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等到铁牛回来秋菊的耳朵才会清净一会儿,铁牛一听到他闺女清脆的小奶音就走不动路,听小姑娘说话的时候还给她顺头发,脱掉鞋子捏脚丫。
小久抱住要来捏她脸蛋的手,“爹不捏肥腮,捏脚了”。
铁牛把手伸到鼻子下嗅嗅,“不臭,小久的脚丫是香的,肥肥嫩嫩的,一点都不脏”。
“呕~”
满月捏着脖子作势呕了一声,一脸怪像地瞪着他爹,“切,睁眼说瞎话,我们的脚臭都赖你”。
这样的话铁牛听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受激,挨个儿摸摸小久的小脚趾,瞅都没瞅他大儿子,“那你直接找你阿爷去,都赖他”。
满月有些无趣,这不是他想要的反应,他爹不应该撵上他硬逼着自己承认脚不臭吗?现在这反应太平淡了,他托着懒懒的长声调,怪声怪气的说:“老爹,你现在脸皮越来越厚了,没以前好说话”。
“傻大儿,你现在是越来越阴阳子怪气的,没小时候好玩了,有话给老子直说,别给我刺刺儿的”,话毕就抱着小久蹿出去捏住了满月的耳朵,“你爹现在好说话了,你有什么话要说?”
满月还没出声,小久就扯着大嗓门喊“不打不打,我大哥,我的”,胖身子还在他爹怀里使劲扑棱。铁牛仰着头,免得被挥舞的小手扇到了,悻悻地把娃放地上,“好了,不打你大哥,看你稀罕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揍人家儿子”。
小久脚落地了就从她爹怀里挣出去,顶着胖身子歪扭扭地跑到她大哥身边,抱着她哥的腿就想往上爬。
满月弯腰抱起她,肉墩墩的,抱着软软的,分明都是吃一样的饭菜,小妹呼出来的气儿暖呼呼的还带着甜香味,不像自己,总觉得自己嘴里臭臭的。
“大哥疼”,满月感觉自己耳朵被摸了,之后还有一股风吹来,就是风里还带着口水,他咳了一声,摸把自己的耳朵,看看瞪着自己的老爹,只觉得心里舒爽,哼,心里酸去吧。
满月眼睛转了转,就势对他小妹装可怜,“大哥耳朵好疼,爹给揪坏了,小久给我亲亲”。
么么,“大哥不疼”。
满月得意地笑,“还疼,还要再亲两口”。
啾啾又两声,小久还顺带着又吹口气,紧张地问她大哥,“好了吗?”
“好了,大哥耳朵不疼了,都是小久治好的,我妹妹真厉害”,看小久羞涩的笑着往怀里躲,满月抱着她扶直了,亲了亲她的小胖腮,还长大嘴巴把她腮帮子的肥膘给吸到嘴里含着,等她嘎嘎笑的时候自己也跟着一起哈哈笑,顺便吐了口吐沫,总感觉小久的哈喇子掉嘴里了。
满月抱着不再嘎嘎笑的小妹,转头看看,人怎么不见了,之前不还在这儿坐着吗?m.xiumb.com
“别瞅了,被你俩给酸走了”,烛光在他身后坐着给花分枝,等笑声停了抬头看,他大哥果然在找爹,“哥你干嘛总是气爹?他不就稀罕小妹嘛,你不也稀罕?”
“我可没想气他,是他自己每天一回来就抱着小妹不松手,我俩坐他旁边他都不问句话,我们小久才不像他,小妹喜欢爹也喜欢哥哥,是不是?”
