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宋辞天未亮就离了府,唐蓁醒过来的时候屋子里又只剩下她一人,完美避开了会令人尴尬的会面。Χiυmъ.cοΜ
杨文航那儿一早便命小厮偷偷送来了些头面脂粉,唐蓁没收,悉数让人原封不动捧了回去。
许是因着她的拒绝,这两日上街,杨文航没再跟。
唐蓁顿时觉着清净了许多。
晌午,正是日头最烈之时。
唐蓁正忙着施粥,倏地听得一匹快马夹道而来,从城门一直飞快骑过城中。
“赈灾粮饷到!”
这道声音势如破竹,穿越过青州的大街小巷。
灾民们先是愣了愣,旋即纷纷跳了起来,惊呼“万岁”。
粥棚也瞬间像被点燃一般。
唐蓁暗自松了口气。
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让灾民们吃饱,其余的事皆可放一放。
她刚放下手中的勺子,就感觉裙摆被扯了扯。
低头一瞧,竟是个乞丐模样的男孩。
黑黑的脸蛋,乱糟糟的头发,此刻正一瞬不瞬地望着她,眼神中含着祈求。
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模样,瘦黄瘦黄的。
唐蓁四下望了望,见并无旁人,便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头。
“小朋友,怎么了?”
“姐姐,能给我打点儿粥吗?我母亲病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因着朝廷的救灾粮饷已到,不少灾民已弃了碗,跑城西排队去了。
唐蓁便没多想,起身打了两碗粥,递给他。
“好拿吗?”
小男孩再道,“姐姐能否再打两碗给我,我还有个弟弟,已经饿的不行了。”
唐蓁顿了顿问:“你家住哪儿?”
“就在离这儿几百米的街上。”
唐蓁点点头,又打了两碗粥,顺势端了起来。
“我替你一块儿拿过去吧。”
见这男孩小小的身体,竟就担负起照顾母亲和弟弟的重任,着实可怜。
小男孩咧嘴一笑。
“谢谢姐姐。”
唐蓁跟着他走出粥棚,绕过临街的巷子,又走了好一阵,小男孩都未曾停下。
方才听他道说几百米,眼下离得粥棚已是越来越远,唐蓁心头倏地跳了起来,暗觉不妙。
她状似不疑有他问:“小弟弟,还没到吗?”
小男孩没回头,只道:
“快了,就在前面。”
可唐蓁却在幽深的巷子中嗅到了危险。
愈发让她怀疑是因着这儿的人越来越少,巷子弯弯绕绕,这孩子仿佛在带着她兜圈子。
唐蓁停了下来,她知道不能再往前了,于是不动声色地转身就走。
身后一点儿动静也没有,没有脚步声追着过来,却更令唐蓁感到不安。
就在她绕过七拐八拐的巷角,还未走上几步,终是被一股外力牵引着,而后毫不留情地被拖着走。
唐蓁想要呼救,却喊不出声,当即失去了意识。
*
城西这头人声鼎沸,宋辞命人清点救灾粮饷后,便临时搭起了赈灾棚,相应发放物资。
他双手叉腰,看着聚集的灾民越来越多,隐隐蹙起眉心。
杨道放下手上的东西,来到他身边。
他看了眼宋辞,只见他脸色略显烦躁,便低声道:
“大人,这头让下官盯着,您去一旁歇着吧。”
宋辞点点头,也没多看,转身就朝隔壁棚子走去。
杨道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轻嗤一声。
棚内,杨霄拿着刚从探子手中截获的密报,呈给宋辞。
宋辞接过,一目十行后,他轻勾起唇角,将密报燃尽在火烛上。
“老六还是这么沉不住气。”
密报是要传给杨道的。
里头一字一句都是对顾清舟这个身份的怀疑。
只可惜他递过来的密报从来没有一封能传到杨道手上。
也因着他性子急,更让宋辞确信杨道此人有鬼。
宋辞拧眉,他执起狼毫,写了封书信,让杨霄传出去给顾清舟。
天色渐阴,像是要变天了。
……
唐蓁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二进二出的院子。
寝室内红色帷帐垂挂于四周,宽阔的拔步床上唯有她一人侧躺着,再偏头望去,梨花木的铜镜前搁着不少金银首饰。
“苏姑娘醒了。”
唐蓁原还混沌的大脑陡然清醒,她身子颤了颤,这儿会叫她“苏姑娘”的又有几人?
果然,杨文航就坐在几案前,托着腮,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杨公子?”唐蓁身子往后缩了缩。
“杨公子这是何意?”
杨文航笑笑,“淼淼,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唐蓁不说话,苏淼淼本来就不是她的本名。
可杨文航的眸光太过令她不适,她只得先赶紧下床,穿上鞋。
“杨公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怒目而视,可颤抖的手却掩藏不了她的恐惧。
“淼淼,若我说让你不要回上京了,留在我身边,你可愿意?”
