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的空隙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
他没有忘记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是带着任务来到这里的,所以如非必要,他不会轻易跟他人建立亲密关系。
“江闻岸”的身份在这里算是不错的,加之他这几年来的所作所为让人对他改观了许多,不是没有人来问过他。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在这里成家,除了实在没有那个心思,他也不知道可不可以。
若是任务一完成他就要回到现世呢?这样对另一方来说必然不公平。
另一方面,江闻岸深知自己是没办法抛下一切长久留在这里的。在现代,他有爱他的爸爸和妈妈,还有很多朋友,有很多难以割舍的人事物,所以他一直清醒地和这个世界的一切保持着距离。
“江闻岸”府上其实还保留着很多原主的生活痕迹,江闻岸的到来像是一种别样的入侵,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所以他没有住在原来“江闻岸”所住的房间,而是把他的所有东西都好好地锁起来保留下来了。
“江闻岸”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包括他跟人通过的信件,除了他写给佟玉婉的信以外,其余的他都没有擅自打开过。
不仅是尊重“江闻岸”的一切,还像一种清醒的警告,能够清清楚楚地提醒自己,他不是真正的“江闻岸”。
刚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他没什么钱,所以用了江闻岸存下来的银子补偿沈延,给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后来他自己开了香水铺子能赚到钱了,便又把先前花费的银子给补了回去。
除非不得已,他从未想过要代替“江闻岸”,也不想占有他拥有的东西。
很多很多人会在他身边都是因为“江闻岸”。
朱如是江闻岸的随从,沈彦昭是江闻岸的外甥。
但沈延无疑是那个例外。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沈延跟“江闻岸”没有任何感情的羁绊,如果他是“江闻岸”,沈延不可能和他如此亲近,也绝对不会对着他撒娇耍赖。
延延的一切举动建立在他是他自己之上,与原主“江闻岸”无关。
这也是他能够毫无顾忌地疼爱沈延的原因。
因为这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存在的意义。
所以延延方才的一番话也让他十分动容。
他和延延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一起创造的回忆都是真真实实存在的,那些美好无法被抹去。
或许是阳光正好,徐徐而来的微风吹散了夏日的燥热,又或许是延延目光中的真诚和爱意太过浓烈,即便此时此刻他无法确定自己有没有资格去考虑和他的事情,即便他深知他们之间注定不会有未来,江闻岸还是没办法狠下心,还是没能说出拒绝的话,亦无法对着他摇头。
轻飘飘的话在空中被吹散,不偏不倚地落入沈延的耳朵里。
他听到先生说——
“有可能的。”
沈延的耳根猝然发烫,胸腔内的悸动牵动着手掌忍不住攥紧,心跳一声盖过一声,咚咚咚在耳边跳个不停。
“铛——”
消息时间结束的钟声敲响,二人如同被这样的声音从梦境里拉回现实,对视时发现互相的眼里都只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沈延手有些抖。
先生没有拒绝他。
虽然也没有答应,只是说他们之间有可能。
这已经让沈延欣喜若狂。
得到了妥当休息的百姓们伸着懒腰走出来,各自扛上锄头、铁锹等工具下去,路过的时候时不时会看向他们,跟他们打个招呼。
百姓们只知道他们两人是从燕京来的,只知道是什么大人,并不知晓沈延的真实身份。
沈延恍然惊觉他们在这里已经站了许久,可先生还没用午膳。
他克制着自己没有去拉先生的手,问他:“先生饿不饿?”
江闻岸亦有些失神,这会儿被他一问才伸手放在肚子之上。
是有些饿了。
于是二人先去用膳,方才的对话二人默契地暂且揭过不提。
只是心照不宣的种子在心里生了根,正在不断蔓延。
往后一切照旧,沈延说过给他时间考虑,多久都可以,就真的没有再逼过他,只一如既往地对他好,但这样的好之中又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江闻岸敏锐地发现延延好像不似乎从前一般撒娇黏人了,总是保持着似有若无的亲近,又会在他觉得不舒服之前就往后退一步,恰到好处。
江闻岸也麻痹着自己,刻意不去想那么多复杂的事情,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甚至用更多的事情来填满自己的思绪,让自己无法分心胡思乱想。
上次从醉云台出来之后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个可能和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花魁,后面也差人再去找过玉遥,几日没有收到回音。
直到今天才收到玉遥的回信。
信上说那花魁花名绯言,已经可以确认那句诗就是他写的,于是跟江闻岸约了时间去见他。
得了信件后江闻岸既紧张又兴奋,很是期待晚上的见面。
也是此刻他才知道延延虽然看起来一直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实际上还是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不,他才刚刚看完信,人就已经走过来了。
“先生在看什么?”
自从延延表明心迹之后,他们二人之间就好像隔着一层什么,这让江闻岸觉得很不得劲。
他更想回到从前,延延可以在他面前肆无忌惮表现自己的情绪,不那么小心翼翼的时候。
于是他没瞒着沈延,将信给他看了,不过在花魁的身份上说了小小的慌。
“那天看到的那句诗是我家乡那边的诗,很少有人知道,所以我怀疑玉遥……呃就是那个小倌,我怀疑他说的花魁是我的老乡,所以想找到她。”
“先生的家乡么?我记得先生没有亲人在这里了。”
“是的。”他回忆着“江闻岸”的身世,以此来圆自己的逻辑,“我自小和姐姐相依为命,不知道我们的父母是谁,但是脑海中还是有一星半点关于幼时生长的家乡的记忆,所以想知道能不能得到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他说的话没有毛病,沈延似乎也信了他要寻找自己身世的说辞,此时表现得十分大方得体:“那我能跟先生一起去么?”
