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苏青没有多说什么,若无其事地重新讲起他后面几道大题的写题思路。
陈同旁边梁园摸了摸心口,也不敢说话了,在草稿纸上写:[你家这位真会吃醋。]
晚自习的时间不可能全都拿来讲试卷,他们还有繁重的日常作业要写,晚自习中途的休息铃声里一班回去了,封湫和苏青安排了一下,准备腾出一节课的时间来,让苏青把这张试卷讲完。
苏青没有多开心,也没有表现出什么表情,只温和地点头答应。回到座位上也十分淡定,陈同紧张地凑过来和他解释,他也点着头接受了。
陈同摸了摸鼻子,估计这事还没完。
放学时候因着陈同的伤腿,他直接坐着金毛的电动车到锦鲤龙苑,两个人坐在小区门口的花坛边上等后面走路来的锅盖和苏青。
陈同的拐在教室里被打趣着卖了好多次,腿上没有石膏了这几天都轻快不少,不用力的话也没多痛,就是酸麻胀胀的难受,还很痒——估计里面在逐渐愈合——痒得他不想笑,只觉得难熬。
坐在花坛边,金毛剥了两根棒棒糖,递给陈同一根。
两个人跟混社会的小青年一样,一人叼一根棍棍。
金毛的小电动车支在旁边,陈同知道金毛话少,也没什么想说话的欲望。
天是青黑色的,混着墨蓝,云灰灰的。
放学时候的学生们背着书包提着手提袋,骑车的走路的家长来接的,路边的街灯很高,像挂起来的星星,汽车的鸣声混杂,学生们有的笑闹,有的只是挽着胳膊聊着天从他面前走过。
陈同口里吃着糖,不知道怎么的,感觉有些倦怠。
金毛吃棒棒糖是直接嚼的,陈同都能听见他咔哧咔哧嚼硬糖的声音,跟磨牙一样。
嚼完了糖,金毛咕囔了一下,陈同没听清:“你说什么?”
金毛看着学生涌出来的方向:“慢。”
“是吧,”陈同撇撇嘴,“我也觉得,还不来……”
他捶了捶腿,有些不舒服。他坐在这里等苏青,路上人多也不好伸直了腿怕磕着,稍稍收回来一点吧,容易充血,有肿胀感,让人不舒服。
金毛看见了把腿一伸,帮忙将陈同的脚架起来一点,伸到侧边,避开行人,只是这样他就要侧着坐,身体有一半都要悬空,陈同累死了,挤到花坛和小区大门连接的地方,靠着墙,这才好了些。
这几天没怎么睡好,陈同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前段时间考试,考完了又去拆石膏,还和苏青“胡来”了一回,太刺激,这几天他都没睡好觉,梦里全是苏青一双温柔带笑的眼,和低下头去看着他身体时候的表情。
那种腼腆、羞涩和稍露情动的爱恋藏在他眼睛里,还有苏青带给他的触感,他安抚他时候的像海妖一样的声音……
陈同没经历过这些个,新奇又刺激。
他的作息时间本来就不正常,睡眠质量再受到影响,精神就不像平时那样活跃。
金毛眼见着陈同靠在墙边打起瞌睡:“……”
他什么话也没说,稍稍往风口处挡了挡。
大老远的锅盖满是不高兴地抱着手:“偏偏这个时候你要去书店买书,明明知道陈同会在这里等着你我。”
苏青手里提着两本练习册没作答,远远地看见陈同靠在那里,锅盖也瞧见了,倒着腿跑过去,被金毛拦住了咋咋呼呼的嘴。
锅盖瞪着眼睛小声问:“同哥怎么了!你照顾个人也不会,他怎么眼都闭上了!是不是感冒着凉生病发烧了!我就说都是苏青的错,干嘛这时候去挑书还挑个半天!”
金毛:“……”
苏青从后面走过来,推醒陈同借着路灯仔细看了看,陈同半眯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擦了擦嘴边还好没发现口水,他和苏青对视一眼又把眼睛转开,问金毛:“我睡着了?”
金毛点了点头,锅盖道:“你怎么在这里都能睡着,这几天没睡好觉吗?”
陈同揉了揉眼睛,有些睁不开,一面说:“还好啊……你们怎么这么久?”
锅盖哼一声朝苏青呶呶嘴:“还不是少爷要买书咯。”
“什么书?”陈同看着锅盖那没头脑不高兴的小模样,又扒拉着苏青的手提袋看了一眼,“哦,是我要他买的。”
锅盖翘着小拇指看他,满脸不相信,斜着眼睛大声说:“你就包庇他吧!你个没原则的憨憨!”
然后被金毛拖上电动车,带走了。
陈同坐在花坛上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耸耸肩,放学的人流已经渐渐消失,热闹的街没了新鲜的血液变得冷清沉稳。
陈同看向苏青抱怨道:“干嘛让我等。”
苏青背对着蹲在他身前,没解释,陈同趴上去一手提上他的拐:“又吃醋?”
“嗯。”苏青声音里满是不高兴。
陈同嘟囔说:“真是祖宗。”
苏青背着他往小区里走:“你怎么坐在街边打瞌睡,这几天是不是又没好好睡觉,熬夜了?”
“没,失眠,”陈同把拐勒到他脖子下面,非常幼稚地,“锁喉!”