外面是三个孩子的嬉笑声,灶屋里秋菊在拧男人的耳朵,“给你说过多少遍?嗯?死性不改,才生烛光的时候你单单稀罕满月,这有了小久你又单单稀罕姑娘,得亏我二儿子性子憨厚黏哥哥,不觉得他爹看重大哥稀罕小妹,要不然我早就把你这一对不着用的耳朵割下来卤了给你当下酒菜”。
耳朵被拧着转圈,铁牛吸着气愣是不敢吱声,直到耳朵被松开他才讪讪的开口,“我三个孩子都喜欢,怎么会不喜欢烛光,他性情好,体贴人,心眼也少,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我的时候我心里可软和了,只是满月嘴巴灵巧爱说话,小久爱撒娇话也多,一大一小缠着我就顾不过来,我二儿子性子纯真,只是看着他我就觉得高兴”。
他越说越觉得自己没错,理直气壮的反驳秋菊,“我是憨啊,黄鼠狼还知道夸儿香,我会嫌弃我儿子?你别给我乱扣帽子,就满月心眼子多,爱挑事,你跟他说说他小时候我是怎么稀罕他的,小伙子真爱拈酸”,说到最后他还扬扬眉毛,神色之间暗含得意。
秋菊注意到外面安静好一会儿了,而铁牛激动的大声说话也没注意,想着该听到的都听到了,只此一回,以后谁再给她酸来酸去她可是要揍人的。
掀开锅盖,在升腾的白雾里冲外边喊“摆桌子凳子,洗手准备吃饭”,顿时里里外外都喧闹了起来,这顿饭就秋菊小久母女俩吃的最开怀,只顾着吃菜,不用给人夹菜,也不把脸埋碗里偷笑。
*
阿丽已经有喜了,春天的时候想跟上山去学采草药,被她婆婆给压在家里安胎,秋菊也给拒绝了,上山下山的又是树杈又是藤蔓缠绕的山路,一不留心就能被绊的歪跑几步才稳住身子,她一个没走惯山路的新媳妇,还怀着娃哪能冒险,这不,到了夏天,她又撅着肚子出来了,说是待在家里待不住,现在胎也稳了也想跟着采点草药。
她婆婆想着秋菊才嫁进来第一年也是怀着孩子铲蒲公英、摘菊花和金银花之类的,也就没再拦着,怀着孩子干点活也好生养一些。
秋菊没说她在进山之前走了不少路,看她们婆媳想法一样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是不让阿丽跟进山,“大嫂,你也知道山里的路多不好走,进山还要往身上扑药粉,怀娃的女人不好弄这个,阿丽要是想采药就在山谷外挖蒲公英,到了秋天再摘菊花,空闲时间也能跟着你先认认草药,明年生了孩子进了山也不用在认药草上多花时间”。
这个办法两人都接受,就最开始的时候大嫂陪着她儿媳妇一起在山谷外挖蒲公英,偶尔会跟着上趟山,到了夏末可采摘草药最多的时候,阿丽也熟悉了周围环境,就是嫁进来的时间还短,没有交好的人一起摘花,刚好大姜阿奶这段时间闲着,大姜娘托她出来陪着孙媳妇,就担心她滑着摔着喊不到人。
小金橘得第一个弟弟的时候还会在家里给她娘伺候月子、哄弟弟,自从她跟着小婶学采药卖钱后,回家了也就只帮着做做饭,现在第二个弟弟出生了,她娘也没把她拘在家里洗褯子什么的。她每天跟着采药的队伍早出晚归,回来后也懂事的收拾屋子,每年卖了草药后把银子分一半给家里,剩下一半自己留着,她娘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唠叨她,什么衣服没洗干净、回来晚了、没照顾好弟弟这些事不再困扰着她,她真正意识到自己有挣钱能力有多重要,自己亲娘的前后态度都不一样,何况他人?
跟她一样学采药的姑娘不少都懂一些这方面的变化,偶尔坐一起歇气闲谈的时候也有些愤愤不平的抱怨,每当这个时候金橘都是只听不说,年纪越大懂的越多,才开始的时候也觉得亲娘认钱不认人,对亲女还有两幅面孔,有用了就拿你当个宝,到了后来也就习惯了,自己也喜欢拿银子去换取爹娘的重视,用弹弓零嘴送给大弟,让他每天都在山谷口等着自己一起回家。
小金橘满意现在的生活,更想要成为像她小婶一样的人,有手艺能挣钱,会当家能教子,她家好像就没有吵架没有不耐烦的时候,一家人走出来都是乐呵呵的,看满月离的老远就往这边跑,就是为了给他娘背背篓。
她笑着看小婶轻快的跟俩儿子说笑,真好啊,我将来有了孩子也要把他教成这样,她心想。
到了山谷口,她大弟蹲在地上手里薅把草,听到声了也站起来拍拍手走上去接过背篓,“姐,累不累?”
