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勋推门进来,“醒了?”
“嗯。”刚刚睡醒,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贺勋走过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起床吃饭了。”
这人真实诚,说是吃饭,真的就只是吃饭。
乔静安坐在桌前,面前放着一碗白粥,什么都没有。
乔静安看向贺勋,贺勋站起来,“我差点忘了,还有泡菜没端出来。”
乔静安对面,三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算了,咱们炒一个简单的手撕包菜吧。”
老大放下筷子,“妈,妈我给你烧火。”
老二跟上,“我去地窖拿菜。”
老三也跟着老二跑了。
捋起袖子,走进厨房,没一会儿老二抱着一个大包菜回来,和老三蹲在盆子前面,利索地把包菜撕成片,还清洗干净。
老大已经把火烧起来了,大铁锅烧得冒烟儿,下油,下葱姜蒜各种配菜,再下辣椒酱炒出红油,包菜下锅,翻炒几下,每片包菜都裹上红油,最后撒上盐和一点调和味道的糖,几分钟就起锅了。
“走,吃饭。”
乔静安端着一盆儿手撕包菜,屁股后面跟着三个娃娃。
贺勋正坐在桌边,面前放着一碟泡菜。
三个孩子拿起筷子,胃口大开。
老三一边吃,还一边对爸爸咧嘴笑。
晚上说起今天赚的钱,贺勋一点不惊讶,锅盔这么好吃,肯定有识货的人。
再说了,这一片儿随军的人可不少,有钱人也多,舍得花钱的也多。
乔静安打算明天多准备一点面,争取明天赚够一百块钱。
贺勋坐在炕上给她按摩,有点心疼她,“明天你找孙有根媳妇儿帮你做,你别那么累。”
“我也在想这个事儿,有了孙嫂子帮忙,我们还能多卖一点。”
第二天一早,乔静安找孙嫂子,孙嫂子一口答应下来。
“咱们亲兄弟明算帐,两块钱一天,可以吗?”
孙嫂子连忙拒绝,“帮个忙罢了,哪里用得着这样,而且你就卖半天,能有多累?”
乔静安还是想给钱,不能让人白忙活,她自己做过,知道一上午忙下来,站着忙一上午有多累。
最后孙嫂子同意一块钱一天,两块钱她就不帮忙了,让她找别人去。
那也行,到时候过年给孙嫂子的年礼厚一点。
两人商量好,等到天亮起来,拿上家伙事儿出门了。
还是昨天的那个位置,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王嫂子扛着她家的冰糖葫芦也来了。
三个小孩儿进入状态,老大帮着烧火,老二身上挂着零钱袋子,招呼要买的排队。
这一上午,有孙嫂子帮忙,感觉轻松了不少,一上午下来,赚了一百三十多块钱。
孙嫂子看到老二数完钱,心里也高兴,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明天咱们上午卖,下午也卖,行不行?就明天一天了,再要卖就要等明年了。”
乔静安一口答应下来,反正明天就累一天。
晚上吃了晚饭后,孙嫂子就上来帮忙剁肉糜,乔静安连忙道,“等贺勋回来一会儿剁就行了,你累了一上午,再忙活我怕你明天手都举不起来。”
毕竟拿了工钱,孙嫂子想帮忙多做一点,乔静安劝不住,干脆让她帮忙清洗生姜和葱。
忙完了这些准备工作,孙嫂子才回家休息。
今天贺勋有事儿,没回来吃晚饭,等他忙完回来,天已经晚了。
回到家后,去后厨房找老婆,看到案板上的盆里堆着不少肉糜。
“怎么不等我回来弄?”
