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愉给他穿上崭新的朝服,只觉得鲜亮的颜色刺疼了脆弱的眼睛。
傅承昀伸着手,淡漠的一张脸上睥睨众生,敛去所有伪装,好似这一刻凛冬戾色才是他真正的神态。飞白守在门口,阶梯下摆着两排木架,清一色的白布渗着血红,看的院子里丫鬟们两股颤颤。
就在刚刚,傅承昀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奸细的鞭笞百下,本就千疮百孔的尸身瞬间皮开肉绽,逶迤的鲜血流在地上,很快成了墨色。
据说,傅承昀要带这些尸体去上朝,林愉送他出门,那担架之下有白骨掉落,铃铛拽着她,“夫人,我们快进去吧!”太可怕了。
她却没有转身,凝视着他浑身翻涌着比死尸更凶煞之气,她知道他要动手了。
他动手了,意味着事情很快就要结束,这段夹杂了太多忍让与委屈的婚姻,也是时候面对了。林愉想着,脸上被风吹的有些难看,她终究要避无可避了。
“夫人,小少爷不见您,一直哭闹不停。”隔壁的奶嬷嬷有些不知道怎么办。
一个新生的稚子,好似真的就把第一个抱着他的女子当作母亲,玩闹之后总要林愉抱着才能安生。
林愉看着厢房忙忙碌碌的人,狠心转身。
“我不在,他哭着哭着也就习惯了,你们去哄。”
林愉不再理会她们,进了屋子。
铃铛无法,只能跟着奶嬷嬷去哄,一群人进进出出羊奶母乳挤了许多,就是不见傅予卿吃。如林愉所说,孩子见不到她也就不哭了,北院慢慢又安静下来。
及到午后,许多人围着炉子说闹,只见紧闭的正房从里被人推开,女子纤细的身姿从廊下经过,神色如常的进了安静的厢房。
那些人都以为傅予卿睡了,林愉来的时候却见傅予卿脸上糊着泪,咬着手指小声抽泣。他像是知道林愉过来,张着胳膊胡乱抓着,方才灌进去的奶往外冒泡。
林愉叹息一声,终究伸手抱着他,也不嫌弃他吐到身上的奶,“你找我做什么?我又没生过你。”
“哇哇…”傅予卿粉唇微吐,哼哼唧唧蹭林愉。
“卿哥乖,好好吃,快长大!”傅予卿抓着她的衣襟,偎在她柔软的怀抱,露出无害的笑容。
铃铛从厨房回来,透过没有合严的门扉,就看见林愉抱着傅予卿,用勺子耐心的喂他喝奶,远远看着就和寻常母子无异。
她看了会儿,默不作声的走了。
往后几天,傅予卿没有再哭,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这个寄予许多人希望与愧疚的孩子,他睁开了那双天生含笑的眼眸。
狭长的眼尾细细长长,小小年纪已经可见眼中慵怠,简直和傅承昀如出一辙。林愉是他看见的第一个人,他总喜欢抓着林愉的手,在她怀里笑。
“哇哇…”他亲昵的和林愉招呼,林愉受宠若惊。
到了腊月,上京的天气愈发干冷,就在这时傅莹竹外出宴会突然看上了苏家的庶长子,死活要嫁,气的小顾氏一病不起。
林愉听见母女两个在外争吵,好似是傅莹竹和苏家庶子私相授受。
小顾氏气坏了,“你上赶着去贴他,可知他只是那你取乐,若是有心求娶,为何多日不见下聘。你以为美貌可让浪子回头,那你知道他留你几分真心,你以为日久可见人心,那你知道你的热爱能撑多少婚姻磨砺,你以为的爱情,难道比你毕生的骄傲重要。”
“阿莹,不是母亲不叫你嫁一个喜欢的,而是你的喜欢是否能得到相同的庇佑,喜爱和利用你要分得清啊!”
小顾氏也许是个不称职的长辈,但不可否她是一个称职的母亲,这样的话就和锥子一样,一下子钉进林愉结痂的伤口。
她忍着心口刺痛回到北院,刚好和傅承昀撞见,眼角酸涩没有褪去,也被他看了一个正着。
“你怎么了?”
他隔着雨雪过来,站在她面前,林愉仍觉得冷。
她想过许多他们的过往,最后发现能让她记住的都是好,唯一一件坏就是婚姻的伊始,他骗了她。
林愉被他抓了手,两个人并肩往相对较近的书房走,穿过竹荫小道,听着莎莎风声,林愉忽然问他,“相爷,都处理好了吧?”
“恩。”许是才经过一场血腥,他语气也难免压迫。
进了书房,马上有人生炭烧水,他去了外头的外氅,坐在书案边,对面林愉捧着奉上的热茶暖身,“方才,怎么哭了?”
