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为了这次的秋猎,林子里可放了不少好东西,有白狐、麋鹿、还有彩雉。老皇帝主持秋猎,除了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之外,还拿出了一颗如拳头那般大小的东珠做彩头。
这东珠是南海那边的藩邦上贡的,很是稀有。
但是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意义。
各世家的公子都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大展身手一番。
褚君渡虽然身体不好,但是往年的秋猎,他也是参与的。
这样的猎杀虽然没什么意思,但是也能让他找到一些乐趣。
于是最后留下的,只有老皇帝、上了岁数的老臣,还有一些女眷。
褚君渡一身黑色的太子袍服,玉冠高束,骑在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上,跟其他人比起来,哪怕他脸上还挂着夸张的黑眼圈,嘴唇也白的没什么血色,但却偏偏让人移不开视线。
阮娇注意到,在场百分之八十的女性,都有意无意地用余光偷瞄他。
甚至连刚刚跟安平侯说话的陈娉婷都看了好几眼。
阮娇撇了撇嘴,果然是男颜祸水。
褚君渡不知道阮娇在想什么,见她站在人群里,也不知道在瞧谁,顿时心里不太舒服,看着她淡淡地开口,“过来。”
阮娇对上他的视线,知道他在叫自己,但是却不知道他要干嘛。
犹豫了一会儿,才顶着众人的目光,朝着他走了过去,“殿下,何事?”
褚君渡直直地骑在马上,垂首看着她没有说话。
阮娇有些懵,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有些迟疑地唤了一声,“殿下?”
褚君渡抿了下唇,“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阮娇愣了下,然后才惊讶地笑道:“天啊,殿下怎么知道我有话跟你说?我们真的是太心有灵犀了。”
褚君渡好似不在意一样“嗯”了一声,眼睛却有些发亮,“你要说什么?快点,别误了时辰。”
“那殿下伸出手来!”阮娇道。
褚君渡看了她一眼,才慢吞吞地展开了手掌,“麻烦。”
阮娇从袖袋里面摸出了一个精致漂亮的小荷包,郑重的放在了他的掌心,“殿下一定要收好,不许掉了哦!”
那荷包有些重,贴着掌心的那一面有些凉,褚君渡嘴角微微翘起,他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是猜也能猜到一些,无外乎也就些什么平安福之类的。
他原本不想问的,但见到在他周围的几个路人甲都纷纷支起耳朵听,于是他便用所有人都能听得清的音量,仿佛不经意的开口问道:“这么宝贝?是什么?别告诉孤是你求得什么平安福之类的东西。”
阮娇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褚君渡愣了一下。
阮娇眼睛弯成一对月牙,甜甜地笑道:“因为秋猎殿下没办法按时喝药,所以我前几天特意熬夜帮殿下把那些药制成药丸啦,殿下记得掐算一下时辰,不许落下哦。”
褚君渡:“……”
褚君渡的脸上肉眼可见的露出了嫌弃之色。
但是最终还是将那荷包系在了腰上,他看着阮娇,意味深长地说道:“等下你就回营帐,别在这等傻等着了。”
褚君渡看了一眼已经都上马准备好的众人,这才率众人进了林子。
马蹄奔腾溅起一片尘土,阮娇有些嫌弃的后退了两步,结果身后就撞到了一个人。
阮娇回头还没来得及道歉,就对上了女主陈娉婷那张恨意中参杂着复杂的脸。
她抓住了阮娇的胳膊,沉默了许久,才道:“你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
阮娇对她笑了一下,“有什么就在这说吧,反正也不过只是一两句话的事情。”
陈娉婷咬唇,看着阮娇的神色有些冷,“你确定要我在这说?”
“没有什么不能确定的。”阮娇有些无奈,回头看着她,“姐姐你想问的那些,我都承认,都是我做的,是我对不起姐姐。”
陈娉婷看着阮娇,有很多想问的,想问她为什么要骗她,为什么要给她下药,为什么要对她这个姐姐……不过最终,只变成了一句,“为何,太子留你在了身边。”
阮娇的余光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漫不经心道:“大概是因为我好看吧。”
陈娉婷:“……”
其他人:“……”
他们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谦虚的人,但是目光落在她精致小巧的脸上,又都沉默了。
因为她确实长得好看。
陈娉婷被阮娇给噎得够呛,“不可能,太子又不是重色之人,比你好看的人也不少,如今她们都已经化作了乱葬岗上的一副枯骨。”
“哦,那可能是因为她们好看是好看,但脸皮不够厚。太子很害羞的,你一直缠着他,他就不好意思了。”
“……”陈娉婷脸色难看的要命,“你不想说就不说,别编这种谎言来骗我,你……”
陈娉婷正说着,忽然身后的林子中忽然传出了马匹嘶鸣的声音,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忽然无数支羽箭朝着众人射了过来。
因为太过突然,有人被一箭刺穿了喉咙,脸上还带着笑意就倒下了。还有人虽然没那么倒霉,但是也受了重伤。
老皇帝反应很快,第一时间就躲在了龙案底下,高声大喊,“护驾!”
