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北骁咬牙,“此刻,你最好闭上嘴,别再说一个字。”
否则,他真的很想掐死她。
可真发现江挽月闭了嘴,心中却又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
恼怒灭后,竟有着一股陌生的酸楚。
夜北骁放开了她。
翻身躺靠在床榻的外侧,抱着双臂,竟一夜未眠。
而江挽月闭着眼睛,逼迫自己入眠,却做了一夜的噩梦。
梦中,全是当年追逐在夜北骁身后的模样。
那个,孤独又勇敢的江挽月朝她伸出手,对她撕开自己内心的创口,让她感受着她的心跳,最后感受着同一份情绪。
在梦中,那个新婚夜的江挽月在烛光下朝她露出笑容。
她对她说。
谢谢你来到了这里。
谢谢你让我变成了你。
不管她怎么努力想留下那个原本的江挽月,她穿着大红色嫁衣的模样,都逐渐变得透明,直到消失……
她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才发现她睡了很久很久,窗外天色已经大亮。
“糯糯抱抱,娘亲别怕。”
崽崽跟糯糯趴在床边,肉乎乎的小短手努力地抱紧她肚子,“哥哥很厉害,会保护我们哒!”
崽崽气鼓鼓地问,“是不是那个,十多岁、长得人模狗样、就喜欢打老婆、还娶了很多小老婆、身高还非常高、一拳能打死两个小孩的臭男人欺负你了?”
梦中的阴霾被两个奶乎乎的小团子驱散。
江挽月回过神来,将两个小家伙拥入怀中,“你们怎么来了?”
“臭男人让我们来的。”崽崽哼了一声,“他别以为这点小恩小惠就会让我跟糯糯认他。”
“坏人叔叔还让我跟哥哥,送你到回家的马车上。”糯糯软乎乎地说。
江挽月心情很复杂。
居然是夜北骁。
她一时间也有些后悔。
早知道,当初不该为了泄私愤说他是臭男人,爱娶小老婆还爱打人这些话让孩子们听见,自己骂一骂就得了。
倒不是因为骂了夜北骁而后续。
而是担心自己的两个宝贝。
“你们平时都这么叫他吗?”不会再惹什么事吧?
“娘亲,你也太小看我们了吧。”崽崽摆出老成的表情,“我又不笨,才不会当着皇爷爷这么说他儿子,我们平时只是不肯叫人而已。况且我们长这么大的确没有爹爹照料,我们没有爹爹,不叫爹爹有什么错吗?”
“哥哥说得对。”
糯糯一本正经地点头,奶乎乎的小脑瓜子点得人都没坐稳,一个跟头翻倒在了江挽月肚子边上被子窝出的软坑里。
头朝下,腿朝上。
江挽月心情终于得以舒展,露出了些许笑容。
崽崽天生大力,面对妹妹时,还是很熟练地控制了力道。
她抓着妹妹两个肩膀,将她拨了回来,变回头朝上的坐姿,“糯糯坐好,娘亲生病了,不能砸到娘亲。”
“你们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坏人叔叔说的咯。”糯糯乖乖地卷成小团,一本正经地说,“坏人叔叔,他有时候也不太坏的,还知道关心娘亲呢。”
“糯糯,你这是太天真,被人骗了,他那是在诅咒娘亲!”
崽崽忙不迭解释,“娘亲,他说你昨天着凉了,身体很不好,昨夜都烧糊涂了,还颠三倒四地满嘴胡话!你都不知道,他臭着一张脸的样子,哪里像是关心,根本就是在诅咒娘亲!”
江挽月一顿。
他把昨夜的谈话,说成她着凉了说胡话。
那……那些话,应该不作数了吧。
特别是休书随时可以作废那句。
“娘亲真的生病了,手都凉凉的。”
糯糯摇了摇她的手指头,“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们最爱的人永远是娘亲。”
江挽月笑着揉了揉两人的脑袋瓜,“宝贝,在这个世界上,幸好有你们陪着娘亲。”
“娘亲,你想我们的话,就再生点弟弟妹妹替我们陪你吧。”崽崽一脸不情愿地说,“谁让我们倒霉,是臭男人孩子。我们没办法改,只能认了,可娘亲你还可以跟其他叔叔生。”Χiυmъ.cοΜ
“跟着皇爷爷一起住之后,我们看见过好几个帅叔叔了。”糯糯眼睛都亮了起来,“下次,糯糯帮你问问。”
江挽月急忙捂住小家伙粉嘟嘟的嘴。
夜北骁已经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寝殿门口。
他似乎听到了,又好像没听见。
反正,脸是一如既往的臭,让人难以分辨。
“已经是午时,你还想在本王的寝殿里睡到什么时候?”
“马上就起。”
江挽月这才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听见了。
崽崽叉腰,怒目而视,“臭男人,你冲我娘亲凶什么?!欺负自己老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夜北骁走上前,一只手就将小家伙提起,拎在半空。
他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知道你娘亲是我老婆了?”
崽崽胡乱踢腿,却被他揪着后衣领而没有办法挣扎。
“放我下来!”
“说,本王是你什么人。”
崽崽的脾气跟夜北骁一样倔强,气红了脸,他也不肯叫爹。
“大坏蛋!你放开我!”
夜北骁将儿子像个挂件似的在他手中晃荡,慢条斯理地警告,“要是没想好,就再好好想想,等你想好了,为父自然会放你下来。”
“哼。”
崽崽力气很大,平日里几乎没有什么敌手。皇爷爷给他找了师傅习武,也夸他是天生奇才!他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都是这个臭男人!
仗着自己人高马大,胜之不武!
崽崽不服气,气红了小脸,“你等我长得跟你一样大,你再试试!你一定打不过我!你也就欺负欺负小孩!你这个大坏蛋!”
夜北骁淡淡道,“比武才求公平,老子教训儿子,当然是从小趁早。说,我是你什么人!”
“哼,我跟你没关系!”
模样长得相似的一大一小陷入僵局。
一模一样的臭脾气谁也不愿意低头。
一旁思考了许久答案的糯糯终于抬起头,她扑腾着小短腿走到夜北骁面前。
她小小的一点,高度甚至还不到他的膝盖。
肉乎乎的小手抓着他腿上的布料,“坏人叔叔。”
夜北骁低下头,就看见小糯米团子高高地仰着头,满脸写满了真诚,“糯糯知道你是什么人的,你是坏人叔叔!糯糯愿意叫你,你放开哥哥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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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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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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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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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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