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点了香薰,还铺着她喜欢花色的床单。
各处都摆放的很整齐,像是每天都有人过来细心整理。
扁栀看了眼手机,周岁淮已经发了好几条消息过来。
她刚简短的回了一条过去,对面就发视频过来了。
“在做什么?”视频刚刚接通,对面的话就过来了。
扁栀一边洗漱,将手机放在平台上,一边跟他说话。
有一句没一句的。
“洗完脸了么?”
“嗯。”
扁栀开始换衣服,周岁淮那边只能看见黑乎乎的一片,手机被扣在桌面上。
“那镜头怎么不对着你,让我看看你呀。”
扁栀衣服换到半途,觉得好笑。
没记错的话,他们前几个小时,刚刚见过。
拉好衣服下摆,扁栀将镜头对准自己,又看了眼周岁淮那边。
他在周家自己的房间,扁栀没进去过。
周岁淮的镜头摇晃,一一跟她介绍。
“看见这个没,咱们认识的第一年,一起参加学校田径比赛,得了第一。”
周岁淮的话里带了点遗憾,“可惜,后来你就跳级了,我再没有跟你同班过。”
“这个,这张照片,是我在你家楼门拍的,那颗大树,现在还在。”
“这个,是你去乡下,我缠着我爸也要跟着去,然后,原本给你带的礼物,可惜,那个时候,你都不理人。”
“这个……”
扁栀在视频这头安静的听着。
时间一晃多年。
这个男人,竟然已经在她身边,以何种不同的存在方式,安静呆了许久年。
视频晃动时,带过周岁淮的虎口处。
那里刺着一枚栀子花。
隐秘又热烈的绽放着,如同他最初不宣之于口的爱,又如同如今,热烈又奔放的少年。
每一个,都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人总说,你缺什么,就会被什么样的人吸引。
周岁淮身上吸引她的,是——
永远坦荡,永远热烈,永远赤城,永远一往无前。
这些,她都没有。
他拥有极致的温柔。
她也没有。
可有一样,扁栀想,她应该是有的。
她如同,他爱着自己一般,一样的,爱着他。
“周岁淮。”扁栀安静了许久。
忽然叫了声对面男人多么名字。
“嗯?”镜头停下来。
“当时,你救我的时候,受伤了,听说,大动脉流血,”扁栀不记得,他衬衣外露的地方有受伤的痕迹,“所以,是在哪里?”
“哪里为了我,受过很重的伤?”
周岁淮顿了一下,“啊?”了一声,“我哥跟你说吗?”
“不是,”其实,那一年的记忆,很清晰,又很模糊,印象里,昏睡时,隐约听见少年撕裂的叫声,一定很痛,后来,在报纸上记者隐约提了一句,说现场流了很多血,所以,扁栀猜测,应该伤了动脉。
周岁淮不敢瞒扁栀,不过,怕她担心,于是,只是极其随意道:“嗯,是受伤了,不过男人嘛,那个不受点伤的,不是什么大事。”
扁栀:“我看看。”
周岁淮:“啊?现在啊?”
莫名的周岁淮还有点不好意思。
伤的地方,还挺隐秘的。
扁栀:“嗯,现在。”
“哦……”周岁淮嘶了声,“那个……要脱裤子哦。”
扁栀:“脱。”
周岁淮:“……”
“好吧。”
周岁淮刚要脱,便听扁栀那头响起敲门声。
他的动作顿住。
扁栀却没理会,只看着视频,安静等他。
周岁淮默默的脱了裤子,镜头又晃了一下。
匆匆带过伤口,然后,镜头对准他的脸,“大概,就是这样。”
周岁淮带镜头的速度很快,不过,扁栀还是看清楚了。
伤口,很长。
从大腿根部,一直蔓延落向膝盖上端,即便过了这么多年,伤口依旧狰狞骇人,起了很大的一条疤。
可想而知,当时的伤,有多么严重。
“看完了。”
扁栀眨了眨眼睛,控制情绪,“嗯。”
“其实,真的没事,当时就挂了几天瓶,然后就好了,我那段时间在医院,都胖了,我哥还调侃我,说我是去医院养膘的。”
扁栀没说话。
门口的敲门声还在继续,丝毫没有要停止的迹象。
扁栀又眨了眨眼睛,对视频对面的周岁淮说:“早点休息,改天,我好好看看伤口。”
赌上她一生所学,也要把疤痕彻底摁回去!
周岁淮;咧着嘴笑:“嗯,那你,早点休息,明早我来接你,”
别墅区之间距离很远,扁栀担心周岁淮没睡好,“不用,我自己开车去。”xiumb.com
周岁淮闷闷的“哦”了声。
视频挂断,扁栀坐在床沿,看着软垫上的花,好久好久。
久到,酸涩的眼睛里翻涌的泪水砸在地面上,她才呼出口长气。
在周岁淮面前控制的情绪释放着,平放在膝头上的手,攥紧了拳头,指尖用力紧绷,心里的痛感层层叠叠,几乎要淹没理智。
“栀栀,你睡了吗?”
门口的人丝毫没有要罢休的迹象。
“我是王姨啊,给你炖了燕窝,你喝一点睡觉啊?”
房门的拍门声渐大。
沈听肆:“栀栀睡了,燕窝什么的,不喝也不要紧。”
林野:“就是啊,妈,你拍门声这么大,姐睡着了,都得被你吵醒。”
“你们懂什么?”王珍的声音:“这燕窝都炖了,总归是要喝的,否则就浪费了,再说了,也许栀栀就是在洗漱没听见呢,倒是你们两个,大半夜不睡觉,站在人姑娘家门口干嘛,都回去给我睡觉。”
拍门声继续。
扁栀吸了吸鼻子,抬手将眼角的泪痕抹去。
王珍在第一百次拍门时,门忽然大力从里面打开。
王珍是来要药方的,不清楚药方的功效,她非常不安心。
“栀——”
王珍愣住,她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此刻的扁栀心情不佳,“你——怎么了?”
“有事?”扁栀声音极其冷淡,跟刚刚在楼下时似笑非笑的样子完全不同,这会儿,面色发冷,看着非常吓人。
王珍都有点不敢提自己的要求。
“就是,那个药方吧,我想看看。”
扁栀环胸,“你是医生?”
“啊?”
“我不是啊。”
“不是你看什么?你要是自诩医术比我高明,那我可以给你看,你什么都不懂,瞎看什么?百度来百度去的,就能看懂配伍?”
“还是,你并不是想看配伍,是想看看我爸爸什么病?”
王珍哑口无言。
扁栀继续,又几分不爽,咄咄逼人的滋味,“还是,想知道我爸能有多久,好盘算着在找下一家?”
门口的沈听肆跟林野听着扁栀的话都愣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扁栀的锋芒,这是,第一次。
“你……说什么啊?”王珍说。
“我说什么?这种事情你不是最有经验吗?不过我劝你这次最好谨慎做事,毕竟世界上没有几个如我爸这般的冤大头,燕窝什么的,留给你自己补,毕竟没点姿色,可入不了有钱人的眼睛。”
“你!”
王珍“你”字刚说出口,“咣!”的一声,门板当真王珍的面狠狠甩上,带着冷硬的风,让王珍整个人顿在原地。
“这是!”王珍许久后,才呆滞的说出剩下的话,“要造反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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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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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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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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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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