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狠狠咯噔了一下。
然后抖着手,一眼不发的在扁栀的眼前晃了晃手掌。
“别晃了,我看不见。”扁栀的声音平稳入场。
周岁淮却当场红了眼,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
事先知道是一回事,可真实看见又是一回事,周岁淮有点受不了。
这么白净好看的女孩,前一秒还笑吟吟的,下一秒看神空洞茫然像是被遗弃在时空外的孩子。
周岁淮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压下去,非常努力了才扯出一抹笑,“啊,没事儿,”他抓住扁栀的手,自己在她旁边坐下,用另外一只手给她拿了一粒樱桃递到扁栀的嘴边。
扁栀忒乖,张嘴就吃了,而后还笑了笑,“甜的。”
周岁淮点点头,反应过来扁栀瞧不见,才“嗯”了一声,又用牙签给她弄了个别的水果。
两人坐在院子里。
周岁淮安静的喂了扁栀吃完了整盘水果。
“怕不怕?”周岁淮问。
扁栀摇摇头:“不怕。”
周岁淮:“嗯,别怕,我在呢,我会一直在。”
扁栀笑了笑,因为看不见的缘故,眼底的沉静,淡然都变成了单纯的稚嫩,像个孩子一样,干净的毫无杂质。
扁栀挺安静的等时间到了眼睛恢复视力,周岁淮没说什么,但是心底其实很焦躁。
他害怕扁栀的视力会彻底消失,他特别怕她难过,看不了她一点难过,更怕她难过之后的拼命隐忍,爱上人之后的周岁淮,如履薄冰。xǐυmь.℃òm
那一天,扁栀的视线到了晚上才一点点恢复。
“模模糊糊的,大概一个小时左右,模糊的影子才会渐渐清晰,”扁栀的眼睛变得生动起来,弯着眉眼,笑起来特别好看,“周岁淮,我看见你了。”
周岁淮的那口气才缓缓松口,把人一下子嗯在怀里,'嗯,看见我了。'
那天之后,周岁淮就不只是照顾扁栀的起居了,他看了很多科普,有模有样的找眼睛的相关文献,又把文献发给研究所的医生们看,然后才自己琢磨着如何照顾会更妥帖。
因为扁栀是毒蝎老大,所以看不见这件事需要严格保密,以至于周岁淮无法大张旗鼓,对外总说:“有个朋友。”
所以在不久之后,外界便有人猜测,毒蝎老大身边的男人有外遇了,“有个朋友?”没人会对朋友这么上心,一天八百个电话的问,微小的细节都要确定数十遍,这朋友不是白月光就是心头好。
这传言周岁淮也没辟谣,随着他们说,没想到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
顾言都从非洲部落回来了,跟林灵两个人被毒蝎的人推着进来问。
“老大,周岁淮什么情况?”顾言说这话的时候,咬牙切齿的,“他不会又搞失忆这破事吧?”
扁栀捏着苹果吃,摆摆手,没看这几个糟心家伙,低头看文献呢,“不会,你们别管。”
“我们不管?”顾言着急的很:“那谁知道他会不会又欺负人?老大,你可别宠着他了,”彼时周岁淮拿着电话从楼上下来,毒蝎的人齐刷刷抬眼瞪过去,周岁淮觉得莫名其妙,拿着电话,走到扁栀的跟前,给她整理了下衣领,又走开了。
毒蝎的人看完了全程,这——
也不像是失忆啊。
扁栀不知道周岁淮所谓的“朋友”事件,不过她绝对的相信周岁淮,所以问都没问,只是用一副你们是白痴么的眼神看着毒蝎的人。
毒蝎的人一脸黑线,转头就跟旁边的人说:“咋整,老大恋爱脑。”
所有人齐刷刷的皱起眉头,苦大仇深,看周岁淮的眼神又愤怒又无奈。
“老大,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对象?”
