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一条不知归处的路上。
陈长生回到了人间,回到了那秋月坊中。
再次回到那流云观中,这里一如当年,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咯吱……”
推门而入,观中寂寥无比,那枯树之上抽出了新的枝条,有草木在其中生根发芽,好似枯树再度活过来了一般。
坐在那树下的桃儿转头看去。
她站起身来,轻唤道:“先生……”
流云观顶上的垂脊幻化而成,乘黄从其上跃下。
“先生,你回来了。”
陈长生看着面前的两人,目光穿过这正堂,看向了那殿中的神像。
这里依旧一尘不染。
他道:“嗯,回来了。”
雨水绵绵,将这山水蒙上了一层白雾。
陈长生盖着一张摊子,坐在那正堂之中,聆听着那外面的雨水声。wWW.ΧìǔΜЬ.CǒΜ
在此一刻,他的内心很是平静。
无数的过往岁月都在思绪之中显现,好似走马观花一般。
虽有波澜,但却又顷刻即逝。
他总是在这样的思绪之下折磨着自己,折磨着这晚年的人生。
是了,晚年。
陈长生将此视为自己的晚年。
老的不是肉身,而是思绪。
桃儿坐在一旁,陪着先生,乘黄片语不发,一如当初一般沉默。
先生睡着了。
乘黄很少见先生睡着,想来,先生这些年的确是累了。
……
秋月坊中安宁祥和。
这里的酒肆生意很好,秋月酿名声甚好,如今各地都有售卖,但论正宗,还得是这里。
陈长生醒来之后,便下山打了一壶酒。
这里的变化很大,在这数百年的岁月里,许多房屋都已经换新,这过往的人,也换了个遍。
陈长生打了酒,在那酒肆里坐下就喝。
一杯接着一杯,喝完了便走。
这些日,他时常来。
酒肆的掌柜收了杯子,又不禁回头看了一眼这个一直沉默的先生。
直至后来的一天,这人多要了一壶。
酒肆的掌柜见此问道:“客官今个心情不好?”
往日里都是一壶,今个却是要了三壶。
陈长生说道:“祭奠几位朋友。”
酒肆掌柜见此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说道:“是我多嘴,客官莫怪。”
陈长生和煦一笑,说道:“没事。”
陈长生离开了酒肆,而那掌柜却是暗自懊恼,早晓得就不多问了。
陈长生出了坊,四处寻找,总算是看到了两棵拔高的松树。
石碑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只余下了几座山包在这里。
陈长生望着,将壶中的酒一一洒下。
他坐了下来,一如往常,什么话都没有说。
风声瑟瑟,在陈长生的耳畔响起,他却慢慢的睡了过去,就这么坐在这两棵松树下,安然入眠。
近来多梦,总是一觉不醒。
他见不到这些故友,便只有在梦里,可以说上几句话。
总归心中会安逸几分。
……
“你想改变这悲催的命数吗?”
“你想像一个寻常人一样活在这世上吗?”
“你想摆脱、逃离这样的世道吗?!”
心魔的声音不断在九逢春的耳畔响起。
九逢春的心中颤了颤,他睁着眸子死死的盯着心魔,说道:“滚!!”
心魔在其眼前踱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呵呵,你想!你比任何人都想!可你为什么不愿意接受呢,你在逃避,你在害怕,你一样还是一个懦夫!”
九逢春深吸了几口气,说道:“你不过是我师父的心魔所化,却真当自己是一回事了!”
心魔呵呵笑着,说道:“赵玉清同样也是一个懦夫!”
九逢春抬起手来,猛然之间就掐住了他的脖颈。
心魔阴笑着,说道:“掐啊,掐死我!掐死你师父往前的路,动手啊!”
九逢春听着这些话,却又颤颤的松开了手。
“哈哈哈哈……”
心魔大笑了起来。
天穹之上,雷声轰鸣而起。
将那心魔的身影照亮。
他道:“九逢春,你以善待这世间,这世间就会善待你吗?着实可笑至极!”
“站起来!”
“你看,天就在眼前,只需逆乱这天道,改变这规矩,你便能如同一个寻常人一样,活下去,不被世俗的眼光所害,更不必担心没有一个家。”
“何不站起来呢?”
心魔的声音不断的在九逢春的脑海之中转动。
他捂住了耳朵,选择不再继续听下去。
“你要听!”
心魔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说道:“你必须听,如今这世间,唯有你才能逆转这场变化,唯有你,才能改变这样的不公!”
“你不仅是为这芸芸众生,更是为了你自己!”
“你没有别的选择!”
九逢春嘶吼道:“我有的选!!”
“轰隆!!”
雷光照亮了二人的面庞。
心魔冷笑道:“当真有的选吗?”
在这一句话下,九逢春却是再度沉默了下来。
他没得选!
他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吞噬这世间的灵气,将这天下间的所有修士,都吃干抹净。
九逢春晃了晃神,猛然间又反应了过来。
他摇着头,逃离了这里。
心魔没有去追,他时刻都能知道九逢春的位置。
他心中明白,如今的九逢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也无需再费多大的功夫了。
心魔轻哼了一声,随之也离开了此地。
他还有一个人要去见。
那位后来而起的,文道至圣。
……
对于心魔的造访,孔儒感到有些意外,但随即却好似猜到了此人的来意。
孔儒直言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你想改天换地,却是不合道理,更不合规矩。”
心魔说道:“孔师,你不是已经有了决定吗。”
孔儒说道:“你这样明目张胆的,就不怕我阻你的路吗?”
“没有人能阻拦的我的路。”
心魔凝视着他,说道:“无论是三教,还是这诸多气运,都不过是陪衬罢了,真正握住棋子的人,是我。”
“而你们,不过是棋盘上的棋子罢了。”
孔儒听后顿了一下,他摇了摇头,问道:“你怎么又确定,你是执棋的人呢?”
心魔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说道:“我说是,那便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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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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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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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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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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