他盯着林愉,试图从林愉脸上找到别人欺负她的证据,探寻之间习惯的用手敲击,在只有两个人的书房,这样缓慢而清晰的敲击刺耳难耐。
林愉却不答,她十分温和的朝他笑笑,已经看不出方才的伤心。
“相爷今日忙吗?还要出门吗?”她转着杯子,软糯的声音藏着轻易不可见的恐慌。
本来没想这么快,可人在某个刺激之下总会有勇气些,她也并不想这样糊涂下去。
“恩,忙完了,最近正好歇一段,会好好陪你们…母子的。”北院那些小动作瞒不过他,林愉对傅予卿的照顾他都知道。
他看林愉此时脸色不好,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满是担忧,“是不舒服吗?找大夫来看看吧!”
林愉却拉住他,“你坐下,我和你说些事。”
傅承昀面上一僵,觉的非同寻常,多看了她一眼,旋即笑道:“那我抱着你,暖和。”
他朝林愉伸手,林愉却偏身躲过他的手,“不用,你坐,快点。”
她看着着急,傅承昀本来有些诧异,还是听她的坐在对面。
外头下雨,书房并不是很亮,微弱的烛光下她的脸看着愈发苍白,眼神就和…那夜听见他和萧清说话时一样,他心里咯噔一下,可转念想想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林愉对他也尚可以,也就压下疑惑。
“什么事?你很少这样严肃。”
林愉轻笑,跳动的烛光落在她眼中,趁她虚无缥缈,“是吗?”
傅承昀心中异样更甚。
他不喜欢这样脱离掌控的感觉,直接问:“到底什么事?是谁欺负你了吗?你说,我…”
“傅承昀——”她打断他,眼中从未有过的清明。
蓄意的开始已经注定了两人对持的结局,哪怕不是生死之争,有些事情它注定是男女之间无法跨越的横沟。
每个人都有底线,哪怕林愉再喜欢,诚如那夜大雨之中所想,欺骗和利用不行。她不能背负着一段腐烂的爱情,度过两人闭口不谈的过往,所以她说:“我们…和离吧!”
她是笑着说的,“我们和离吧!”
傅承昀只觉得天旋地转,眸子中闪过暴虐的阴翳,浑身轻颤之中就连呼吸都是疼的,屋子里面倏然冷寂,静的外头的飞白就要以为里面没有人。
“别开玩笑,不好笑…林愉。”
林愉不答。
许久——
“这是你第二次,要和离。”
他抬眸,静静的看着有些诧异的林愉,“早在你称孕之前,那场风寒的睡梦中,你哭着叫我,也说要和离。”
他目光深邃,幽暗的眼眸似是藏了无尽的风波,开口时却是一如既往的浅笑,即便他不能呼吸,他也怕自己再吓到她。
“是吗?”林愉笑不出来了,她已经尽力让两人开心,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她就已经吐露心声。
她在瞒他,他却比她更高深的装作不知。
夫妻做到他们这样的,其实挺少见的,“相爷怎么不说呢?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
“我本来差一点就说了…”可他抱着生病的林愉,愧疚着自己的所为,他也舍不得。
他望着这个姑娘,若无其事道:“但我一直劝自己,你烧糊涂了,我不要去计较。毕竟自那一梦之后你除了话少些,不再如以往依赖我,其他的你对我都很好,我们…很好,不是吗?”
傅承昀见她不说话,思忖着把手放在桌子上,垂眸问道:“我以为是真的好,如今却是假的。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想好了,你拿定了主意判我死刑。”
他问的很冷静,林愉却是一愣,她想辩解,张口又发现也的确如此,她辩无可辩。
傅承昀就嗤笑一声,低头的时候那笑意就停在红色的衣裳上,十分诡异,“别人都说我心狠手辣,如今我才发现比起你…我自愧不如。”
林愉不解。
他抬眸,本来深沉的眼中带着不知何时蹦出的血丝,那是嗜血的,偏生被他发疯的忍耐,状似缱绻温柔的望着她,说着比刀子更伤人的话,“杀人见血,说话伤心。我这一生,在乎的不多,其中之最非你莫属,谁又知道我只是动心三次,便对你无可奈何。”
林愉看着他,其中询问不言而喻,傅承昀也没有隐瞒,状似不以为意的开口,说出的好像是别人的故事。
“大婚初日,我怜你无辜,做好了你哭闹许你事了和离的准备,却扇之后你却笑靥如花,朝我怯怯叫夫君,这为一次动心。”
傅轻竹身负罪孽而活,每每煎熬轻生,为了给孩子名正言顺的机会,他需要一个妻子。这个妻子可以是任何人,那日选中林愉也是看她心有善意,善良的人才会善待稚子。
这是他卑鄙的开始,他认。
“婚后三日,我纵你年少,哪怕你与别人一般惧怕于我,我没想过杀你,你偏在我无情之时提灯侯我,你抓着我的手,叫我别不理你,此为二次动心。”
他本无情,可非无心,林愉赤诚待他,如此美人动心于她也没什么,傅承昀笑意更深,看的林愉心有不忍。
“对不起…”林愉看着他,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别的。
他伸手过去,林愉抿唇不动,他看着她也就不碰了,林愉不愿意他碰。
“归宁回来,我忍你醉态,任凭你哭闹没有就此离开,是你亲吻我,抱着我腿说心悦,投怀送抱的美人,我起了几分心思,这…为我第三次动心。”
“你与我三日,我动心三次,若一早知道喜欢,谁会一开始错步。我非圣人,亦无法未卜先知,是我的错,我认了。”
他站起来,死死的盯着林愉,扬声问道:“可是林愉,你分明没有原谅我,那你揣着离开装深情,为了什么?”