乔静安含糊一句,“有孙嫂子帮忙,很快就弄了。”
贺勋就以为是孙有根老婆帮忙剁的肉。
孙嫂子第二天一早来,看到这么多肉,以为是贺勋做的。
嘴上还夸了贺勋一句,乔静安淡定地应了一声。
过几十年后两人就知道了,当年剁肉的最大功臣,实际上是绞肉机。
第三天,乔静安的锅盔生意进入到一个高峰。
因为是最后一天,好多人都抓紧机会采购一番。还有就是这里卖好吃的锅盔的消息传出去了,还有城里的人专门和朋友骑车来买。
原本计划要卖一天的面粉和肉糜,下午三点多钟,原料就用完了。
后面赶来的人一脸失望,今年吃不上,就只能明年了。
最后买到锅盔的一个小伙子,喜滋滋地揣上锅盔就要走。
旁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青年拉住他,“同志,你买了两个,能不能分给我们一个?”
一起来的姑娘连忙道,“对,我们给钱。”
小伙子不太情愿,两个锅盔,他吃一个,另一个是给朋友带的。
看她们确实想要,小伙子一咬牙,分了一个给她们。反正还有一个,回去和朋友一人一半,不分就不给他吃!
两个尝到锅盔味道的女青年,高兴地道谢,问他是哪里的人?
两方就这么聊了起来,知道是一个方向来的,还一起走了。
王嫂子的冰糖葫芦卖完了,也帮着乔静安收拾东西,还小声地和乔静安八卦,“你信不信,这小伙儿肯定能处上对象。”
孙嫂子瞥了一眼走远的三个人,“这男青年不错,就算这次没处上,以后肯定也能处上。”
乔静安抿嘴一笑,没想到因为她的锅盔,还有这样的故事。
晚上回去,乔静安给孙嫂子包了两块钱的红包,孙嫂子喜滋滋地接过来。
王嫂子还说道,“得,我这折腾了三天的冰糖葫芦,还没赚到两块钱呢。”
乔静安笑道,“嫂子不嫌弃的话,明年也来帮忙。”
“我不要,明年我要重新想一个赚钱的营生,肯定比卖冰糖葫芦挣得多。”
乔静安和孙嫂子对视一眼,笑着道,“好,咱们明年再说。”
自由市场一关闭,年节就更加近了,今年卖锅盔赚了大钱,老二整天暗示他们妈要给他们一个大红包。
乔静安假装没听到,老二就一直围着她转,抓耳挠腮的。
最后乔静安忍不住了,笑着把老二叫过来,“你要钱想买什么?”
老二赶忙说,“我想要一个足球,上次进城看到有人玩,我们也想要。”
乔静安问老大和老三,“你们也想要?”
两个孩子老实地点点头。
三双期望的眼睛望着她,乔静安笑道,“等明年吧,马上就过年了,来不及了。”
“啊……”三个孩子有点失望。
大年二十九,三个孩子吃了早饭跑出去玩,乔静安全副武装准备出门,贺勋也跟着一起。
贺勋给她戴上手套,“我说你就太由着他们,要什么给什么。”
“卖锅盔赚到钱的本来就有他们一份,一个足球也不算太贵,想要就买了吧。”
“也就是你大方,一个足球顶人家一个月工资呢,有几家舍得呢?”家里不缺钱,贺勋就是心里不得劲儿,这三个臭小子日子也过得太让人羡慕了。
“你怎么不说,我卖锅盔三天赚了人家一年的钱?快点走,小气吧啦的。”
得,还被媳妇儿嫌弃一番,贺勋老实地跟着出门了。
明面上家里的面粉没有了,今天除了买足球之外还要买一些面粉回来,还有调料也要补充一些。
和贺勋一起,肯定不方便去黑市,等她年后再去。
到了百货大楼,找到卖足球的柜台,上面只有一个篮球、一个足球放着。
售货员问,“买篮球还是足球?前几天补了货,刚好一样都还有一个。”
也没有挑选的余地,乔静安掏钱买下足球,给贺勋拿着。
逛了一下百货大楼其他柜台,卖布料的柜台简直是人挤人,抢得跟什么似的。其他卖生活用品的柜台人也不少。
她挤进去买了两管牙膏,就走了。
又去了趟供销社,买了盐、酱油、花椒、面粉这些东西,两夫妻才回家。
下午,在家烤了一些饼干,分送给亲近的人家。
三个孩子在外面疯完回家,堂屋的桌上堆着四五样饼干。
“哇哦!”老三伸手就要拿。
贺勋不给,“吃晚饭了,饼干放着后天吃。”
“明天是大年三十,也可以吃。”老三争辩。
贺勋看他一眼,“可以,明天你吃饼干,就不准吃你妈妈做的红烧鱼、蒸腊肉、红烧肉、小鸡炖蘑菇……”
老三举手投降,“好吧,我后天吃饼干。”
贺勋一脸得胜归来的姿势去厨房找老婆。
乔静安懒得看他得瑟,叫他帮忙烧火。
大年三十一顿好吃的少不了,不过让三个孩子对这个春节记忆最深刻的,是大年初一早上,炕上那个崭新的足球。
“啊!我的足球!”
