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延眼底沉了沉,也不说话,只盯着他看。
“哎呀,他说的话你也信啊?别听他乱说。”
替身什么的根本就是不存在的呀,霍擎和太子都误会了,可不能让崽崽也误会,况且要让他解释也解释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他只能搪塞过去。
沈延只是沉默。
“那个。”江闻岸费力搭上他的肩膀,乱编一通:“你也知道,我以前嘛脑子有点问题,还想过替太子做事,这不是后来有了你嘛。”
他竖起三根手指保证:“之后我可从来没再找过他呀。”
江闻岸头脑飞速运转,扯了个慌:“他以为我是因为被他拒绝了之后才想着扶持你的,所以说你是他的‘替身’嘛。”
“你看,这不是乱说吗?”
先前“江闻岸”确实找过太子,但是太子看不上他,所以江闻岸也不算是说谎。
“唔。”他打了个哈欠,没等他回答,原地表演了一个一秒醉酒,懒洋洋地往崽崽身上倒,“头有点晕,好像有点醉了,你扶着我点。”
沈延没说话,不知道是信还是不信,揽着他的腰扶着他靠在自己身上。
这一关暂且算是过了。
回到府邸后,皇帝的赏赐也跟着来了,一起送来的还有一旨命令,令五皇子一个月后亲自南下监督运河修建,江闻岸肯定是要跟着去的。
与此同时,梁子卿亦收到了一道圣旨,即刻前往北疆。
小说里他一直在燕京内做事,最后当上了禁卫军统领,这一次的路恐怕要不一样了,也不知是福是祸。
但是梁子卿自己很欢喜,他一直想要为国尽忠,如今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江闻岸也替他开心。
二人交换了目的地,约定往后再通书信,一南一北而去。
坐在马车上的时候江闻岸还在吐槽皇帝,延延的功劳那么大,他赏赐的都是一些良田财物,本以为他是不愿意让延延获得权势的,然而此次又派他监督如此重要的工程,使得其余皇子眼红他。
真不知这狗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沈延一手拿着糕点,一手给先生摇着团扇,“先生别生气,我没关系。跟先生一起出来玩,我挺高兴的。”
“你啊。”江闻岸捻了一块桂花糕来吃,又摇了摇头,“就是傻乎乎的,不争也不抢,彦昭好歹还得了个王爷的称号,你呢?也不着急。”
“嗯。”
沈延只是微微笑着,仿佛对此事并不关心,只盯着先生口中的桂花糕看:“先生,我也想吃。”
“吃啊。”
又没人拦着。
沈延卖力摇了两下扇子,又看看自己正在替先生扇风的手,意有所指。
江闻岸只好取了一块桂花糕喂给他。
沈延眉眼弯弯:“先生真好。”
-
在中原还须多穿一件外袍,往南走风里都带上一丝燥热,连带着身上的衣裳也越来越单薄。
马车行至码头,需得换为乘船。
二人下了船,立即有船夫迎上来将他们包围,七嘴八舌——
“贵人往何处去?”
“二位公子来乘我的船,宽敞又舒适。”
“去去去,明明是我先来的,你们都让开。”
沈延护着先生,有些不耐地蹙了蹙眉,人多起来十分拥挤,偏生还有外围的人一直往前挤,差点碰到先生。
“你们别挤。”
江闻岸正欲让他随便选一个算了,忽而听得后方传来躁动,与此同时人群之中混乱起来,还有人倒下了。
“都让开,滚一边去。”穿着深蓝色衣裳的一行人浩浩荡荡,用脚踹开那些船夫。
被踹倒的人不满地大声嚷嚷:“你们谁啊,怎么还打人呢你们?啊——”
话音未落又被踹倒,方才指着人的手被狠狠地踩在地上,摩擦了几下,疼得那船夫嗷嗷直叫。
踩人者啐了一口,“打得就是你!”
见着还有船夫想要上前来,那人直接掏出一块令牌来。
江闻岸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令牌上写着什么,那人就已经收了起来。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官爷放过。”
那群船夫好似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般,纷纷连滚带爬地跑了。
方才踩人的人似乎就是这一行人的领头,他来到沈延面前,倒还算得上恭恭敬敬,“五殿下,江先生,奉上头的命令,我们负责接送二位前往南洲。”
江闻岸留了个心眼:“上头是指?令牌可以看看么?”
