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月跪着。
“已经跪了一盏茶的功夫了,你想好如何跟本宫交代王爷身上的刺青了?”
德妃脸色沉着,“非要本宫用些手段,你才能好好说不成?”
消息传得太快了。
昨晚才刚被几位王爷打趣,今日事就传到德妃这处。
几位王爷并无恶意,也不觉得有什么事。
德妃不同,她是宸王的母亲,看不得儿子做自轻自贱的事情。
更不相信,是儿子主动往自己心口的位置刺字。
“江挽月,本宫自认对你的容忍已经足够多,即便是将你打入弃院三年,骁儿欠你的,也够还了。你到底还想如何才满意?”
“挽月并无不满,也别无他求。刺青一事,母妃亲自去问王爷,得到的结果会更好清楚些。”
“问他,他自然会护着你。”德妃怒意渐浓。
“本宫想听你自己交代,到底是如何让王爷愿意在身上刺青的!你可知在身上刺青的都是些什么人?你怎么敢!”
“我并未让王爷刺字。”是夜北骁先发的疯。
若不是德妃点醒,她差点就忘了,自己腰上的痕迹。
昨夜被几位王爷撞破是羞耻,今日才想起,也是羞辱。
腰侧被刺青的那处在隐隐发热。
“王爷的性格,德妃娘娘与我一样清楚。他不愿做的事情,别人强迫不了。他想做的事情,别人也阻止不了。”
德妃真的怒了,“可他不会平白无故往自己身上刺字,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隐瞒了什么?
隐瞒的是她的耻辱。
是她自己腰间的字罢了。
她不想让旁人看见自己腰上被迫刺的字。
“没有人能改变王爷,德妃娘娘该去问王爷。”
“你是打定主意不说了?”
德妃有道,“你可知,崽崽糯糯还养在本宫的院内?”
江挽月神色一变,就听德妃继续说。
“崽崽糯糯闹得厉害,不让任何人接近,除了你。陛下没办法,就动了将两个孩子送回王府养的心思,但又不舍得,仍在犹豫,若我想要一直留在身边养呢。”
德妃这是用崽崽糯糯威胁她。
江挽月猛地抬头,“德妃娘娘。”
“你心疼你的两个孩子,作为母亲,我也想知道我的儿子到底为何会作贱自己,不惜成为耻辱也要在自己心口刺字。”德妃也不想伤害她,可如果她不说,她真的会留下两个孩子作为惩罚,让她学乖。
江挽月的手僵硬地落在腰间的系带上。
外裳一件件滑落。
直到最后一层薄薄的里衣。
她站起身侧对着德妃,撩起衣摆,露出上面的一个字。
“答案,就在这里。”
德妃看见她腰间的“骁”字,也愣住了。
“王爷或许觉得欠了我的,觉得在自己身上刺青能够抵消吧。”
江挽月缓缓开口,每一个字都格外艰涩,“但我不在乎,也不想抵消。”
不是她拿乔拿捏骁儿,而是骁儿强迫她刺青。
德妃不知道真相竟然是这样,一时间震惊得没能说出话。
江挽月撩起衣服的指尖用力得到微微发白,“德妃娘娘看清了吗?现在够了吗?”
德妃喉咙梗了下。
还没等她开口,夜北骁就赶了过来。
他身上披着大氅,里面的衣服都没来得及穿。
苍白的脸色因为着急过来,显得更加无力。伤得最重的地方,又开始往外沁血。
夜北骁走得很快,只怕出事。
可当他赶到,看见江挽月的衣衫落在脚下,就知道还是晚了。
特别是她看见她腰间的刺青的时候,他更是心头一紧。
他将衣服捡起来,披回她身上,“穿好。”
“骁儿,你的伤势未愈,来这干什么?”德妃心疼的瞪大了眼睛。
夜北骁第一次看见德妃,没有行礼,他的大手帮着江挽月一件一件往身上穿回。
江挽月推开他的手,“不必王爷经手,我自己可以穿好,王爷身体为重。”
“别动。”夜北骁却固执地继续,帮她理衣裳,亲手系上。
江挽月又推开了他的手,“王爷若是为我好,就更不该在德妃娘娘面前这样。”
她语调平静地没有任何情绪,就是普通地在说明一件事。
但夜北骁却觉得难受了一下,然后抓住她的手,“我的女人,我自己护得住。”
德妃看的更是心中难受。
他的儿子,身份尊贵,竟在不顾面子帮一个女人穿衣服。
一个“护”字,更显得她是个恶人。
整理好衣服,夜北骁这才看向德妃,认真的说了一句,“今后,希望您别再插手我们之间的事。”
说完,他便牵着江挽月的手走了,一下也没回头。
他生气了,连一声母妃都没喊。
知道儿子与自己疏远了,德妃脸色刷白,久久不能平复心情。
出了承德宫,江挽月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停下了脚步。
“王爷伤势未愈,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想去看看崽崽和糯糯。”
她不高兴,他察觉到了。
“月儿……”m.xiumb.com
“王爷不必说,我心里都明白,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王爷,可否先放开我。”
夜北骁瞧了瞧她的脸色,松了手,“好。”
江挽月让内侍送他回去,自己则走向完全相反的方向。
夜北骁停了脚步回看,她走的不快,但也没有回头。
————————
“太子殿下怎么也在?”
江挽月刚到崽崽和糯糯那处,就看见太子也在屋里跟两个小家伙玩。
“我在等你。”夜凌玄怀中还抱着糯糯,“别的地方不方便说话,我只能在这里等你。”
这里有两个孩子在,屋门大敞,外头也有人守着。
他来看看两个孩子,也不会被人说闲话。
他说话很轻,外头的人听不见。
夜凌玄只想知道她的答案,“江挽月,你还想离开吗?”
“如果要走,最近就是最好的机会。”
“因祸得福,崽崽跟糯糯跟父皇有了隔阂,父皇不会强行再把两个孩子留在宫里,你正可以借此机会将她们带回身边。”
以前如果她跑了,只能一个人走。所以她走不了,也不能走。
崽崽糯糯终于回来了,只要夜北骁不再锁着她,她出逃的机会要大上许多。
“只要你最近骗过他,让他松懈,我会寻一个恰当的时机送你跟孩子一起走。”
“如今确认了他的心意,你还想走吗?”
夜凌玄望着她,“如果你不想……”
“我要走。”江挽月没有犹豫。
感动和感激只是一时的,她不能因为一时的冲动就放弃了自我。
她在等这个机会,已经很久了,她不能放弃。
“我一定要走。”
只有离开他,才能离开一切纷争。她不想再一次一次经历这些惊险。
“元宵灯会那日热闹,你想办法出去,我自会送你离开。”夜凌玄说。
“多谢太子殿下。”
夜凌玄清浅一笑,看向怀中的两个孩子,“你们两个,想跟你们的娘亲走吗?”
崽崽和糯糯用力的点头,“我们只想跟娘亲在一起。”
糯糯奶声奶气的,“好久都没看见大白哥哥,糯糯想想哥哥。”
“等离开之后,娘亲就带你们去找大白。”只要离开宸王府,到时候再找回大白,就再也不担心大白会被人利用,被人威胁。
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白,她,都不能留下。
门外宫女忽然扣响门框,“侧妃娘娘,宸王殿下让奴婢来带话,说不再宫内养伤了,让您带上小王爷和小公主即刻启程回宸王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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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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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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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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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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