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比他高,陈同眼看着他靠过来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能瞪圆了眼睛发傻。
苏青揉他的头发揉到满手的汗,拿纸巾擦手:“你是不是太容易出汗了一点?”
陈同这会儿缓过来了,平复了一下心跳:“是啊,我就是特别容易出汗,这能有什么办法,体质就是这样呗,谁要你上手摸头的。”
他皱了皱眉毛:“而且你不觉得刚刚这个动作特别gay吗?”
苏青沉了一下,在拐角处扔了纸巾。
拐角边四个垃圾箱,陈同一见就乐了:“我现在有病一样,看见垃圾桶都觉得亲切。”
苏青点头:“是,不仅看见垃圾桶觉得亲切,看见什么东西都想给他们分个类。”
陈同笑着说对,苏青便问他:“班长你看我是什么垃圾?”
陈同:“你长得太能迷惑人了,看着挺乖的,刚刚嫌我话多的时候像露了尾巴的狐狸,看着挺坏。你自己分类咯,我怎么知道。”
苏青笑说:“那你把我归到有害那一类好了,让我接受接受班长爱的教育。”
陈同知道他在开玩笑:“想得美呢你。”
刚开学的一群人,兴奋在于终于没有家里人念叨,也兴奋在于“狗人我们又见面了”,不过这种重逢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一个上午就蔫儿了,少年班的学生也不例外。
中午蔫儿蔫儿地去吃饭。
两个小时不到的时间,中午要午休的走读生们风风火火赶回家,不午休的,或者在学校附近有地方住的,就凑在一起吃食堂。
苏青被陈同拉进垃圾群里,底下一群人撒花撒欢,他们的确向陈同说的那样,直白又热情,只要苏青不去刻意破坏班里的氛围,大家短暂地接受他也并不是什么难事。
“群里面这个最嗨最八卦的就是锅盖,他一说话我们就艾特金毛,因为最近金毛烦他了,把昵称改成了闭嘴,”陈同一点不管郭凯在旁边的吱哇乱叫,“现在我们要叫谁闭嘴都艾特金毛,对付锅盖尤其有杀伤力。”
金毛就在他们旁边,分外无奈地扯开锅盖:“每次都拿我搞事。”
锅盖安慰他:“没事的兄弟,你以为苏青能逃过我们的折磨吗,我告诉你,不可能!”
群里有小伙伴问他们在干嘛呢,食堂里今天什么菜。
锅盖现买现用,特别狗地给人回复——
【订阅号消息】:[同哥在教新同学做坏事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点也不知道克制。]
【订阅号消息】:[同哥我劝你别搞@sq,搞@sq不合适,少儿不宜,金毛的眼睛我已经捂好了,您继续。]
【狼人杀第一女巫】:[说清楚点,同哥在搞什么?]
【你的电脑】:[那不是苏青么?]
【语文作业必须写】:[说清楚点,同哥在搞什么?]
【你看这张卷子又大又白】:[那不是涩情么?]
【你的电脑】:[噫……你们这群人……]
锅盖在旁边笑得花枝乱颤,兰花指都笑出来了。
陈同也不恼,看了眼苏青并不介意,很快开始拿他打趣——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我劝告你们不要搞@sq,@sq我罩了。]
【狼人杀第一女巫】:[这是一道语文填空题吗?]
【你看这张卷子又大又白】:[A.苏青B.涩情C.事情,我选CA。]
【语文作业必须写】:[大胆一点,我选……]
底下一堆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的“乖崽”开始搞事,扯着扯着又开始瞎聊人。
陈同便拉着苏青一个个认过去:“‘订阅号消息’就是锅盖儿子;这个,‘卷子又大又白’的这个是坐我后面的那个高个,叫钱飞白;这个‘狼人杀女巫’你应该认识,她外公是一中的老校长,现在已经退休了。”
他俩挤着脑袋,苏青:“我不认识……学校那边是家里找的人。”
陈同哦道:“她叫傅瑶,我们班出了名的小辣椒,性子直爽,她和我们几个玩得很好,我、锅盖、金毛、瑶姐,一个学习小组的,以后你参加进来就认识了。”
“还有这个,‘语文作业必须写’是肖渐,我们班的语文课代表,还有……”陈同顿了顿,“说这么多会不会记不住?也没事,多聊聊就熟悉了。”
锅盖在旁边附和:“嗐,都是一群狗人。嘤嘤嘤,和他们混久了,连带着把我也带坏了,原本人家多清纯一个小可爱……金毛你那什么眼神?”
金毛把锅盖翘起来的小拇指给他折回去,一脸妈不嫌儿蠢的平和看着他,把锅盖惹毛了念叨他好几句。
中午太阳太毒,渐渐的群里没了声音,估计也是嫌窗外的知了太吵。
食堂里的学生陆陆续续走了,陈同扔了手机没看,锅盖已经开始打呵欠:“饭也吃了,食也消了,爸爸准备去睡会儿。苏青你要不要也去休息一下?”
苏青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来:“去哪儿休息?”
锅盖左右看了看,神神秘秘地说:“校医务室。你别和别人说,床位有限,我们是仗着和陆医生关系好,所以他让我们中午在那休息一会儿。”
苏青有午睡的习惯,锅盖的哈欠传染给金毛的时候他的喉咙也鼓了鼓,把哈欠咽在肚子里,眼睛润润的。
陈同瞧了他一眼:“你跟着锅盖去就是了,大不了让他和金毛挤一挤,匀一张床给你。”
“不用,陆医生那里还有一张小沙发,我睡个午觉够用,”锅盖问他,“去吗?”