扁栀摇头。
“周岁淮要钱没钱,要权没权,要脸……”毒蝎的人想了一下,破麻袋穿身上都好看的周岁淮,后面的话,说起来好勉强,“也就一般般吧,老大,男人最重要的就是专一!”
扁栀咬了口苹果,“帅也很重要啊。”
毒蝎的人齐齐原地跌倒,“完了,老大还是个死颜值控!”
每天这样的对话都会在毒蝎基地上演,毒蝎里头尚且如此,外头那便更加的疯魔了。
最后连国内的收到消息了。
彼时,周家刚刚借着爱玛栀重新给的代言,力破跟爱玛栀关系破裂的传闻。
结果,就搞了这么一出。
周国涛跟元一宁在晚宴上呢,刚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红酒,听见这个传闻,一口红酒直接喷了出来。
“什么?!”元一宁崩溃了,“岁淮背着扁栀在外头搞朋友?”
周家老大表情也很一言难尽,“听说是。”
周氏企业刚刚百废待兴,多家合作公司重新伸出橄榄枝,毒蝎的国际银行对周氏全面放贷,周家供应链刚刚活跃起来,周家人才松了口气。
就搞这个,
'周岁淮是不是疯了!'周岁淮疯没疯不知道,周国涛快疯了,在上层这会的太久了,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切感受过人情人暖了,这些日子遭受的白眼比他这辈子加起来的都多,他可再也不想尝试了,“他好好的,作什么妖!就不能消停点!”
元一宁一想起这段日子里经历的,也是一阵后怕,她攥着周岁寒的衣袖,紧张的问,“消息属实么,不应该啊,咱家岁淮是个痴情的,之前不是要死要活么,咋变这么快啊。”
周国涛一脸的郁闷,心里却悲壮。
“完了,扁栀眼里不揉沙子,这下周家得完蛋,”周国涛想了一下,“不行,要把人接回来,否则不知道被毒蝎的人揍成什么样子。”
说到底,周国涛还是偏爱周岁淮的,北美是过不去了,私人飞机早在之前资金流紧张的时候被卖掉了,如今只好找着个时机给扁妖妖去了个电话。
扁妖妖没接,直接递给了周岁淮。
当时大家在客厅里看电视呢,周岁淮电话一滑开,周国涛劈头盖脸的就骂过来了。
“你怎么回事呢,好好的,作妖呢?”
周国涛最近春风得意,这会儿中气十足,电话穿透力十足十,整个客厅都是周国涛的怒吼声。
把一众看电视的人都吸引过去了。
周岁淮完全不懂什么意思,“喂,”了一声,“爸,是我。”还以为打错了呢。
‘我还不知道是你!你找的就是你!你说说你最近干了什么好事!’周国涛在电话里质问。
周岁淮接受着一客厅看客的目光,疑惑不解,“最近好事做挺多,您说哪一件?”
周国涛在电话那头,鼻子都气歪了。
狠狠把周岁淮玩骂了一通。
周岁淮电话挂了还一头雾水,毒蝎的人眼神幸灾乐祸,周岁淮一脸无语的看向扁栀,后者轻轻笑了笑,周岁淮便又觉得无所谓了,横竖他家媳妇高兴呢,别人骂几句就骂几句把。
周岁淮又回去钻研扁栀的眼睛失明规律去了。
其实周国涛在电话里不止骂人了。
还跟周岁淮说:“之前中医院的那块地被征用了,新的地已经按照同比买下来,马上就会动工,到时候还以扁氏中医院命名,你们有空了,就回来看看,父母年纪大了,一片丹心终究是为了子孙。”
周国涛的姿态摆的很低,轮实力斗不过,想看儿子,如今得讨好儿媳。
扁栀高兴了,儿子,孙子孙女也就有了。
要不怎么说逆境叫人成长了,这段时间周国涛跟元一宁算是彻底想通了,斗不过,就别逞强了,儿子的心在人那里呢,硬掰扯,结仇不讨好。
所以这次打电话来,口吻明显偏向扁栀了,话里话外,儿媳妇叫起来也亲切不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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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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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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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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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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