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天晚上江闻岸一直在做攻略,最后挑来挑去都不满意,还是锁定了室友给他科普的约会必备三件套——吃饭看电影游乐场。
早餐是在校园食堂随便吃的,江闻岸选择了一部现代情感电影,涵盖了爱情+亲情+友情的部分,不是多么吸引人的题材,但胜在贴近生活,能够让沈延多了解了解现代社会。m.χIùmЬ.CǒM
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或是不熟悉的领域总会觉得不安,去电影院的时候江闻岸就注意到沈延就连走路的姿势都变得有点不自然,似乎手脚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好。
早上场的电影较少人看,影院内的工作人员还顶着惺忪的睡眼,还有和他们一样来得早的人,大概也像江闻岸想的那般不喜欢太过喧闹,特意避开了高峰期。
那些人大多是小情侣,都牵着手有说有笑,江闻岸心思一动,伸手触碰身边人的手,在他诧异地看过来的时候分开他的五指挤了进去。
沈延眼中的惊异更甚,他下意识地看向身旁走过的人,那些人路过都看过来了。
他瞬间显得有些惊慌。
安抚一般,江闻岸拇指摩挲着他的指骨,牵着他去自助取票机取票。
沈延这才发现那些人只是看了一眼便移开了视线,眼神之中也并没有任何奇奇怪怪的意味,他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胛骨也放松了一些。
一直到在电影厅里坐下,江闻岸都没有松开手。
他们十指紧扣,亲密无间。
灯熄灭了,下一瞬巨大的屏幕发出的光亮照亮了沈延的脸,他的眼睛里难得装着惊奇的神色。
江闻岸取了一颗爆米花,塞进他嘴里。
甜的,延延喜欢。
果不其然,他看到了延延嘴角上扬的弧度。
沈延看得很认真,有些地方他可能理解不了,江闻岸便在他耳边用气声提醒着。
他们坐在最后一排,微弱的呼吸声散在前排观影者时不时爆发的笑声里。
“这是照片。”
沈延看着画面上的人手拿着一张像画像的东西,但又如此地真实,画得十分传神,接着他耳边就出现了江闻岸的声音。
他下意识问了一句:“照片是什么?”
如果其他人听到这个问题一定会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但是没有人听到,江闻岸就像教小孩儿一样跟他解释照片的原理。
沈延只是听着,眼睫颤动的同时屏幕的光全都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最后他才说:“可以记录下一个人从小到大的模样吗?”
先生看过他年少的模样,陪着他长大,他却缺失了先生从前的很多很多年,他想弥补这一些遗憾。
“可以呀,用手机就可以拍!”
沈延已经知道手机是什么了。
不过此刻手机被江闻岸收在小挎包里,他抿了下唇,没有说话。
江闻岸看了他绷紧的侧脸一眼,从包里翻出手机来。
沈延被轻轻拽了一下,偏头才发现手机里已经定格了一个画面。
昏暗的环境下灯光微弱,隐约可见的轮廓里,两只白皙的手毫无缝隙地扣在一起,一如他毅然决然笼着先生的手躺在弄雪阁的床上,奋不顾身要与他永不分离时那样。
看完电影出来已临近中午,他们吃了饭才前往游乐场。
这个游乐场很大,娱乐设施齐全,但因着江闻岸他们放假比较早,有些学校还没放假,又是工作日,人流量倒不算十分大。
他们来的时候太阳不算毒辣,可以一直玩到晚上。
一进游乐场,江闻岸就牵着沈延去排了游乐场里最火爆的项目——垂直过山车。
人人都说来这个游乐场不去坐垂直过山车就等于白来了,江闻岸曾经来过一次,因为害怕而没有做成,这一次他想跟沈延一起体验一次。
“延延,你怕不怕?”
