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的血顺着手腕滴滴答答的往下流。
即便是做了应急处理,也无法让血停止溢出。
扁栀坐在一侧,拿着银针,尝试了将近十分钟,才勉强稳住李由的呼吸。
安心然在这急迫的气氛中,紧张又焦躁,她一个劲的催促着,揉搓着手心,连呼吸都是急促的。
“扁总,你一定会救李由的对不对?”
“这件事,都是我的错,我太自信了,我以为我可以借由手段控制住李管家,我没想到,他还有后手,更没想到,他手里捏着的东西,这样脏。”
“李由是因为我才去的别墅,他……都是因为我!”
“扁总,”安心然在救护车上再一次下跪,她紧紧的攥着扁栀的裤脚,眼神里透露着绝望还有深入骨髓的期盼。
她期盼着从扁栀这里听见一句:“能救。”以这样的保证还告诉她,李由不会离开。
扁栀很清醒,也非常理智。
所以,她无法给出承诺。
但是,扁栀还是想搞清楚,李由对待自己的态度为什么急转直下。
她看着安心然,眸色清冷,直直问,“到这个时候了,你能告诉我,为什么李由对我态度发生了转变吗?这很重要,关系到李由为什么会单枪匹马的来医院,”她明明已经告知李由,让他带着毒蝎的人一起过来,“你能告诉我,他为什么忽然信不过我吗?”
这话一落。
安心然的眼神猛的闪了一下。
她垂了垂眼眸,泪珠砸落,眼底却是诸多权衡。
“没关系,”像是看穿了安心然的顾虑,扁栀很坦诚的说,“我是医生,治病救人是我的天职,更何况李由是我师兄,我虽然生气他的再一次不信任,但是我还是想知道,是什么让李由误解了我,我可以跟你保证,无论原因是什么,我一定会尽全力救治李由。”
这话落下。
安心然的眸色又闪了闪。
最终,她还是说了实话。
“扁总,是我错了,那天在卫生间,我见过李由的,是我没有告诉他他的那些视频里的事情是李管家告诉我的。”
扁栀震惊了。
她不可思议的看着安心然,反问道,“你的意思是,你告诉李由,他的那些事情,是我告诉你的?”
安心然两只手攥着头发,崩溃又痛苦,她懊悔极了,可如今什么用都没有了。
“对,”她承认了,“不过,我没想到后果会这么严重,我以为以你们的关系,这么一点误会一定会没事的,可我不一样,李由本来对我就有抗拒,要是再知道我跟李管家有接触,谈论的还是他的那些不愿意被人知道的过往,他以后就一定不会再理我了,我怕。”琇書蛧
“对不起!”
“扁总,真的对不起,我错了!”
安心然依旧跪在地上,懊恼的眼泪不断从眼眶中落下,“我后来看着李由误会你,也想过跟他坦白一切,可是每一次我都到他面前,我都开不了口,他怕他觉得我不诚实,更怕他因此讨厌我。”
扁栀整个一个大无语。
她从没想过安心然会这样。
在她看来,安心然应该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可在爱情面前,居然也会声了怯意,变得不像原本的自己。
说话间,就护车到了医院门口。
要下车时,安心然一把攥住了安心然的裤腿,她还跪在地上,脸上不满忏悔,“扁总,我知道你可以的,上一次的手术,你做的漂亮,这一次,你也一定可以,对不对?你给我一个保证,你给我一个保证我就安心,求求你!”
扁栀第一次发现,安心然这个拎不起。
她刚要开口,一旁的周岁淮直接给了身侧毒蝎的人一个眼色。
毒蝎的人过去,直接一把拎开了安心然。
周岁淮一把将扁栀护在了身后,他站在光亮处,可脸上映衬着光亮处落下的阴影。
周岁淮不笑严肃起来,面色带着冷凝,威严感顿时怒压安心然。
周岁淮冷目看着安心然,“你tm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在一边听着都快吐了!"
“你做的孽,你凭什么叫我媳妇给你保证!这个手术她能做,不冲你,也不冲李由,冲她是医生,冲她的信仰,你们这些混账,算个什么东西啊!”