苏青微微仰起下巴,走路也没法走,斜眼瞪他。
陈同讪讪笑了下,把拐收起来提好,趁着小区里黑暗,抓着亲了亲他的耳朵。
“怪你,”陈同说,“我每天晚上都想你想得睡不着。”
苏青:“……”
陈同看着苏青红起来的耳朵尖,得意极了,觉得这事他处理得真棒,以后苏少爷在乱吃醋,他就夸他。
陈同意犹未尽地说:“真的。前几天做梦梦见你了。”
苏青踩在台阶上的腿有点软:“梦见什么了?”
陈同不好意思地说:“那个。”
“……”苏青耳朵更红了,“哪个?”
陈同嗤嗤笑着不说,等开了房门才挤眉弄眼地道:“就那个。”
苏青把他放在沙发上,撑在他旁边声音有些涩涩地哑:“哪个?”
陈同哈哈笑倒:“奥特十勇士大战艾塔尔迦,梦见你把我抓住扔进嘴巴里吃了!血盆大口!”
苏青羞恼地揍了他一下,站起来更加不高兴地坐在他旁边,陈同笑蹭过去抠他的腿:“干嘛呀,你想是什么,你个不正经!”
苏青恼羞成怒堵住他的嘴巴。
陈同还笑呢,被他亲得呛了一声咳红了眼睛,伸手揉了揉,“哎哟”笑着然后把苏青抱住了。
苏青亲他脸上的那个酒窝,就着他的脸蛋咬了一口:“我以为你要和我说什么,你说奥特曼打怪兽?”
“属狗的吗,”陈同抹掉脸上的口水又笑,“是啊,哈哈,你是怪兽,就是长得挺迷惑人的。”
苏青看着他,眼神渐深,陈同看着看着便笑不出来了,戳着他心口:“你干什么又乱吃醋,我不能和梁园说话吗?虽然人家梁园比不过你,但他是真的挺认真的,我觉得他现在比我厉害,最后那道题,时间够的话,他思路和你的是一样的。”
“你还夸他……”苏青不满意地发酸。
陈同:“不是夸,只是这么说啊。你那道三角函数的选择题怎么算的那么快,我没那么快。”
苏青:“把数值和符号拆开来算的,把kπ清掉之后cos里面明显是60°,就能得到答案了。”
“拆开来算的,”陈同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又看着苏青笑,“哥,你真厉害啊,又是一张满分吧?”
苏青不介意这个,他没说话。
陈同看着他,又道:“我发现你有点不好。”
“什么不好?”苏青皱起眉头,又抿了抿嘴唇。
陈同侧躺在沙发上,看着沙发边的苏青,忽然小声说:“我看见了,你心里有只怪兽。”
他眨了眨眼睛。
苏青滚了下喉结,好久才应声:“……嗯。”
“你在讲台上看我的那下我都吓死了,”陈同说,“我以为你要把我吃了。”
苏青摸摸他的头,不知道为什么,有点难受:“不会。”
陈同又看了看他,苏青清了清喉咙,才说:“我就是难受,看你和别人说说笑笑就难受。”
“和锅盖呢?”陈同问。
苏青:“……锅盖好一点。”
陈同笑起来:“你还歧视人家小锅盖。”
苏青嘴唇干得很:“不是……”
他看着陈同,眼神有些灼热:“你是我的了,陈同,你不能是别人的。”
陈同问他:“那你喜欢锅盖金毛他们吗?”
苏青:“……”
“紧张什么啊,我就问问,”陈同笑着拍拍他,好像安抚,“你说真话。”
“……”苏青,“不太喜欢。有点说不上话。”
陈同好奇道:“也没见你联系以前的朋友或者同学。”
苏青抿住嘴唇。
“我能不回去吗?”苏青忽然问陈同,“今晚住在这里。”
“能啊,就是没有智能马桶和按摩浴缸,”陈同说着弯腰去翻装了新书的袋子,“你买的题我看看,买都买了,有没有我的份?”Χiυmъ.cοΜ
“陈同,”苏青忽然抓住他的手,陈同看向他,苏青有些慌张,“我是不是挺没意思的?”
“不会啊,我就觉得你特别好,”陈同难得正经,抛掉沙雕,却仍有一份纯挚的天真,陈同笑他说,“你还和我说学习不能死板屈服于应试教育呢,那你干嘛把生活过得这么死板,就算你心里住了只恶龙又有什么关系。”
陈同看着他龇牙笑了一下,非常孩子气,又非常有孩子气的恶劣。
“那我先屠清华再杀你,”陈同在他心口上调戏似的弹了一下,“就算你是天才,我也总有一天追上你。”
他话还没说完,苏青心里的那只怪兽大概是忍不住了,被陈同挑衅又像被他勾引,撕碎了理智的藩篱奔了出来。
苏青把他一抱挤进柔软沙发里带了强势地吻住他,把唇齿化成恶龙的角和牙,要和提剑而来的勇者拼一拼高低上下。
说不清胸口里是喜欢还是不服气,苏青舔了舔被他咬破的嘴角,恶声道:“你才是属狗的!”
陈同没空和他搭话,他快被吻得呼吸不过来了,苏青放开了他,他靠着沙发喘气呢。
苏青拍了他一下,并不打算做更深入的事情,陈同也没这个想法,没受伤的那只脚踩在沙发上,搭着沙发靠背瘫成大爷。
他眼一瞟,抓着苏青的脸挤住,往他面上哈了一口气。
陈同气还没喘匀,十分中二地说:“让你闻一闻我,好大的口气!”
苏青没绷住笑起来,揍了他的屁股。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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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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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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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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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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