周围的人很多,沈延似乎是不想碰到别人,一个劲儿地贴在江闻岸身边,又因为身高太过优越的缘故,几乎是把他拢在怀里的。
闻言他低了下头,还可以看见他一闪而过的微蹙的眉毛。
他说:“不知道。”
确实,没有体验过,他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害怕。
江闻岸一听却自动将他和自己归为一类人,一想到不是他一个人害怕,他竟没那么怂了。
只是真正坐上去的时候心脏还是跳个不停,他下意识摸索着旁边的位置,碰到了沈延微凉的手。
在过山车启动的前一秒,他紧紧抓住沈延的手。
前头的几个转弯和加速翻转已经让前后的人发出惊呼,江闻岸死死咬着牙才没让自己跟着尖叫出来。
他们忽而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往上爬升,这是短暂的放松,就像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平静。
他没有忘记提醒沈延,只是声音有点抖:“延延,一会儿要是害怕就叫出来,不要害羞……”
终于升到最顶端,大约八十米,二十几层楼的高度,风声在耳边刮过,接下来的话散在呼啸里,他们正在下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周围是此起彼伏的尖叫声,江闻岸也顾不得什么面子,嗷嗷嚎叫了出来,双手紧紧抓着护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一声一声的尖叫,不论男女,不论老少,这场风包容了他们的一切阴郁和负面情绪,这辆迅疾的过山车载着他们和过去的自己告别。
那些不安慌乱难过和不舍,全都过去了,他们再也不会分隔两地。
他和延延正并着肩,切身地感受着速度带给他们的刺激生命的快感。
想象中的腿软没有出现,一直到脚踏踏实实踩上实地,江闻岸还是觉得很兴奋。沈延面上本来毫无波澜,后来似乎也被江闻岸的情绪感染了,眼中有了笑意。
“延延,你不怕么?”
“嗯?”沈延看着先生灿烂的笑容,晃了下神,几乎要深陷进去,他想要的不过就是如此。
他忍不住抬手捏了下沈延有些紧绷的脸,“就刚刚那个过山车呀,你怎么一点都不害怕呀?”
“嗯……”沈延确实没什么感觉,而且先生的声音一直在他耳边,手掌又握得那么紧,他不可避免地被分散了注意力。
他低头看着江闻岸,煞有介事地沉吟了片刻,低声道:“其实是有点怕的。”
“诶?”江闻岸眨了下眼,笑意立马晕染开来,他拍了拍沈延的肩膀,语重心长道,“都说了不要害羞嘛,下次害怕就叫出来,真的会舒服一点!”
“好。”
江闻岸非常满意,又觉得这是值得纪念的一刻,于是当即掏出手机,拉着沈延一起在过山车旁边拍照。
背景是高高的接近于直角的铁轨。
他们没有露脸,只是非常幼稚地用手比了个爱心,将垂直过山车圈在爱心里。
强迫完沈延在众目睽睽之下配合他拍照,江闻岸低头摆弄了下手机,一并点击这张照片和电影院里的那张牵手照,编辑文字为“叮!”
不太熟练地设置分组后,手指轻触那个绿色的“发表”,下一瞬,江闻岸长年累月空空荡荡的朋友圈里终于多了两张照片。
他给自己点了第一个赞,心情颇好地将手机丢进包里,拉着沈延去奔赴下一个项目。
他的手机常年静音,因而谁都没有发现在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手机躺在包里无声地闪烁个不停。
虽然江闻岸还是有点害怕玩刺激的项目,但同时又忍不住想去玩,心里还在纠结着,人却已经拉着沈延排上队了。
一连玩了几个项目,他也从先前的有点虚变得再怂也敢上了。
直到第四个项目,他们坐上了U型滑板,几乎要吓破胆的时候他才发现了一丝不对劲,沈延确实听了他的话会叫出来了,然而却只是时不时“啊啊啊”几声,如今留心想起来才觉得他十分敷衍。
江闻岸独自在高速度带起来的风中凌乱,“啊啊啊啊啊啊啊”地投入了另一番混乱。
这一次他没有那么兴奋了,沈延自以为瞒天过海的那几声莫得感情的“啊啊啊”像是在嘲讽他。
江闻岸走下来的时候其实脚步有些虚浮,但依然强装淡定。
这会儿轮到沈延有些惊讶了,“先生,你还好吗?”
