转移了话题:“你的东西我都收进柜子里了,你看看落了什么可以自己去拿。”

  “对了,你是来拿什么的?”她问。

  她之前还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实在是想不出这个家里有什么东西能值得方知新浪费时间特地跑回来一趟。

  就自己给强行买给对方的那一箱子破玩具?

  说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这样一个问题问出来方知新靠在沙发上的身体忽然一僵,她偏过头去看着钟玉,只见对钟玉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等待着回答。

  可她哪有什么东西真的落在这里啊?

  她是,想回来看看了而已。

  就这么简单。

  可是这么简单的理由却不能说出来让钟玉知道,不然显得自己多没面子?

  方知新张了张唇,发现自己一下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圆这个随口一说的谎言了,她于是只好又重复了一遍钟玉的问题:“我来拿什么?”

  钟玉见她竟然又在重复自己的问题,于是忍不住了:“你是复读机吗?”

  掩饰了还没两秒的暴脾气不经意间又出来了。

  只是刚一说完她就立马后悔自己张嘴了。

  怎么她现在竟然连方知新都敢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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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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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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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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