江闻岸顿了一下,又忽而觉得有点尴尬。
跟自己喜欢的对象一起去青楼找花魁什么的,难道延延不觉得很奇怪吗?
“先生?可以让我帮助你吗?”
江闻岸:“……”
他十分热切的眼神在向江闻岸诉说着他的乐于助人……
但……江闻岸这几天陆陆续续又想起很多事情,联想到他从前的所作所为,已经知道延延不是那么天真无邪的了。
分明是不放心罢了。
他忍不住想到以前听别人说过的“妻管严”,好像和现在的情况蛮符合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这么想的,总之就是脑子一热点了头。
醉云台一直都那么热闹,一进门玉遥就迎了上来,他还认得上次不由分说十分暴力地将江闻岸带走的沈延,因而看到人时瑟缩了一下,灰溜溜地躲在江闻岸身边。
江闻岸开门见山:“花魁在哪儿?”
“江公子啊,绯言哪有那么好见的?”
沈延面露不耐:“那我们来做什么?”
玉遥又是一抖,“呃……”
江闻岸扯了下沈延,示意他收着点。
接着玉遥就看到原本一脸凶神恶煞面容不善的沈延眨了眨眼睛,委委屈屈地“哦”了一声,乖乖地退到江闻岸身后。
江公子厉害!
“不好意思,你白天给我送的信里说着今夜应该可以见到绯言姑娘,又是怎么回事呢?”
“姑娘?”玉遥眼里有一瞬的茫然,不过他很快就被别的事物吸引了。
一进入中庭,几人立即从喧嚣的热闹中进入一个安静的场所,里头的人只是坐着喝酒,连话都不怎么说,一见到有人进来亦只是扭头看了一眼,并没有多好奇。
玉遥也被感染得低下声来,忘记方才想说什么话了,只指引着二人在最后方的位置坐下。
二人一坐下便有好酒好菜上来,江闻岸则只勾着脑袋往前方看。
前方空阔之处好似一个戏台,帷幕还未拉开,不过亦能看得到后方的景象,那帷幕轻薄,朦朦胧胧之间可以看到后方摆着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桌上放着一本书。
人影倒无半个。
玉遥在一旁侍立,一边为二人斟酒,一边低声向他们介绍:“绯言是两年前来到这儿的,不过他为人神秘,也甚少跟人交流,我们都不知道他是哪里人。”
“这人奇怪得很。”
江闻岸表现得对他十分好奇:“怎么个奇怪法?”
“他从不陪客。”
江闻岸点点头,心里想着这倒是个有原则的女子,还有点符合现代女子的性情。
“也不喝酒不唱歌跳舞。”
接下来的话倒让江闻岸有些疑惑了,一个花魁,不陪客不喝酒就算了,还不唱歌不跳舞?
那又是凭借什么成为花魁的?
他想了一种可能性:“那她一定很美吧?”
“应该吧。”玉遥将酒杯一一摆好,又拿起筷子预备给二人布菜,却被沈延抢先了一步。
江闻岸看了一眼,招呼着他一起坐下聊天。
低头一看,碗里多了一块挑好刺的鱼肉,是沈延夹过来的。
礼尚往来一般,他盛了一碗薏米甜汤给沈延。
延延喜欢吃甜的。
他轻拍对方忙碌的手,笑道:“别忙了,自己来吧。”
见着沈延点点头,乖乖收回手,他才看向玉遥。
“应该是什么意思?什么都不做便能夺得醉云台花魁的称号,这位绯言姑娘应该有其他的过人之处吧?若不是貌若天仙,竟是还有别的特殊之地吗?我倒真有点好奇呢。”
“啊——”玉遥突然喊道:“江公子误会啦!”
“误会什么?”
江闻岸话音刚落,周围忽而响起雷鸣般的响声,方才还十分安静的人群突然躁动起来,让人觉得仿佛误入了什么明星见面会的现场。
江闻岸迷茫地抬眼望去,只见高台之上的凳子上已经坐了一个人,她身子挺拔,只留下一个背影。
一小倌从台子侧面走上来,摆着手让大家安静下来:“都静静,别说话了,再那么吵的话花魁今日就要回去歇息了。”
江闻岸比那些人还好奇,一直盯着那花魁的背影看,眯了眯眼睛,突然觉得有点怪异。
周遭果然安静了下来。
玉遥如梦方醒,小声提醒他们:“绯言就是这么神,他不接客不唱歌,只偶尔吟诗,然而还是有许多客人愿意听,来到这里的第一年就在花魁大选之中胜出。”
帷幕缓缓拉开,玉遥也噤了声。琇書蛧
随着如同清流一般的古琴雅乐倾泻而出,一直背对着人群的人也终于转了过来,只不过只转到一半。
脸上蒙着轻纱,还是侧脸,什么都看不清楚。
江闻岸却瞪大了眼睛。
这个花魁,分明是个男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穿成帝师高危职业更新,第 54 章 第 54 章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