“江先生这是不放心?”那人眼神在他昳丽的面容上划过,猝然一笑,掏出令牌来。
“掌船使接了命令派我们来的,只说安全把两位送到南洲,其余的我们也不清楚。”
沈延接过令牌细细检查,对着先生摇了摇头,表示并无不妥。
二人只好上船。
船里十分宽敞,里头还有三两个弹琵琶的女子,见着他们进来也没有停止弹奏,只是柔柔一笑。
江闻岸只看了一眼便被沈延拉着到角落坐下,只见沈延目不斜视,好似没有看见旁边的人一样。
船上明明很宽敞,沈延却扯着蒲团过来和先生挤在角落里,面前的小桌上放着果盘。
二人都没有动。
船开动了,音乐声和潺潺水流声相互应和,缓缓流淌。
沈延假装凑过来与先生讲悄悄话,实则将手伸到了他身后。
嘴唇凑近,轻轻触碰他的耳垂。
“怎么了?”江闻岸身子一抖,惊慌失措地看他。
“先生别动。”
抬眼只见一名染着蔻丹指甲的女子时不时暗戳戳地朝着这边看,江闻岸立刻会意。
沈延没有看过去,贴近了几分,在弹琵琶的女子们看来就是二人在亲热。
“还在看着这边么?”
江闻岸眼神四处乱瞟,佯装看船上的构造,实则不动声色观察着那些女子。
话音刚落,他感觉耳垂被人含住,情不自禁“哼”了一声。
那名一直看着他们的女子似乎有些害羞,连忙低下头。
江闻岸的声音掩在乐声之中:“没看了。”
“嗯。”
耳垂变得湿润,耳廓微热,江闻岸感觉浑身酥酥麻麻,“可以了吗?”
船驶至中央,沈延能感受到船速变快了,随之变化的还有急切的乐声,江闻岸只看见女子的手指快速拨动琴弦,发出令人紧张的声音。
“小心!”江闻岸眼睁睁看着女子将琵琶一扔,手中换上一把匕首,朝着他而来。
他只来得及叫一声,可身子却在关键时刻动弹不得,这才第一次觉得电视剧里车撞过去的时候那些站着不动的人也是可以理解的,当下他的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沈延目光一凛,抓起小桌上的几颗小水果,脚下一蹬将木桌向前踢。
其余歌妓已被这些动静吓得花容失色,哭哭啼啼地缩在角落。
那女子被绊了一下,接着手腕一痛,一颗水果结结实实地砸在她手上,匕首掉落,哐当一声。
与此同时,沈延撞开方才划开的床板,迅速抱着先生跳入水中。
手松开的时候已经有点点水漫进来了,被撞开之后更是很快就灌入水,使得船身摇晃,船上的人措手不及,一边惊呼一边大叫着抓人。
江闻岸此刻已经被沈延带着潜入水底。
在水里躲避不是办法,他根本坚持不了那么久。
沈延抓着先生的手往前,一直在水底,终于靠近一条大船。在大船遮挡的地方,他拉着先生浮上水面喘了两口气。
还未及说话,另一面传来追赶的声音,他迅速拉着江闻岸潜入水底。
“前面的,有没有看到两个人到这边来了?”
鸦雀无声,船上十分安静,无人应答。
这艘大船就像是漂浮在海面上的一座孤岛,一直停在那里,然而始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里面的人,滚出来,官府捉拿犯人,窝藏犯人可是死罪。”
沈延内心一片冰凉,然而无从顾及。
在他眼里先生一直是不会泅水的,他一直担忧地抓着先生的手。
江闻岸感觉呼吸有点不顺畅。他学过游泳,但是没办法在水底待太久,水面上的声音他听不清,然而一直在嗡嗡响。
沈延贴近的时候,他微微睁开眼睛,抱紧他。
延延在水里吻他。
江闻岸分心想起他先前看那些男女主在水底接吻的电视剧都觉得很扯淡,人呼出的气体是二氧化碳,接吻真的能在水中渡气吗?
但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确实觉得没那么难受了。
或许是一种安全感,让他知道延延就在他身边。
他抱住沈延,承受他于水中温柔的吻。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声渐远,另一艘小船驶向别处。
被抱着拖出水面的时候,江闻岸已经晕晕乎乎,只知道挂在延延身上大口喘气。
带着他游到大船旁边,帮他把湿透的头发撩开,额头贴了贴他的脸,“先生,还好么?”
江闻岸摇了摇头,声音微弱,“没事。”
沈延心疼得紧,赶紧托着他上了船,随后自己翻上去。
“延延,别上来!”
江闻岸几乎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沈延已经反应过来了,但是他没有动,停在原地,一柄长剑悬在他心口,几乎就要抵上去。琇書網
“延延,快走,别管我。”
沈延看着他,无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怎么可能呢。
长剑的另一端是一名女子,轻纱笼着她的面容,她轻松抬起剑身,以江闻岸捕捉不到的速度迅速绕到他身后,剑身一敲,他摔在船上。
沈延像是早就做好准备了,滚了一圈扑倒在江闻岸身上,完完全全地护住他。
腰间的青玉坠子和琉璃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延眼疾手快护住,可却来不及了,绳子被割断,两颗坠子已经在女子手中。
“还给我。”沈延冷冷看着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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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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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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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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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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