这是小金橘嘱咐他每天都要问的,他是个爱玩不爱动脑的,说了这样问,每天见面就这一句话,之后说的都是他爬树爬的最快,下河里洗澡摸了两条鱼巴拉巴拉的。
回到家后,小金橘看着她弟端出来一个碗,“姐,这是我下午摘的蛇莓,都洗干净了,这是给你留的”。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舒心的笑了,不再对日复一日的、一字不变的“姐,累不累”感到憋气,大弟虽然不会像满月烛光一样,见到小婶了变着法的问“脚板走疼了没?”、“有没有看到蛇?”、“手有没有被刺划伤”……
但他从最初的吃独食变成现在会给姐姐留吃的了,都会变好的。
小金橘把蛇莓倒进嘴里,闭紧嘴巴大口的嚼,直到汁水全部咽进去了,才舔着嘴唇说“真甜,蛇莓就得大口嚼着吃,得劲”。
小伙子像极了他爹,比满月小看着却比满月壮,是个大骨架的粗壮男娃。他满不在乎的搓把脸,“又不是没吃过,看你稀罕的那样子,想吃我明天再给你摘”。
“行,我还想吃,你明天给我摘”。
小久白天主要是跟着他阿爷,去山上的时候会见着哥哥们,但下山的时候男孩子们跑的快,不一会儿就没影了,她个小短腿又撵不上,时间长了她也就习惯跟着阿爷一起慢慢下山,碰到其他老头了也蹲阿爷旁边听人家唠嗑,时不时的还能蹭个烤蛋或一把果子吃,吃饱喝足了再拉着她阿爷送她回家,必须送到家门口那种,不送进门她就扒着她阿爷大腿不松手。
然而到了秋天杀了第一头野猪后,这个现象突然停止。
小久从她阿爷怀里扑棱下来,用嫩生生的腔调仰头说:“不要阿爷送了,阿爷回去吧”。
铁牛爹惊住了,往常是一步路都不肯多走的,这才到半路怎么就不让送了?“阿爷送你回去,路还长,你这小短腿走到什么时候去了?”
小丫头踮着脚望望,感觉是有点远,咬着手指想想,张开胳膊要抱,“那再抱一会儿,到那个石头那里你就走”。
“今天怎么了?为什么不让阿爷送回家了?”
“我长大了,不让阿爷送了”。
说到做到,快到大石堆那儿了小久就弹着小肥腿要下来,“阿爷回,不送了”。
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小丫头要干嘛,今儿个小儿媳要炖肉,他是要来端点炖好的肉回去的,但看这丫头的架势是自己不走她也不回去,只好打算过会儿再来一趟了,“行,阿爷不送,你回去,阿爷看你到家了就回去”。
小久推他,“不,阿爷走,我看阿爷走了再回”。
铁牛爹大眼泡一瞪,“再不走阿爷就抱着你送回去”。
“不”,小丫头大着嗓门喊一声,还跺跺她的小胖脚,斜了她阿爷一眼,气鼓鼓的说:“我自己走,不要你送”。
“稀罕送你,赶紧走,你回去了我也回去”。
小久转身颠着跑,嘴里还喊着“不跟我”,跑一小截了还回头望望,看她阿爷还站在原地,满意的挥挥手,“回去”。
等走到家门口,弯着身子继续摆手,“我回了,你也回”,直到看到她阿爷转身走了她才往屋里走。
秋菊正在切山药块儿,看一个小人儿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进来了,“回来了,阿爷呢?”
“回去了”。
秋菊掂着刀走出去,也没看到公公的身影,“怎么走了?我肉都要炖好了,待会儿还要送一趟”。
小久有些心虚又有点气愤,别着脖子说:“阿爷说今天不吃排骨,排骨都给小久吃,还有大哥二哥”。
知子莫若母,听小久这声音就知道她这是闹别扭了,有些好奇的问:“跟谁有气呢?你阿爷?他不是都要把排骨让给你吃了嘛?”
看她娘没再说把排骨给阿爷吃,小姑娘也就放心了,轻快的说“没有气,我去跟小毛驴玩,饭好了喊我”。
不一会儿,铁牛和他俩儿子前前后后的都回来了,刚把排骨盛起来装竹篓里,出门喊满月给他阿爷阿奶送去,老两口跟孩子一样,也都爱吃这一口。
满月拎着竹篮刚走到半路上,就看到他阿爷迎面走来了,“阿爷快来,肉炖好了,你来了我就不送了”。
“还不是小久,今天长大了,不让我送她回来,还非要看着我回去”。
说罢也就拎着篮子走了,山药排骨炖的真香,老婆子把粥熬好了,就等着拿菜回去吃饭了。
满月走远了小久才牵着小毛驴走出来,身上沾的还有茅草,这是又钻狗窝里去了,看到她爹回来了,跑着想往他背上扑,“要吃饭了吗?”
铁牛把手背过去,把小久捞到怀里来,“嗯,你大哥回来了我们就吃饭”。
“大哥哪去了?”
“给你阿爷送排骨去了”。
“啊~”
小久立马蹦到地上,张开嘴就哭,哭着蹦着,还要往地上躺,拉都拉不起来。
眼看着就要哭抽过去了,可把她爹吓坏了,不管她乱蹬的脚,打横抱着轻声哄,“小久不哭,不哭了,谁惹你了?给爹爹说,爹去打他,不哭了啊,小久可是个乖孩子”。
还是哄不住,铁牛急出一脑门的汗,看秋菊走出来了赶紧走过去把孩子递给她,“快哄哄,不知道怎么了就哭这么厉害,是不是闯到什么东西了?”