哪怕是唐蓁猜到了他的目的,仍不敢相信他竟堂而皇之地提出这般无耻的要求。
“杨公子请自重,我可是顾大人的人,倘若杨公子愿意这会儿放我回去,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杨文航不以为然。
“那你的顾大人,现在在何处呢?”
“听我爹说,你的顾大人可是在外夜夜笙歌,好不快活,哪里还能管你的死活?”
唐蓁知道,宋辞除了忙正事外,还在伪装自己纨绔子弟的身份。
“杨公子的父亲乃青州刺史,要怎样的美人得不到,何必非要寻我这残花败柳?”
“淼淼又何必自惭形秽。”他笑道。
许是因着纵欲过度,脸上的肉都隐隐塌陷了下去。
“不妨告诉你,小爷我今既能带你走,便没在怕的,不管是你那位顾大人,还是旁人,小爷都要定你了。”
论起这青州美人,哪个没被他掌过眼,可他阅女无数,还真没见到过苏淼淼这般的绝色。
故而当他对苏淼淼表现出浓厚兴趣时,杨道不是没敲打过他。
不止杨道,连着杨夫人也旁敲侧击地警告他,勿要有动此女的念头。否则坏了杨道的大事,别怪他爹不留情。
可过了两日,杨道夫妇又陡然换了风向。
他连着跟了杨夫人出门施粥好几日,杨夫人竟半个字没再提。
杨文航就知道,他的机会来了。
他面露喜色,越想越得了滋味。
他甚至已经在想唐蓁躺在他身下,任他挞伐的模样。
可人在眼前,杨文航又变得没那么急迫起来。
唐蓁就像是一个待拆的礼物,近在眼前,随意任人开启。
“来人,为苏小姐沐浴更衣。”
倏地,他又想起她被顾清舟玩过,偏头道:
“洗得干净点儿,小爷我可不想在你身上闻到别的男人的味道。”
唐蓁咬唇,眸子顿时红了,她愤怒又害怕地盯着杨文航的背影,攥紧了拳。
有丫鬟进来伺候唐蓁沐浴。
唐蓁不愿动,那两个丫鬟力气大,许是从小的练家子,二人稍一用力便将她拽进了内室。
丫鬟在浴桶里洒了玫瑰花瓣,趁着唐蓁不注意,还往水里滴了两滴晶莹的液体。
杨文道替唐蓁准备了一件桃红色纱衣,里头是同色的小衣,那小衣就靠两条带子支撑着,压根没多少布料。
唐蓁被迫穿上,被丫鬟们送到了杨文道的寝室。
室内燃着香,红烛摇曳,香味慢慢激发着唐蓁体内的催情剂。
杨文道推门而入,在看清唐蓁的那一刻,眸子忍不住眯了眯。
*
杨霄这头刚把宋辞交给他的书信递出去,那头就得了唐蓁失踪的消息。
他立马折返回头,赶到城西棚里,却没料到杨道也在棚内。
他正同宋辞汇报着放粮的进度。
宋辞指尖滑过杯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仿佛一点儿也不上心。
可他同杨霄多年配合的默契,瞥一眼便知道出事了。
宋辞心头有种不详的预感,他指尖动作倏停。
“行了,本官知道了,这些事你去安排即可。”
杨道抬头,只见他满脸不耐,便也收了声。
他面上恭敬,只应“是”,而后就退了出去。
确认他已走远,宋辞这才将杯盖阖上。
“什么事。”
“爷,唐姑娘不见了。”
宋辞蹙眉,抬眸问道:“你说什么?”
“我们的人原本盯着粥棚,可就差唐姑娘给一个孩子打粥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杨霄话音刚落,原本搁在桌上的杯子应声落地,碎在了他脚边。
杨霄不敢躲,只低头,下一刻就跪在了地上。
“所以呢,人呢?”
宋辞双臂撑在桌案上,微微俯身看着杨霄。
他的声音很轻,可熟悉他的人却知道,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杨霄脊背发凉,身上已泛着冷汗。
“我们的人已经在全城搜捕,爷稍安勿躁。”
宋辞轻嗤一声,偏过头,他笑得瘆人。
“杨霄,你是不是觉得孤在同你开玩笑?”
“孤只给你半盏茶的时间,若半盏茶后你仍对孤说你不知道,你的人头就留在青州吧。”
他语气轻飘,仿佛只是在说什么平常事。
倏地,他眸光渐深,顿时想到了方才出去的杨道。
“去查查杨道,刺史府的所有人都不能错过。”
杨霄立马退了出去。
宋辞看着他的背影,半晌后又碎了一盏茶杯。
“杨道,你跟孤玩花样。”
很好。
原本他没想那么快取杨道的狗命,还想陪着玩玩,看杨道能装到什么时候。
如今看来是不必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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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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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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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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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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