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来再牛逼的钦差出巡到了别人的地盘也是不敢这般的,到底强龙难压地头蛇,没有绝对的把握和证据,没人会轻易跟当地官员闹翻,宋璋倒好,上来就名刀明枪的开干,实在出乎预料。
不过事实上也不奇怪,宋璋压根就跟普通钦差不同,他是明升暗降被贬出来的,到了梁山县这地方就没打算再离开。
如此,他岂能不把握好让占位之人下台的机会?粗人不代表没脑子。
更何况宋璋是个军营出身的粗人,手握士兵但凡能讲拳头的地方,绝对不会跟你讲道理。
“今日牛家状告之事还有待具体查证断定,但周员外当着杜知府面伙同贿赂本官将做不得假。如此风气让本将诚感恐惧,岂知本将未来之前梁山县是何等境遇?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本将在此,便先将衙门彻查一遍!尔等有冤的便上来,无论查证是否真假,今日绝不怪罪。”
宋璋的话说得一派正气,不慌不忙,显然并不是临时胡乱下的决定。
杜知府知道提前打听前来钦差的喜好,他自然也会派人过来提前调查,杜知府因着梁山县偏僻,自己是这地方老大平日没少收刮民脂民膏,冤案错断的折腾百姓,私下名声并不好,真要抓起来把柄非常多,只不过一直没有人下手罢了。
这会儿宋璋话出口,底下百姓就有些蠢蠢欲动了,只是因为拿不定他是真想处置杜知府,还是只单纯的做戏,没人敢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宋璋也不恼,示意士兵将衙门控制起来,便端起茶杯喝了口,继续吩咐,
“现在不急,大家可以好好想想。蒋副将,你带人去彻查牛家女儿一事;周员外胆敢贿.赂朝廷命官,先着打100大板,然后严刑审问伙同作假证之人。”
说完,蒋副将拱手领命,立刻带着士兵雷厉风行的行动起来。
一队士兵匆匆跑出衙门,一队士兵直接压住周员外与那几个刚才被收买作假证辩驳的人开始用刑,啊啊的惨叫立时在公堂上响起,听得现场百姓们心头解恨,而杜知府则是愤怒异常。
“宋将军!即便你是钦差,如此无证无据就直接动用严刑,也实在无理!这是梁山县,审案乃本官职责,你这是越矩!”
杜知府此刻也顾不得宋璋身份,他并不是护着周员外,而是一旦周员外受不住严刑招供什么,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宋璋却并不惧,挑眉,“杜知府说这话倒是让本将军想起来了,刚才周员外贿.赂本将时杜知府也在场,竟然没有阻拦?看来杜知府也没少参与这种事……来人,把他一块儿押下,给本将打!”
宋璋摆明了就是要弄死杜知府下马,岂会让他瞎比比。
此次前来梁山县的士兵都是宋璋的心腹,对宋璋忠心耿耿,也不管就这么对杜知府用刑合理不合理,总之将军说的话,听了就是,不听话就打,他们在军营里也都是这样的规矩。
于是还准备拿捏官腔说两句的杜知府很快就被嘴里塞了麻布,押在周员外身边一块儿被打起了板子,痛得呜呜直叫。
见此情形,现场百姓们终于相信了几分,看来新来的钦差大人是动真格的,没有诓骗大家。
不过仍旧没有百姓敢站出来状告揭发陈年往事的案子,说到底还是被多年官府的欺压和黑暗整怕了,担心这只是一时的,倘若这一次性弄不死杜知府,将来杜知府渡过危机大家就惨了。
宋璋也不着急,直端端坐在主位上逗弄怀里的小狐狸。
等到蒋副将回来,把牛家案子查清,带回一群愿意为牛家作证的邻里,才开始继续审案。
到底牛家女儿死得太惨,人心也并非全部都那么糟心,总归还是有良心的,听闻钦差愿意给牛家当众做主,衡量一二,不少人抱着人多不怕追究的心态,都纷纷跟着跑了过来。
“……民妇可以作证。周家少爷的确强抢了牛家女儿,事发那日民妇就在东街卖油饼,亲眼所见牛家姑娘不愿意,周少爷便直接将人绑了回去。民妇常年都在那里摆摊,整条街的人都可以证明民妇没有说谎。”