场面瞬间混乱了起来。
阮娇表情有些怔愣,原本她以为,自己提前告诉了褚君渡,以他的能力,会提前排查,原剧情里的刺杀就不会出现了。
多年来在末世养成的警惕心,让她在第一时间听到羽箭的声音便躲开,还顺手扯了陈娉婷一把,然后将她按倒了一个木头桌子底下。
陈娉婷的脸色惨白,看着那些倒在血泊里的人,手都抖了,下意识地去拉阮娇,想让她也一起躲在桌子下面。
结果却抓了一空。
再抬头,她已经看到阮娇手里拿着一个什么东西,将那些射过来的箭矢都拨开,朝着林子跑过去了,顿时面露惊愕。
她干什么去!
而且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
阮娇不知道陈娉婷在想什么,她穿过箭雨就让系统定位了褚君渡的位置,然后朝着那个方向跑了过去。
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褚君渡竟然跟原剧情一样,最终被那些刺客给堵在了悬崖边上。
她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他被一剑刺破胸膛,然后跌了下去。
阮娇:“……”xǐυmь.℃òm
她看得清楚,刚刚褚君渡根本就是故意的!
故意被刺中,故意跌落悬崖。
阮娇现在知道看文的时候那股违和感是哪来的,这厮果然是个疯子,竟然不顾安危,以身为饵,后面被安平侯捡了便宜,纯粹是因为他玩脱了吧?
不过阮娇也来不及想太多,从地上抱起一块大石头,无视那些刺客,直直地朝着悬崖冲了过去,然后向下一跳,她已经问过系统了,下面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跳下去也摔不死,顶多因为太高,摔个骨折。
没事,这个可以接受。
离断崖边上最近的那个刺客A:“……”
他有点怀疑人生,觉得自己可能是出现幻觉了。
想杀的太子主动往他的剑上撞不说,想灭口的女人自己抱了坏石头跳崖殉情了。
此刻首领拍了拍刺客A肩膀,夸奖道:“干得不错。”
刺客A:“……”他什么都没做啊!
阮娇抱得那块石头不小,所以虽然褚君渡跳的比她早,但是她还是追了下去。
褚君渡眼含愕然,因为急速下坠,风扬起了他的头发,张牙舞爪像是在表达他的怒意一样,他的脸色很难看,“你跳下来干什么?!”
阮娇没回答他,只是松开了手里的大石头,用力拽住了他衣服的一角。
褚君渡被刺了一剑,因为衣服的颜色是玄色的也看不见血迹,倒是离近了便能闻到血腥味了,阮娇想到他是自己故意被刺伤还跳下来的,脸色比他还难看,“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为了殿下入宫的,你在哪我就要在哪。”
褚君渡眼里的神色有些茫然,他抿了抿唇,不知该说些什么,下方的石头砸在了湍急的河水中,溅起巨大的水花,随后阮娇就和褚君渡一起跌进河里。
带着冷意的水瞬间没过头顶,阮娇没有什么防备,一下子就被呛到了,抓着褚君渡衣服的手,也差点松开。
这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忘了什么。
夭寿!
她不会游泳!
她使劲地挣扎,想要破水而出,但是却不得其法,越挣扎,沉得越厉害,湍急的水流卷着她的四肢,将她用力向下拖拽,强烈的窒息感席卷而来,胸腔因为缺氧,一阵撕裂的痛,连意识都开始模糊,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死神在向她招手。
然而,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挂在河里的时候,忽然有人一把揽住了她的腰,用力将她给拉了过去,紧接着唇上便覆盖上了一层带着凉意的柔软。
她被不客气地撬开了牙关,一股气顺着两人相接的地方被渡了过来,阮娇的意识恢复了些许,然后就感觉到唇上的柔软毫不留恋地撤离了,只残留了一股极淡的药苦味。
腰上的手虽然算不上多有力气,但是却死死扣着她没有放开,还带着她向上游的速度也很快。
阮娇大脑有些缺氧,只下意识地抱着他不撒手。直到两个人终于破水而出。
阮娇伏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因为才刚刚溺水过,阮娇手脚很是无力,有些抓不住人,褚君渡便解开腰带将他们两个绑在一起。
两个人一起在河水里浮浮沉沉,阮娇能感觉到水中有什么东西被河流卷着砸在她和褚君渡的身上。
她知道在水里不能死命缠着会游泳的人,所以尽量放松自己,让褚君渡有机会发挥。
然而救了阮娇之后,褚君渡就没什么力气了。
阮娇几次想找机会抓住旁边的障碍物,然而不是太远,就是太脆弱。
她试了几次,除了把手划伤,并没有什么效果。
不过她也没有放弃,过了河水最湍急的那一段之后,阮娇终于抓到了一根粗壮的树根,凭借这个将两个拉到了岸上。
她很高兴,想和褚君渡分享喜悦。
然而这时,她才发现他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昏过去了。
他的身上很烫,脸色也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连胸口的起伏都不甚明显,躺在草地上,一副挺尸的模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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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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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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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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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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