“是我的!”
“是我们三个的!”
“别抢,抢坏了!”
贺勋听见西屋动静,推门进去,“大年初一就想挨打?”
老二身下压着足球,嘿嘿一笑,“不想,爸,我们闹着玩呢。”
“穿上衣裳起床吃饭,一会儿别人来拜年你们还在床上,像什么话?”
三个孩儿利索地穿好衣裳,从炕上滑下来,跑到后院去打水洗脸。
早上吃的汤圆和煮鸡蛋。刚吃了饭,一会儿功夫,一群群的小娃娃就来了。
小娃娃们最喜欢来贺家拜年了,可以吃到好多好吃的。
老二看着送出去那么多好吃的心疼的不行,背上挎包,拉着大哥、小弟,跟着小伙伴们去别人家拜年,争取多要点,减轻自己家的损失。
这副铁公鸡样儿,也不知道学的谁。
热闹的春节在小孩子们恋恋不舍中很快过去,开学的时间很快到来。
这段时间踢足球玩疯了的三个孩子,被乔静安拘在家里写作业,老三拿着书嘟囔着小嘴儿,“我还是个孩子呢,不用读书,为什么我要背课文?”
“你今年不读书,明年肯定要去学校的,早点做准备。”
乔静安也有工作,一边陪着孩子们写作业,一边翻译文件。
下午太阳出来了,写完作业的三个孩子闹着出去玩,乔静安点头答应。
三个孩子高兴地抱起足球就往山下跑,乔静安也跟在后面溜达着下山。
“静安,快过来。”m.χIùmЬ.CǒM
乔静安听到人喊,看过去,树下围着十几个嫂子在晒太阳,手里还忙活着补衣裳、纳鞋底的活儿。
乔静安走过去,听到她们在聊孩子上学的事情。
“我家大儿下半年小学毕业要读初中,咱们这里究竟是办不办初中啊?”
“就是,我家孩子也四年级了,明年下半年也要读读初中?”
“总不能把孩子送回老家吧?我老家公社的学校差得很。”
乔静安也上了心,她家老大下半年也该读初中了。
晚上贺勋回家,乔静安就问孩子们读初中的事情。
“年前政委他们就商量过了,下半年咱们这里读初中的孩子不多,他们建议读初中的孩子去城里读,早上一早送去上学,下午放学就接回来。”
“那我们家属进城买东西早上去,不是要等着下午才能回来?”
“不会,早上去一趟,中午就回来。下午一两点再进城一趟,等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再回来。”
“那还挺不错,相当于增加了一趟班车,家属们都更方便了。”
贺勋点点头,“就因为增加班车这个事儿,有好几家住在城里的家属,开春都要搬到这儿来。”
“这里还是不如城里的方便。”
贺勋一笑,“你怎么不想想,城里住的地方小,哪里比得上咱们这里宽敞。”
那倒也是,进城方便了,那肯定是这里的居住环境更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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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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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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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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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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