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没料到的是,周岁淮谁都记得,就是不记得扁栀了,也不记得,自己有四个刚刚出生的孩子。
顾言怒了,谁也拦不住。
直接在周岁淮的脸上挥了一拳。
帅气的脸上落了印记,周岁淮是个最看重外表的人,傲气的小少爷可没有平白被人打了不还手的事。
他攥紧了拳头,高高的扬在空中。
还不等落下,顾言的身前站了一个人。
爱了顾言一个头,娇娇柔柔的,表外看着明艳,可眼底挂着一箩筐的眼泪,她就这看着他,然后说:“周岁淮。”
像是只是想郑重叫一声他名字。
他的拳头没落下,这声周岁淮之后,晶莹剔透的泪水先顺着脸颊“啪嗒”一声,落在了周岁淮的手背上。
不知道为什么,周岁淮觉得,就那一秒钟,心狠狠的痛了一下。
他恍然的抬手捂胸,就又被人拉着去做了一堆关于脑部的检查。
医生办公室。
周岁淮靠在门口。
里头站了一堆周家的人,元一宁站在最前面,问医生,“这,什么情况啊?怎么不记得我儿媳妇啊?”
周岁淮想反驳,他可没什么媳妇。
可想到刚刚那姑娘落的那一滴泪,心里头想着梗着一根刺,莫名的,他也没反驳。
“应该是,选择性失忆。”
“啥?!”
“选择性失忆?”
元一宁挺崩溃的,“那怎么就不记得我儿媳妇啊?”换个不重要的人不记得,这事也就没这么棘手了。
“有些事情,不是科学道理可以解释的,但是,有些病人经过长时间的昏迷,是会产生这种选择性失忆的症状。”
元一宁赶紧问,“那什么时候能恢复?医生,我这儿子跟儿媳等着结婚呢,你,你这选择性失忆,那,那他们这个家怎么办?孩子怎么办?”
医生表示理解,可仅限于理解跟同情,但是,什么时候恢复,只能看运气,看天意,看造化。
扁栀站在一旁,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几个字,她有些想笑。
运气。
天意。
造化。
她这三样,一样都没有。
如果非说有,那也是曾经的周岁淮给她的。
是他给她的爱,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也会有人至死不渝的爱她,给她一个属于她的家。
从小到大,她感受爱的时间,只在扁妖妖在的那几年,而后,便一点点的踏入深渊。
之后。
有人将她从泥潭中拉出来,他说他不会走,他会一直陪着她。m.χIùmЬ.CǒM
她信了。
如今的选择性失忆,像个笑话,也像是在提醒她,太幸福的东西,都不会在她生命里停留太久。
像是在说——
扁栀,你配不起这么好的人,这么好的日子。
周围喧闹声让人头疼,产后的虚弱后知后觉的在巨大的期盼失望后姗姗来迟。
所有人都围着周岁淮在问,“你真的不记得了?”
“你怎么能不记得?”
“你想想清楚再回答?”
“你是不是在胡闹?怎么可能只是不记得扁栀。”
“扁栀那可是你媳妇啊?”
“……”
扁栀觉得累及了,元一宁转头紧紧牵住了扁栀的手,“宝贝啊,这,这混蛋一定是脑子里什么筋搭错了,你脸色太难看了,你回病房去休息一下吧,我们待会儿这里处理,就把周岁淮送回病房去,你别担心,这肯定只是一时的现象。”
元一宁说这话,自己都心虚的很。半点不敢看扁栀的眼睛。
她觉得此刻的扁栀就像个精致易碎的洋娃娃,不小心的碰触,她就会碎的四分五裂。
扁栀牵强的对着元一宁笑了笑,然后,转头回了病房。
病房里原本放着两张床。
但是,今天要给周岁淮施针,元一宁怕占地方,就把其中一张给撤出去了。
人本来也是两口子,这时候,谁也没想着说多给房间里放一张床。
扁栀进门的时候,看着里头的一张床,安静的站在原地。
顾言火气挺大的,这会儿还没消气。
他觉得什么选择性失忆都是扯淡!
这个周岁淮是不是见现在孩子生了,想不认账,可想想周岁淮之前对待扁栀那捧着小祖宗的样子,又觉得不像。
总之他现在很矛盾。
“老大,用不着考虑那么多,你跟他是合法夫妻,你管什么失忆不失忆呢,把人睡老实了,他就不敢调皮了,还什么选择性失忆,再不行,”顾言撩起袖子,“我就给他打服气!”
林灵无语的看了眼顾言,把人从房间里拖走了。
扁栀看着那张床,觉得顾言的话,话糙理不糙。
她换了衣服,爬上床,等周岁淮回来。
生孩子的过程中,有失血,她现在身体也没完全恢复,即便想着等人回来,也还是抑制不住困倦,沉沉的睡过去。
“哎呀,妈,你是不是疯了,”扁栀昏昏沉沉的时候,有声音从门口传来,“我跟人没什么,里头就一张床,你叫我睡上去,那就真有什么了,您能不能别闹呢?我还做明星呢,这一睡,回头真出大事。”
“好,我知道,我失忆,还是选择性失忆,可,您也体谅我一下,现在,对我来说,她就是个陌生人,你叫我跟一个陌生人睡在一张床上,你儿子我真的办不到啊,妈,我求你了,要不我回家,这床不大,两个睡多挤啊,对吧?万一,我禽兽一个控制不住,人姑娘真的又怀孕了,那多伤人身体啊,妈,真的,你让我回家吧,啊——啊,您别揪我耳朵啊!”
元一宁推着儿子进了病房,门“咔哒”一下落了锁。
扁栀听见周岁淮在病房里走了一圈,然后,他打开了窗户。
一阵冷风进来,扁栀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她提醒周岁淮,“这里是八楼。”
周岁淮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你醒着啊?”
扁栀缓缓的坐起身,眼前的周岁淮依旧是帅气的脸,可她却觉得陌生。
周岁淮是个能闹腾的,在屋里走了好几十圈,最终,彻底没辙了,才在沙发上躺下,双腿交叠着,手背放在后脑勺上,闲闲跟扁栀聊天,“你真是我媳妇?”
扁栀依旧坐在床上,她看着周岁淮,沉默了一会儿后,“你想不是吗?”
周岁淮笑了一下,声音爽朗,“你醒过来,多个丈夫,你也不能接受吧?姑娘,我告诉你,我周岁淮从来不受任何人束缚,我喜欢的人呢,一定是我放在心尖上宠的,你,我恐怕现在不行,我不知道我们从前怎么样,我现在想不到跟你结婚的样子,所以,要不你等等?看我是不是回忆能回来,你要是不能等?那,也随意。”
周岁淮无论在什么时候,都很讲道理。
老实说,换做是谁,恐怕一下子都无法接受选择性失忆这种荒唐的说法。
“行,那我等等看。”扁栀淡淡的说,然后拉着被子躺回去。
周岁淮新奇的看着几步之外的姑娘。
醒来之后,第一次认真看她。
挺漂亮的,是那种,一看之下惊艳,再看依旧觉得好看的漂亮。
也挺有性格,除了一开始无措的红了眼,之后,她似乎都听安静的。
是个会惹人喜欢的姑娘。
“行,那你等,不过,我可不保证你一定等得到。”周岁淮也不知道学谁的习惯,说话的时候,语调总是上扬,带着点浅浅润润的笑意,阳光大男孩的摸样,笑意里带着暖。
“嗯,不用你保证。”扁栀淡淡说。
周岁淮觉得这人有意思,他笑了一声,再转头的时候,发现这姑娘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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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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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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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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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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