秋菊没顾上啐铁牛瞎说,用脚推个凳子过来坐着,扶着小久的脸,摸她头发脸对脸地安抚她,“哎哟,我的乖小久怎么哭了?可别哭了,看把你爹你哥心疼的”,边说边拍她背,慢慢的她也就停了下来,只是偶尔抽抽鼻子。
满月用手捏住她鼻子,“来,擤个鼻涕,别掉嘴里了,马上就要吃你最喜欢的排骨了”。
一说到排骨她又想哭,擤鼻涕的时候冒出个鼻涕泡,顿时哭不出来了,只是捏着小拳头锤了她大哥一锤。
秋菊抱她去洗了个脸,重新坐回来后问她,“给娘说,刚刚怎么哭那么厉害?”
她闷声闷气的说:“阿爷好吃嘴,把排骨吃完了,赶都赶不走”。
说了半天才知道,小丫头怕排骨不够吃,中午知道晚上要炖排骨,晚上就不让她阿爷送她回来了,使了个心眼,排骨还是被分走了,猛一下子知道了气的说不出来只能躺地上哭了。
秋菊好笑,主要是小久才一岁多,担心她肉吃多了消化不了,她又喜欢吃排骨,但这天不凉野猪也不是说杀就杀的,别人杀猪了排骨都自家留着吃了,只能买点净肉回来炒着吃。夏天的时候家里杀了头猪,因为公爹也喜欢吃排骨,就寻私分了一半的排骨给自家,炖好了他端走一小半,当时怕小久吃坏了肚子,给她了两块剩下的几个人给分吃了,给她说的是排骨少不够吃。
谁知道她会记这么久,平时里炖鸡炒兔肉烙韭菜盒子,她阿爷都会端点回去吃,也没见她有啥意见,今年第二次炖排骨她就使起了小心眼,可能她觉得排骨是个难得吃的到的东西。
她阿爷要是知道了得气死,费心费力哄孙女,一年多带下来就带大了个小气包、白眼狼。
秋菊让铁牛去把排骨端出来,把小久提到凳子上坐好,“你看,排骨还有很多,撑破小肚皮你也吃不完,今天吃了如果明天还想吃,娘给你熬排骨粥、做红绕排骨,你有话就给娘说,你不说大家怎么知道?还有啊,你怎么能这么小气?阿爷还天天抱你上山下山,给你摘野果吃,阿爷要是知道你肯把排骨给哥哥吃不肯给阿爷吃,他可要气死了,再也不带你玩了”。
吃成花猫的小丫头把头从碗里抬起来,“气死了就不带我玩了?”
“对,死了你就再也见不到阿爷了,阿爷也不抱你了”。
小久把嘴里的肉咽进去,小心的看一眼她爹,捏着骨头细声细气的说:“那我不气阿爷了,也不气爹娘和哥哥”。
秋菊看一眼铁牛,他也是好笑又好气,就几根猪排骨,小丫头又是使心眼又是大哭大闹的,亏得她阿爷天天还乖孙长乖孙短的,到头来为了一口排骨成了外人。
饭后秋菊拉着小久散步消食,铁牛带着俩儿子洗碗,再三叮嘱他俩不能把今天这事说出去。
临睡前,小久拉着她娘的手,“娘,明天熬排骨粥”。
“还馋呐?今晚都吃撑了”。
小丫头闭着眼迷糊糊地说:“我带给阿爷吃,不气死他”。
只剩两个大人还没睡了,安静没一会儿,两个人都噗呲笑了起来,“怎么三个孩子一个比一个抠?烛光好歹是只对外人抠门,家里这叔伯兄弟都还能从他手里拿得到东西,到了小久这里,对她阿爷抠起来也是没法,这不在一个桌子上吃饭的都成外人了?”
铁牛还在为他女儿挽尊,“还不是老头嘴好吃,从孙子孙女嘴里分食……”,说着说着他也编不下去了,只好说他女儿聪明,小小年纪就有心眼,“今天她要是不哭闹,还真没人知道她的打算”。
铁牛躺那儿还在得趣他闺女聪明,睡他旁边的女人冷哼一声,“刀子插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改天她对你耍心眼试试”。
男人握住女人的手,“你说这孩子一个比一个抠门,要不咱们再生一个对自己都抠的娃娃?”
“要生你自己生去,我可不想在我炒菜的时候有个娃趴在灶台上对我说“油多了,舀两勺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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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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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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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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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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