苏青摇了摇头:“我不午睡。”
锅盖愣了下:“这样啊,那行,我和金毛去休息一下。那你们两个去哪啊?教室里干坐着?”
“啊,”陈同应他,“天太热懒得走了,我也没午睡的习惯。”
“行吧,”锅盖,“那我们走了啊,下午见。”
陈同给他俩挥了挥手。
中午又晒又热,哪怕从食堂到锐思楼的路上是林荫道,陈同也出了一身汗。
教室里没开空调,拧了座位上头的吊扇呼呼转开,哗啦一声翻开他的书页。
教室里不是没有人,有几个学生趴在桌上休息,傅瑶也在,唰唰地在写题,她最近跟着高三的学长们参加联赛,时间紧迫,压力有点大。
肖渐和钱飞白挤着脑袋一副耳机看视频,钱飞白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肖渐往后挪了一格,坐在陈同位置上。
他俩见着陈同来了就要起身,但旁边就有人睡觉,陈同摇了摇头,苏青指了指自己座位旁边。
陈同从桌上摸了张卷子和草稿本,坐在苏青旁边写试卷。
苏青觉得犯困,从抽屉里摸出耳机递一半给陈同,做了个口型:“要吗?”
陈同冲他笑笑,接过来戴上了。
耳机里流转着轻柔的歌,陈同写题的速度慢悠。
草稿纸上演算的声音带着轻微的摩擦感,中性笔和草稿纸谈了一场关于数学的恋爱,坐标系中的图像跨越象限相交,函数在交点上求得极值,深刻的墨色的字迹把一切记录在盛夏,把它们变成一个个光斑。
翻页的时候陈同顿了笔,太安静了,他瞧了一眼,身边的苏青已经趴着睡着了,手肘里露出小半边脸,头发趴在鬓角,被头顶的吊扇吹得微微发颤,露出来的半边耳朵上挂着白色耳机,桌角高高叠起的书本正好挡住窗外的阳光遮住他的眼睛。
睫毛有点长喔……陈同掏出手机偷拍他,谁知道快门声音忘了关,细小地咔嚓一声——就把苏青吵醒了。
他手臂枕麻了,稍稍换了个姿势,脸上一道红红的睡痕印子,看见陈同偷拍被抓包的模样觉得好笑,轻声问:“你干嘛呢?”
陈同看了看周围,午休的同学似乎被打扰,他抽出草稿纸在上面写:“偷拍没看见吗?”
苏青坐起来一点儿给他回复:“这么理直气壮?”
陈同刚要落笔,突然的又觉得留下字迹证据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小声说:“你眼睫毛真长,我原本想发到群里给他们看的,谁知道你醒了。”
苏青看了看时间,距离上课还有一阵子,他还没醒眼,冲陈同笑了下换了只手继续睡。
陈同的确觉得不好意思,因为那张照片还没发出去,但是这会儿要他拿出手机来继续的话又有些不好意思。
毕竟是偷拍,他偷拍的时候都没过脑子的,还被抓了个正着……
苏青换的这边就和陈同很近了,左手贴右手,陈同觉得自己拿笔的胳膊有些发烫。
大热天的,青春期心火正旺的男生跟火炉一样,就算没有实质性靠着,热气都腾腾地散过来。
还好头顶上有电风扇,陈同盯着倒数第三道大题看了一会儿,没看进去,谁也不认识谁。
苏青的头发被电扇吹得晃,若有若无地好像滑过了他的手臂。
痒痒的。
陈同往旁边躲了躲。
又躲了躲。
再看题——还是没看进去。
他偷偷瞟了苏青一眼,低头摸出手机。
一解锁就是相册界面,偷拍的这张图光影太好了,像是能从画面里听到耳机里轻柔的乐声。
陈同一连看了好几眼,说不出来在看个什么,还有闲心吐槽自己:我这是在干嘛?傻逼吗?
相册滑来滑去没几张照片,最后又落回苏青的这张界面——他眼睫毛真长……怎么长的……
忽然的他胳膊上一热,苏青的声音先一步抵达:“拍得还挺好看的。”
陈同被他吓了一跳,偏头撞上苏青的额角“咚”一声响,手机从手上起跳落地、正面朝下,“啪”地砸在他裤|裆上——
“嘶!”陈同立马捂着脑袋弯了腰。
苏青被他撞得眼冒金星,回神了回了半天,才来得及问一句:“你没事吧?”
能没事吗,撞了上边磕下边,陈同有心想骂人,又理亏——刚刚苏青也只是带着热气凑过来,根本没挨着他,是他反应过剩被吓了一跳。
苏青看着陈同皱巴巴的小脸真心有些担忧,毕竟男生的那个还是挺脆弱的,磕着撞着是真的难受。m.xiumb.com
苏青没想到会成这样,尴尬地又问了下:“没事吧……?
陈同缓了一会儿才缓回来,脑子也不懵了,不对着照片发魔怔了,小直男面色复杂地看着苏青,揉了揉脑袋。
苏青还以为他要说什么严肃话题,谁知道陈同一脸感慨地说:
“你头真铁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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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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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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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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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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