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衫公子随即说道:“如此仙剑,怕不是用来斩我的吧,还真是受宠若惊啊。”
他看向陈长生时脸上似是带着玩味的笑意,没有半点慌张之色。
陈长生喝了一口酒,说道:“陈某倒是好奇,是什么给了你这般底气。”
黄衫公子那一双眸子陈长生,他笑道:“我笃定你不会杀我。”
那双深邃的眸子凝视着陈长生,仿佛是要将人拖入深渊一般。
陈长生像是有些愣神。
黄衫公子嘴角洋溢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却不曾想,面前的青衫先生忽的也笑了起来。
黄衫公子握着酒盅的手顿了一下。
随后便见陈长生抬起手来,轻抚而过,对方眼中的幽光顿时淡漠下去。
陈长生说道:“这点手段就想迷惑陈某,你未免有些瞧不起人了吧。”
黄衫公子回过神来,说道:“不愧是陈先生,果然厉害。”
“你认得陈某?”陈长生问道。
黄衫公子说道:“龙族气运数百年不得进展,陈先生一言《龙经》便使其上涨了两成之多,这般大事,我还是知道些的。”
“不曾想还是个见多识广的妖怪。”陈长生说道。
黄衫公子听到这话略显无奈,面对陈长生的调侃,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搭话了。
他索性直言道:“先生道行高深,又行走于红尘之中,想来对善恶有明辨之能,在下倒是想请教一下先生。”
陈长生说道:“且说。”
黄衫公子随即说道:“近年来天下纷争不断,大景接连受挫,已然是强弩之弓,朝廷强征十余万人服兵,调至边关,虽解危难,但亦是损失惨重。”
“东临坊不过五十余户人家,刨去老弱病残,男丁二十三人,皆被征入军伍,不料才至边关便遭北漠突袭,二十三人无一生还,如今尸骨都还在那边关沙场。”
“我想问问先生,东临坊二十三人何辜?”
陈长生看着他,未有言语。
黄衫公子仰起身来,接着说道:“如今我有一众小妖,化为那死去的二十三人来到此地,坊间百姓见其儿孙平安归来,无一不心中释然,许久的期盼得以放下,不再每日以泪洗面。”
“我让他们代其子为其尽孝,每过一段日子便取这些人些许精气供给自身,待到精气恢复些许后再取而食之,不曾迫害其性命。”
“坊间百姓虽不知情,但相比起来,若是丧子之痛袭身,怕是更为伤神,日愁夜思之下,恐怕再难熬过余生。”
黄衫公子放下酒杯,看着陈长生。
“陈先生觉得,我是在行善,还是作恶呢?”
陈长生望着那一双眸子,见其眼中不见半点波动,随即便开口道。
“市井有商,以银易物,行的是买卖之道,强买强卖如何算得了规矩?”
“乱世何来规矩?难道那端坐在庙堂之上的人强征十余万人就是有规矩了?”
黄衫公子道:“再者说,善便是善,恶便是恶,不合规矩就一定是恶?”
这乱世苍凉,许多规矩都在那狼烟升起的时候变的不同于往日了。
陈长生不禁感叹这世道悲哀,将那杯中之酒喝尽之后随即开口。
“人皇下旨征兵虽不合道理,但若是国灭人亡,两国入主,恐怕这世道更是会难上加难,那才是真的民不聊生。”
陈长生顿了一下,随后却是说道:“再说这善与恶……”
“你的确厉害,陈某有那么一瞬间的确晃了神。”
黄衫公子和煦一笑,说道:“陈先生过奖了。”
“行善你沾不上边,作恶你也不曾害人性命,若是真要论起来,应当是非善非恶。”
陈长生却又话音一转,说道:“可你莫要忘了,那东临坊的城隍及一众阴差鬼神是谁杀的。”
“是我杀的又怎样,先生莫不是想杀我?”
黄衫公子笑问了一句,依旧平静。
陈长生转过头来,听雨剑也跟着转了过来,剑露锋芒,些许剑气环绕于剑身之上。
黄衫公子接着说道:“若是杀了我,这东临坊二十多户人家便是真的没了儿子,届时不知会有多少人哭死门前。”
陈长生沉默下来,这事还真让他有些头疼了起来。
他舒了口气,说道:“你既通事理,又何必借此方法修行呢,食人精气虽能进补妖力,但若是长此以往,终究难登高峰。”
对妖而言,人之精气最为进补,但说到底如此修行之法终究是不合天理的,天谴之妖,成不了道。
“我倒是想问问先生,多高才算是高呢?”
黄衫公子接着说道:“这世上修士大妖皆不曾见过顶峰,云山狐尊修行千年,不过八尾,天上修士千万,可曾有人见过真仙?”
“如今有捷径可走,何必苦修。”
“再者说。”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亦有道,是我让他们有了与儿孙再见的机会,是我让他们不必哭死门前,取些许精气罢了,稍养几日便能补充回来,有何不可?”
陈长生如今算是见识到了,妖怪吸人精气,却能让他说的这样大义凛然。
他倒也不是被迷惑住了,仔细想想,这妖怪说的也并无道理。
非善非恶,这样的事陈长生还是头一次碰见。
可这样的事,你能说他对吗。
显然是不能的。
尽管这妖怪说的并不道理,但他的出发点,本就是不对的。
黄衫公子见陈长生沉默着,他忽的说道:“陈先生果真不一样。”
陈长生看向他,问道:“你所说是何处不同?”
“自从先生踏进这宅院起,我便知晓先生与那些天上仙人有所不同,若非如此,我又怎敢让你坐下,又怎会与你说这么多。”
“若是别人,或许早就拔剑斩妖了,但陈先生却在认真听我说的话,甚至于还仔细想过,并不认为我是在蛊惑先生。”
黄衫举起杯来,说道:“都说仙无情,先生偏偏是个有情仙。”
他是有些欣赏这位先生的,毕竟陈先生真的有听他
“说的倒是不错。”
陈长生说着,却是抬起手来,听雨剑落入了手中。
黄衫公子顿了一下,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陈长生握着剑,说道:“陈某仔细想了一下,无论是善是恶,你的出发点终究是恶,就算抓住了人性的薄弱,一样无法改变这一点。”
黄衫公子皱起了眉头,但很快却又舒展开来。wWW.ΧìǔΜЬ.CǒΜ
“也罢。”
“与先生斗上一斗也无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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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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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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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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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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