“人都快死了,你隔着要保证呢,这么在意,早干嘛去了?别跟我这里道德绑架,我告诉你,是死是活也看命,真死了,去停尸房里头去看,少tm在这里给叽叽歪歪!”
“听着你这些话,一把火把我脑子都快烧死机了,安心然,我告诉你你再废话一句,我直接把人带回家,李由爱死死去!”
被这么一吼。
安心然不敢说话了。
抿着唇,眼泪啪嗒啪嗒的掉。
扁栀也懒得说话,直接抬步进去。
当天。
整个北美的所有权威医生全部到会议室会诊。
李由算是在北美医学界有些脸面的人,所以权威专家来的都很及时。
大家在看到李由的所有指标后,全都沉默了。
“这,还能救?”骨科权威专家看着片子上支离破碎的一堆东西,很是崩溃,他发誓,他从医这么多年,就没见过碎的这么彻底的人,“这缝破布娃娃也没这么缝的吧,这,从哪里下手?”
“还伤及内脏了,我天,胸膛力气的器官都要移位了,这得是多想死才会把自己咋成这样啊。”内科医生说。
脑科医生此刻也头疼的很,他指着片子上的出血点,“别告诉我,这个脑部的这个出血点也要同时处理,这运作不过来啊,脑部的手术至关重要,你别我上头还没补好,你们下头漏气了,我咋弄?”
心脏权威,“您们还说个啥啊,看见没我这个心脏间歇性停止跳动了,”权威将手兜回咯吱窝底下,一脸的生无可恋,“别说开刀了,我告诉你们,但凡这在拖延两分钟,李由就嗝屁了,还脑部,肺部的,我心脏都快歇菜了。”
脑科专家摇了摇头,“这事我做不了,你们找别人吧,别砸我招牌。”
说完,摆摆手,直接走人。
之后,各科权威陆续离开。
人走茶凉的道理,谁都明白。
毕竟,李由这情况大概率是救不回来了,那么少了利好关系,他们也就适可而止的救治,否则,回头落了北美最权威的医生死在手里的名声,这得是跟一辈子的污点。
谁都不愿意承担损失。
最后,只有安心然跟扁栀,还有几个平日里安心医院本院的医生留在现场。
可这些人毕竟不是专科权威,还有几个还是住院总,没什么经验。
眼看着场面陷入僵局。
安心然眼眶里含着绝望的眼泪,再一次看向了扁栀。
就在这时,霍家人来了,李管家也带着一脸哀戚,惺惺作态的来了。
扁栀懒得应付人,觉得在外头白费口舌,还不如进手术室试试。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说,李管家是李由的家人,他们是一个户口本上的家人。
所以,手术的签字,还是需要李管家来。
扁栀穿上白大褂,而后拿着术前告知单走到李管家的面前。
“这个手术有风险,我没什么把握,情况太糟糕了,死亡概率很高,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这个术前告知签了,我进去手术。”
进门前还抬手抹着眼泪的人在听见这句话后,忽然顿了顿抹泪的动作。
李管家似乎也是刚刚才反应过来。
李由没有家人,这个手术的同意书,他有签字权!
滴溜溜的眼睛转了一下,而后,他在众人汇聚过来的眼神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哎——”
“都是命啊。”
“丫头,”李管家看着扁栀,神情哀戚又无辜,可语气里却叫人听出了阴谋感,“你能告诉我,这手术,你有几层把握啊?”
这种事情上,扁栀无法说谎,因为,她是医生。
“两层。”
“哦,”站在李管家对面的扁栀很清楚的看见李管家在他说完这话后,眼神飞快的闪了一抹雀跃,可他口吻依旧故作可惜,“才两层啊,这么低呢?”
他低着头,做思考状态。
过了一会儿,扁栀皱起眉头催促,“伤势严重,先把同意书签了吧,里头的血一直没止住,在迟的话,手术台都不用上了,直接去火葬场吧。”
扁栀说的很直白,不过她也明白李管家的小九九。
“签字的话,有两层把握,不签字的话,一定是个死,李管家,李由自己有钱,看病不是问题,所以,不需要你负担任何东西,所以,你应该不会拒绝在同意书上签字吧?”