“小民也可作证。小民乃镇上夜香郎,每日清晨都在镇上大街小巷倒夜香,那日小民亲眼看到牛家姑娘尸体从周府后门抬出,然后扔到了河里去。扔尸体的人就是周家的管家。”
既然已决定前来作证,诉说的百姓便没有再保留,可谓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逻辑清晰有理,真正的有证有据。
谁让周员外家因为跟杜知府关系好,在县城横行霸道已久,自信心膨胀,当真以为整个梁山县就是他们的地盘,他们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土皇帝,平日行事便越来也没有顾忌谨慎,把柄一连串。
证据确凿,没有丝毫辩驳余地。
宋璋便直接当着众人面宣判,一声惊堂木定案,
“周家为富不仁,横向霸道欺凌乡民,贿.赂朝廷命官,周家宝强抢民女致人死亡,一一罪行证据确凿,恶行实在昭昭,若不严刑难以平息众怒。本将现立宣判,周家父子收押,三日后当街处斩!周家其余发配发卖再按罪行处置。”
说完,百姓们露出喜色拍手叫好,周家父子脸色煞白,顿时晕了过去。
而杜知府则呲目瞪眼,愤怒异常。
却不得宋璋半分睁眼,只见男人头也不给他一个,继续对着在场百姓道,
“本将知道各位乡亲们顾虑,无碍,都是这些贪官污吏的蛀虫坏了官府信誉。但本将给大家保证,今日必定还大家一个公道,倘若杜知府在梁山县任职期间所为有任何贪污欺压,本将立时处置于他,无须上报京城大理寺,先斩后奏乃本将此番特权!”
其实都是胡诌,皇帝把他弄出来就是贬的意思,哪里真会给他什么先斩后奏的巡察皇权。
不过就算没有这等权利,他宋璋要直接斩惹起民怨的杜知府也不是问题,顶多被皇帝知道后又气他一顿不守规矩和胆大,却绝对不会真的惩罚他。
毕竟比起宋璋,皇帝更加希望他自愿呆在梁山县别走,既解决了自己的忌惮,又不会让人说卸磨杀驴,完美的安顿了军功大将。
百姓们并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听到宋璋此话心思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选择了相信。
大不了就是杜知府逃过这一劫跟他们算账重新欺压大家,总不能把整个县城的人都杀了不是?现在日子也没轻松到哪里去,再坏也不会比现在更坏。
而换个角度想,如果这位钦差大人真把杜知府弄下马,无论梁山县以后做主的人品行又如何,至少一两年内大家日子绝对会好过不少,毕竟再贪的官也总得做一段时间面子。
于是狠狠咬牙,人群中就开始陆陆续续走出,开始揭发梁山县这些年的冤案和贪腐内情。
众志成城揭发,就算杜知府再小心也免不得了被人抓住马脚,何况杜知府除了开头几年谨慎,这几年就没有低调的自觉,所做恶事用箩筐都装不完。
为了更好的揭发,眼看衙门师爷记录不赢,有几个书生便自告奋勇帮忙记录,硬生生将七嘴八舌的人群话语一字不漏的全部写了下来。
等到大家说得口干舌燥之时,那罪行状纸堆满了几个堆,看得所有人都十分泄气欣喜。
宋璋也满意的看看堆积如山的状纸,这些东西不用全部查清,但凡有一两件属实,杜知府都吃不了兜着走。
既然要弄死杜知府,那自然不能给对方周旋反扑的机会。
宋璋装模作样假装廉政的看了眼杜知府,又看看天色,一派正气跟包青天似的表情,重重生气拍桌怒喝,
“岂有此理!小小地方知府不为民做出建树就罢,竟然鱼肉乡民真当自己是土霸王了不成?今日本将若不给乡亲们交代,实在难以平民愤,愧对陛下期望。来人,按罪行状纸将证人全部传唤过来,案子没有结果,便不退堂!”
这幅为民的模样当真让在场百姓大半落了泪,他们苦啊,熬了这么多年才熬到一个愿意给大家做主的钦差来。
此番查证根本不需要如何麻烦功夫,外面百姓知道这是要惩戒杜知府,一个个可比蒋副将等士兵还有急切的得多,许多消息灵通的根本无需上门去请,自己就屁颠屁颠的跑到衙门来毛遂自荐了。
看到这番情况,杜知府只觉得眼睛发黑,他是知道自己不得民心,但没想到长这么不得民心啊!
