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苏青的这张脸,陈同也觉得自己克制不住。他暗自唾骂过自己好多次肤浅,但是苏青眼里满含温柔地看着他的时候,陈同还是会克制不住地觉得这人真好看。
以前只觉得好看,现在还慢慢变成一种,想抱想亲,想独占,想藏起来不让别人看见的念想。苏青温和的眉眼一弯,陈同甚至会觉得这样的温和也十分性感。
像小狗圈地一样,陈同想围着苏青打转,嗅嗅他守着他,圈起来,抹上他的气味,把别人都赶走。
可偏偏,他们的校园恋情什么都不能和外人说。这就非常痛苦了。
苏青口里的“没考好”和陈同的“没考好”大不相同。
他的“没考好”,是从之前的比年级第二高二十分,到这次的只比年级第二高三分。
而陈同是真的没有考好。
长时间压分影响应试时候的状态,陈同写考题和写作业抱着的心态没有两样,让他对考试本身渐渐的不太适应。
再加上这一个多月情感生活挤压学习时间,考试的时候也没有做到专注,最后的成绩非常不尽如人意,他算分的那一套方法在错误的判断下得到一个错误的结果,让他掉出三百名,落在四百七的位置。
语文成绩跌破一百,才考了90,刚刚及格。物化生也退步了,英语比平常稍稍落后一点,数学倒是和以前持平。
陈同拿到语文试卷的时候,心情十分复杂。
算分只能算客观题目,只能用来算有标准答案的部分,英语都还好些,但语文试卷几乎是不可能算分算到准确的,所以陈同从来不压语文的分数,基本上考多少分就是多少分。
就这样,他的语文水平也基本保持在105到120之间,有时候作文发挥好了,还能突破一小下。
语文嘛,从文科生的角度来说可能会有感性的理解,可对陈同这种被应试教育填饱的战斗鸭,语文也是套公式,作答应用基本固定的句式,就连作文也是标准的一段一百二十字左右,因为一段一百二十字看起来美观,符合阅卷老师的需求。
他是考试机器,不是学习天才。
排名表下来的时候,陈同依旧垫底,可他不痛快。
从前三百名垫底,那是他自己算准了的,不仅不会难受,有时候心里还在为自己的小聪明沾沾自喜。
这次四百七十名,是实打实的退步,哪怕他压了分,这也是退步和失败。
陈同想不明白,他沉默了好几天。
这一回苏青没有再哄他,学习上的事情,他们各自有各自的方法,也都傲气十足,有些话说多了,反而对彼此没有好处。
而且陈同也需要时间来平复,不然现在他也听不进去。
尤其是,苏青又拿了年级第一,数学又是一个满分。
月考之后排名榜贴在楼下的公告栏里,犯花痴的小女生们看着他傲人的成绩嗷嗷冒心心眼,给他递情书的人又变多了。
陈同课间时候刷校园墙,上面还有不少匿名告白,自我激励地说:“我要努力和你上同一所大学,哪怕不能像你那样优秀,我也想和你去同一座城市。现在不敢打扰你,等大学之后我一定追求你,到了那时候我一定会大声和你说:苏青!我喜欢你!”
陈同把手机扣在抽屉里,重重地一声闷响。Χiυmъ.cοΜ
脸色臭臭的,苏青见了这才问一句:“怎么了?”
陈同摇了摇头,推着轮椅自己往外面去:“我去一下卫生间。”
苏青:“我和你一起?”
“不用,”陈同皱着眉头,苏青微微抿住嘴唇,又听见陈同长出一口气,拍了拍他的手,“哥,不用,我自己能行。”
苏青便没有执着,陈同脚受了伤,上卫生间的确要不方便许多,但也不是他一个人就没有办法,陈同总是容易在一些古古怪怪的地方执拗。
苏青理解他要强的性子,在知道他的确能够自理不会有问题之后,就不执着于跟着去了。
陈同一个人转到卫生间单腿站起来的时候,旁边一个细细的声音叫他:“陈同,我扶你吧。”
陈同看了一眼,发现是梁凡,他没理,自己解决了,转到洗手台边又单腿站起来洗手。
他另一只脚不能落地,这么站着也不能太久,梁凡又细声细气地说:“我扶你。”
这一回他手都伸过来了,陈同避开,关上水龙头坐回轮椅上:“不用。”
梁凡盯着他,没说话。
等他出了卫生间,梁凡追上来问:“我能和你聊聊吗?”
陈同奇怪地问:“我们有什么好聊的?”
梁凡有些局促,又死死抿住了嘴,见陈同转着轮椅往教室方向去,他又追上来:“你都这样了都不让别人帮一下吗!你不是和苏青关系很好吗,他怎么不来帮你?”
“莫名其妙,”陈同看向梁凡,“我不要他帮,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梁凡站在原地,陈同疑惑地看着他:“你要和我聊什么?”
走廊上有下课出来放松心情的学生,梁凡看了看,又局促地小声说:“我们去个没人的地方。”
陈同就更疑惑了:“干嘛还要去没人的地方,你就这么说呗。”
他也不烦梁凡,就是觉得梁凡这人……脾气很古怪。
果不其然,梁凡古古怪怪地沉默一下,然后突然说:“你这次掉到了四百七……”
陈同这才真的烦了,语气连带着也变得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
“可你和苏青玩得那么……那么好……”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陈同心里火更旺了,又十分狐疑,“你到底要说什么?”
梁凡咬住下嘴唇,脸都白了,陡然大声道:“我不能关心你吗?”
陈同拧起眉毛,觉得这个人无法理解,这算哪门子关心,添堵还差不多。
旁边有同学的视线看了过来,同班的还给他解围,叫了声:“同哥,我们正聊到你呢,过来玩儿啊!”