“耍我、报复还是好玩?”
他上前,脖颈之上筋脉迸发,声音却不增不减,迫使林愉抬头,崩溃之中又诸多无奈。
对林愉,他没有办法了。
“我倒宁愿你从不回头,杀我一次到底。”绝望之中衍生的希望,那是开在彼岸的花,它浸着鲜血释放美丽,再一次伤心就是万念俱灰。
他看着她,嘴唇微勾,“你不就是仗着我喜欢你,想要玩弄我吗?就和你说的,我仗着你喜欢我欺负你,我们是一样的人。”
一样的人,是生死都要在一起的,这句话他没有说。
林愉不忿拍桌,几乎拍案而起,甩开他的手。
“那你呢?”
她瞪他,眼中蓄着数不清的怨怼,她以为她不怨了,其实都是假的。
她爱过这个人,无惧风霜,最后呢?一言相负。www.xiumb.com
她想安安静静的走,到了这个时候发现她心里藏了太多,她需要和他大吵,曾经她引以为耻的争吵,终于在今天开始。
“你喜欢我,你别利用我啊!你利用我,你早早的告诉我啊!你不放过我,却要我痴一辈子去陪着你,凭什么?”
“你说我骗你…”她仰头看着他,即便她泪流满面,他依旧可以清明的看着,“可我若早早的告诉你,你是断了我的腿脚呢?还是会用绳索捆绑我一辈子呢?”
傅承昀不说话了,他的确会这么做,他的世界从来没有失去一说,林愉合该是他的,无论什么手段都是。
林愉哑了喉咙,站不住就要摔倒,他就看着她,林愉软下去,坐在地上捂着脸哭,“你不知道这份感情,我就像蜡烛…燃烧着自己,照亮了你的路,我的心就和那蜡油一样,爱你从光亮到灰烬,最后失去了我自己,可——”
“我也是人,我这一生不能只有爱你这一件事。我爱你是全部,你爱我是顺便,若爱能得到同等的馈赠,我愿意化为灰烬,可我们之间…不是的。”
她仰头看着他,发白的手抓着他垂下的衣袖。傅承昀站不住了,他蹲下,摸着她的脸,“那不离,行吗?你爱我,我也学着爱你,我们走下去,好不好?”
“不好。”林愉却摇头,“我没力气了…喜欢到了尽头,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我甚至不记得遇见你之前,我是什么样子。”
真正对的两个人是一起变好,而不是她永远等待他的回头。
林愉抓着他,慢慢单膝跪在地上,傅承昀眼中一热,错过她那一跪,“你做什么——”
他大喊着,往后撞到桌子上。林愉为了和离…竟敢逼他至此。
她要跪他,他只知道这么一跪,她们就完了。
所以他躲着她,背对着她,站在后面,林愉双膝着地撑着自己,她没有跪他的意思,只是撑不住找个舒服的姿势。
“相爷,回头看看我们之间,你不知道我追着你的时候,我是怎么熬过来的,每一次朝你跑去,我都像踩着颜面前进。”
傅承昀攥着手,那些过往终于在后来的今天,报应在了他自己身上。
“我求您,看在我心悦你一场,看在我全了您孩子的份上,放过我。喜欢不是爱,而爱却是命,我不能为了你的喜欢丢了我的命。”
外面雨丝不断,他忽然跨步过来,抵着地上的林愉,“林愉,你不要逼我。”
林愉看着几近薄怒的他,有些害怕,却没有退缩,因为再退…就一辈子翻不了身,她的沉默惹怒了他,傅承昀忽然就把她打横抱起,几步走到里面的小床上,把她丢下。
“林愉,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林愉疼的厉害,扶着脑袋起来,就看见他在除腰带,林愉倏的睁大眼睛就要站起来跑,只是人没完全起来,就被傅承昀嗤笑一声压下,“你别逼我,说你后悔了,乖…快说。”
他就在上面,手垫着她的头就吻过来,“快说你后悔了,不会离开我,别让我生气。”
林愉一愣,她不可思议的推他,她告诉他——
“傅承昀,你是候府贵子,皇后之弟,一国左相掌天下刑法…”
他不顾她的挣扎,边亲边说:“可我也是个男人,你男人。”
“你无耻。”
傅承昀埋在她脖颈,哑着嗓音道:“你就不能后悔吗?”
他只是想吓唬她,没想做什么,“你和我说句软话,我不动你好不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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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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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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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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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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