李管家笑了笑,“哪能呢,这是我自己的孩子,我从小眼珠子一般的养大,怎么可能我会不希望他好呢,”顿了顿后,李管家刻意为难的说,“可,只有两层呢,两层多低啊,这跟没有没什么两样啊,如果是我说呢,要不就别遭罪了,横竖是个死,丫头,我希望他走的舒服一点。”
这话一落。
站在一边努力控制情绪的安心然直接整个失控了。
她一下子几个大步走到了李管家的面前,在所有人没有防备之前,狠狠的甩了李管家一巴掌。
狠厉的巴掌声在走廊里回荡,惊的所有人都一下子蒙住了。
李管家自己都懵了。
安心然整个疯了一般,狠狠的踹着李管家,怒道,“都是因为你!一都是因为你!你不得好死!”
“我告诉你,李由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
安心然拳打脚踢,扁栀感受着孕妇期间的孕期反应,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在场面一度混乱,安心然疯了一般拨开众人冲向李管家时,扁栀看了眼身边神情淡漠的周岁淮,对周岁淮说:“那我进去了,待会我叫毒蝎的人摁着他签字。”
周岁淮看着扁栀,又视线下滑看了眼她还不显怀的肚子,无奈又心疼的叹了口气。
不甘心的把人搂进怀里,低低委屈的说,“你自己还不舒服呢,就要去救别人了,小乖,这里的事情快点处理完,咱回去吧,我不想呆在这里了,全tm一堆神经病!”
周岁淮这样教养良好的家庭里,都被逼着一天之内连说了好几次脏话。
可见心里也是发疯似的烦了。
不过是在她面前绷着。
扁栀笑了笑,指了指手术室,“我进去了。”
说完后,看了眼已然披头散发,疯子一般的安心然叹了口气,这种情况安心然也做不了她的助手,扁栀看了眼身侧几个倒是跃跃欲试的小医生,笑了笑,“你们跟我进去吧。”
几个医生忙不迭的点头。
进去手术间时,扁栀听见其中一个医生雀跃的说:“我还是第一次上手术台呢。”
扁栀闭了闭眼睛,又叹了口气。
这都什么事啊。
李由的这台手术,持续了五个小时的时候,外界的媒体也闻讯赶来了。
医院里堵着一群人,都在等着宣布李由死亡的消息。
外界的风言风语也传的到处都是。
而手术室内,扁栀正在聚精会神的修补李由这只破布娃娃,身体顺上的程度要比她想象的还要夸张。
许多小碎骨她也都暂时先搁置处理了。
等到缝补好了残破伤处口,来到最危险的心脏处。
这将是一场巨大的艰难战役。
而此刻,距离扁栀进入手术室已然八个小时了。
李管家坐在手术外面的长凳上,他语气很凉,“我就说别救了,这救了有什么意义呢,他自己不想活的,还搭上去那么多人,还是在我的别墅区跳楼的,这对我未来的别墅价值影响多大啊,哎——”
“算命的早就说了,这孩子跟我相克,叫我别要,我当时心软啊,就想着也是一条命,既然决定收养了就好好养着,没想到了,给我来这么一出,作孽呦!”
安心然站在一边,红着眼睛,被霍家人控制在小小的角落范围。
安心然动弹不得,狠狠的对着李管家“呸”了一声!
霍天耀烦透了这种地方,他都懒得来,要不是扁栀在这里,还怀着孕他担心其中有什么意外,他都懒得来,什么李由,王由的,他不稀罕。
“都tm给我闭嘴!烦死了,谁在tm多说一个字,吵着里面手术的医生,老子给你丢出北美去!!”霍天耀觉得自己被扁栀传染了孕期综合征,一点吵闹他就觉得烦透了。
这一声威严的何止,总算让发疯的,说风凉话的,都安静了下来。
手术进行了十二个小时的中途,手术的门开了。
扁栀走了出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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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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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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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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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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