此时此刻,百姓们可谓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不管是间接还是直接遭受过迫害的,稍微胆子大的都抓住这个机会泄愤。
整个梁山县百姓齐心协力,不消一个时辰的功夫,就把杜知府的罪行给坐实了。
宋璋对长信守承诺的直接重拍惊堂木,让人将杜知府关进大牢准备处斩,并且没收家产,以平民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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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府。
宋璋命令一下,蒋副将二话不说就带着士兵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又匆匆跑出去,直冲杜府抄家。m.xiumb.com
正在家里享受的一群夫人姨娘和少爷小姐被弄了个措手不及,当知道自家老爷被关起来准备处斩,杜家所有家产准备抄家充公,她们要被赶出去做平民的时候,好几个接受能力差的姨娘当时就晕了过去。
“怎么可能?我父亲怎么可能做那些事情,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这位兵爷,小女可否求见钦差大人,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杜月也慌了神。
尽管她心里是巴不得她无情无义的老爹下场凄惨,可却不是现在,她现在还指望知府小姐给她带来的便利,哪怕仅仅是个庶女头衔,也比普通民女来得好。
现在杜家出事,她一没钱、二没地位,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就比如说她和张书博的婚事,哪怕张家并没因此嫌弃娶了她,可她什么都帮不了张书博,做不了对方的贤内助,她终究不过是张书博一个普通妻子,而非心上人。
她很了解张书博是个多么欣赏才华能力的人,当初弟弟能成为对方的心尖人,靠的可不是一张已经毁掉脸,而是多年相互扶持与过人的才华。
到底哪里出了错,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难道是因为父亲太抠门,给宋璋的见面礼没让对方满意才借题发挥?
还真有这可能!宋璋那人多贪财多狠辣她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回没有看上献媚的杜磬儿,肯定不会满足父亲送的那点金子,既不打算回京,当然端了她爹自己当梁山县土皇帝……前世没有只不过是没找到机会罢了。
失策,弄巧成拙了!
杜月暗恼大意,小看了宋璋的心性,“兵爷,求你让小女见一面钦差大人吧,杜月实在不信父亲能做出那些事。”
她掩面抹抹并不存在的泪水,一副无知担心父亲的孝顺女儿模样。
她也无奈,她是不想救杜知府,可现在她还要靠她爹,杜知府不能倒台。她前世好歹在宋璋手下过了一段时间,知道那人不少隐秘脾气,见面说不准能够力挽狂澜。
但蒋副将根本不吃这套,自家将军摆明了就是要端掉杜知府自己接手梁山县,这事儿无论如何都没有回转余地。
“证据确凿,全县城百姓证词岂能有假?走开,若再阻拦本爷执行公事,休怪本爷欺负你一个女子!”
蒋副将没有半点怜惜美人的意思,挥挥手就把人推开,继续抄家事宜。
别以为他瞧不出来,这美人看起来一副可怜无知的模样,但浑身上下穿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加起来根本不是杜知府的俸禄可以支撑开支。
说不信父亲贪污,骗鬼呢!
蒋副将很是鄙视,他们将军虽然也爱财,但都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全部来路正当,而且并不遮掩,大大方方。如此像杜知府般专门收刮民脂民膏贪来的银子,他们也是瞧不上的。
士兵们软硬不吃,府中女人和少爷小姐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库房的金银珠宝和各种赚钱物件离开,甚至连她们身上的朱钗玉镯等等都不放过,真是抄家抄得雁过拔毛般干净,半点没给谁钻空子收拾包袱走人的机会。
一群莺莺燕燕的女人们根本无法接受这等落差打击,接二连三晕倒,享受惯了的少爷小姐们也哭成了一堆。
整个杜家,不分男女,不分嫡庶,全部都遭了殃。
杜月整个人双眼发黑的靠在贴身丫鬟身上,胸口气血翻涌,血腥味儿弥漫了一嘴。
她实实在在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挖出的大坑没坑到别人,倒是把自己摔了个惨字!
“到底是谁?是谁害咱们杜家,老娘一定要把她揪出来咬死!”
其他姨娘们在悲伤之后,就是咬牙切齿的愤怒,杜家倒台没关系,但前提是她们不能跟着遭殃,牺牲那么多伺候杜知府那老头子那么久,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还把自己的嫁妆一块儿赔了进去,她们怎能甘心?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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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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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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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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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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