陈同瞟了同学一眼,回头没什么表情地对梁凡说:“谢谢关心。”
那么陌生的语气把梁凡钉在原地,眼眶也隐隐泛着红,他颤颤地小声问:“你在他面前不会觉得自卑吗?”
陈同听不下去,权当自己耳朵聋了,转着轮椅往喊他同学那边遛了一圈便回教室里去了。
苏青在写奥数题,苏青说的“克制”是真的落实了的“克制”,不是感情上少了亲昵接触的克制,是重新规划了时间表的克制。
原本上课时间用来刷题写作业的模式变了,上午四五个小时的时间被拼成了一整块,全部用来做奥数题,而且是大题。
这些题目没有到高等数学的难度,但是就像是用数学语言出的脑筋急转弯一样,它需要不同的思路,要你对数学这门学科有一个整体的认知,要你专业知识面广,要你触类旁通。
一上午的时间陈同看过苏青三十分钟解出一道几何的,也看过他一动不动四个小时算一道数论的。
下午的时候苏青才会解决学校里的学习任务,把作业写完,然后翻翻书。
中午时候陈同没着急上楼,天气正好,秋天的凉爽终于到来,阳关刺眼但是不热。
陈同在楼下拉住苏青的衣角:“我在楼下待一会儿。”
“嗯?”苏青笑了笑,“怎么了,还在想算分的事所以不开心?”
“不是,”陈同摇了摇头,“我想晒晒太阳。”
苏青抬头看了看天,天空很高,淡淡地浅蓝漂在天上,被阳光晒得发白。
陈同看着太阳打了个喷嚏,又擦擦鼻子懒散地眯起眼睛,哼说:“我要把自己晒一晒,把发霉的负面情绪都晒掉。”
锦鲤龙苑的绿化做得蛮好,这边陪孙子辈伴读的老人也多,小区里有竹木状的亭子,亭子边摆着写老人拎下来放在这的几个小木头凳子和小竹编椅子。
苏青避开人来人往的大路,把他推到亭子边,自己端一方小木头凳子坐在他旁边,撑着手看他。
陈同眯了一会儿,被阳光晒得懒懒,不开心的思绪好像就这么一缕一缕地随着阳光慢慢升空,蒸腾消失,变成一阵青烟散去了。
陈同回过头看苏青:“哥,你怎么不说话啊?”
苏青也有点懒散地看着他:“你不是自己都有想法了吗,我相信你。”
“嘿,”陈同傻傻笑起来,“我就知道你和别人不一样!”
苏青哼着笑一声,显摆道:“谁能和你哥一样?”
“自恋,”陈同转了圈轮椅,嘚瑟地和苏青炫耀,“我现在玩这个可溜了,无敌风火轮。”
他飞快地绕着苏青转了一圈,又控制着只用一边轮子,像圆规一样绕着左边车轮中轴转了一圈,还自己打了个节拍,哼哼小调。看得苏青发笑。
停下来陈同接了个电话,宋娴告诉他刘头那边要入住了,本来上个月刘头就要租住到老宅那边的,只是他们原本租的房子没退,十月份又忙,就暂时没有搬,这两天终于空下时间来,那边的租房要退了,搬到这边来。
陈同拿着电话应了好几声,宋娴最后说:“租房的这笔钱阿姨给你存着,暂时放在你爸卡里,等明年成年了你自己去办卡,然后转到你那里。”
“不用,”陈同匆忙说,“这边租房的钱也不是我自己出的……”
宋娴笑了下:“你自己出怎么出,真拿小金库去垫吗?到时候别人听说了,可真要说我是虐待你了。”
陈同听了尴尬:“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宋娴温柔地说,“这事我和你爸商量过了,你爸也同意,就这么说定了。”
苏青敲敲他的膝盖,口型问他:“怎么了?”
陈同冲他摆摆手,电话里宋娴说:“其实你爸希望你和我们一起住,不是想约束你,你腿受伤了,你爸很心疼的。”
陈同磕磕绊绊地讲:“我知道……”
宋娴“嗯”一声,又温柔地笑起来:“好了,我不多说了,不然你爸又怪我多管闲事。”
陈同:“不会。”
大约是他这一句“不会”让宋娴有些意动,宋娴又问了些他吃过饭没有,是不是已经到家休息了之后,把他当亲生孩子一般嗔怪地说:“你现在总麻烦人家小苏,我们都怪不好意思的,我和你爸去你又不肯,送点水果也是‘不要不要’的,你不要,小苏就不要了么?你啊,固执地宁愿麻烦外人,都不愿信任我们这些家人。”
家人……陈同咬住嘴唇,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又像是被晒昏了头,竟然道:“他又不是外人。”
说完自己就愣住了,包括眼前的苏青,苏青也愣住了,大概是猜到了这个“他”说的就是他。
电话那边宋娴也像是愣住了,陈同慌忙说:“我的意思是……不是……你不是也说他像个当哥哥的吗?我、我现在管他叫哥哥来着。”
宋娴笑笑:“这样啊……”
陈同来不及细听宋娴是个什么口吻,连忙应声:“嗯、嗯……对。”
他咽了口空气,不知道宋娴接下来会作何反应。
宋娴却好像接受了这个说法,扯开话题说:“对了,老宅那边还有你一些冬装和棉被什么的,刘老板那边要搬过来,你这些东西上次没带去锦鲤龙苑,这一次我收拾收拾给你带过去吧?”
陈同松了一口气:“好。”
宋娴:“上次我去看了一次,衣服和棉被都在你屋的那个橱子里是吗?还有别的东西要带吗?”
“没了,”陈同抹了抹额头上的汗,和苏青对视一眼,朝电话里小声说,“谢谢阿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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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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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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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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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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