江闻岸磨了下牙,笑道:“好。好得很。”
沈延只觉得隐隐有哪里有些奇怪,但没等他细想,便被江闻岸推着去排另一条长队了。
这条队伍很长,几乎看不到尽头,不过前进得也很快,快要排到门口的时候,江闻岸看到前面的两个女生转身过来。
“江闻岸?”
“诶?”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两个人是他班里的同学,按着这边的时间,他们应该也就不到两周的时间没见,可在江闻岸看来却仿佛过了很多很多年。
其中一个女生很活泼,看到了他身旁的帅哥自然免不了要多问几句,江闻岸只说是学弟。
其中一短发的女生穿着jk,十分可爱,她踮着脚往前方看了一会儿,回头来道:“我们好像是一批进去的!太好了,我和乔乔还怕没人照应呢。”
江闻岸和他们寒暄的时候,沈延抬头看了一下,就看到那黑漆漆的门上写着两个大字:“鬼屋。”
天已经黑了。
里头更黑,两个女生自觉站在了他们身后。
有人在后面,江闻岸不太好意思贴着沈延走,但其实心里害怕得要死。
他们刚刚从一间挂满了人手和人脚的屋子里出来,惊魂未定,又在角落被一只突然跑出来的“鬼”吓得一群人哇哇乱叫。
身后是流着血泪的npc,身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气氛无端安静得有些诡异,江闻岸头皮发麻,不得不跟着人群在狭窄的走廊上奔跑起来。
“没追上来了,没追了!”身后不知道是谁气喘吁吁的喊声传来,江闻岸将将喘一口气,脚腕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啊!”分不清是谁的尖叫声,只知道人群跌跌撞撞往前跑,走廊的尽头是好几条分叉口,江闻岸被人拽了一下往最右边跑,顺利找到了出口。
“吓死我了。”江闻岸刚松了口气,却见旁边站着顺着心口喘气的人里面没有沈延,最后拽了他一下的人是乔乔。
“人呢?”
那叫乔乔的女生很是文静,但还是拉了江闻岸一下,“在这儿等一下吧,估计他们一会儿就出来了。”
江闻岸这才发现她身边的短发女生也没有出来。
他冷静了一下,压下了方才想要冲进去找延延的冲动,只是一个鬼屋而已,没有任何危险的地方,贸然进去还有可能遇不上他,江闻岸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沈延跑入了另一间屋子,一推门就有一颗头掉到了他脚下。
他面无表情向前走,还踢了那颗头一脚,头颅滚到一边去。
他身后跟着好几个人,其中包括那个短发女生,而他又走得极快,她忍不住揪了一下他的袖子。
“我有点害怕,可以拉着你走吗?”
沈延顿了下脚步,将手臂轻轻往前扯了一下,女孩的手指落下。
气氛有点尴尬,旁边有一个男孩子硬着头皮伸出手道:“你要是害怕就抓着我吧。”
沈延不知道有没有听到,只迈着步子向前,他已经看到出口了。
女孩最终也没有跟着旁边的男生,咬了咬牙三步并作两步,又小跑了一段路吃力地跟上沈延,不死心地与他说话:“学弟你好,请问我可以加你的vx吗?”
沈延这次连停顿都没有,只丢下一句:“没有。”
“怎么可能?”那女孩不相信。
现代年轻人怎么可能有人不用vx?
出口近在咫尺,沈延已经看到了江闻岸,和他身旁站着的女孩子。
他目光直视前方,低声道:“问江闻岸。”
女孩愣了一下。
问江闻岸?
问什么?
他的联系方式么?
可是他的联系方式跟江闻岸有什么关系?
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
沈延迈着大步往前走去,背影挺拔又利落,她真的对他很有好感。
问江闻岸就问江闻岸吧,她正要上前,却见沈延直直朝江闻岸走去,不顾旁人的目光,扣住他的手,低头不由分说吻了下去。
江闻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么一会儿延延好像有点不开心,所以他没有忍心推开他,任由他有些蛮力地撷取。
夺回呼吸主动权的时候,江闻岸才反应过来,身边的女孩子已经不见了,只有一个鬼屋里的工作人员幽幽地看着他俩。
他面色一热,立马拉着沈延出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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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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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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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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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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