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甜。”
“性别。”
“……女。”
“家庭住所。”
季甜报了住址,她看着对面连警服扣子都没扣上,大大咧咧敞开着露出里面常服的男警察。
对方正慢吞吞地写着登记表。
“警察先生。”她忍不住开口问道,“那个袭击我的女孩呢?”
听到季甜的话,男警察停下笔,抬头看向她。
季甜被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她有些不适地皱了皱眉,提高声音道:
“请您回答我。”
她从这位警察里的眼神中看出了一种轻佻的意味,这种如同被当成物品一样随意打量的感觉让季甜有点烦躁。
因为长相的缘故,季甜也不是没被人这样打量过。
但对面可是警察啊,工作时间都这么没职业道德?
鉴于现在是在警局,案件为重,季甜姑且忍了。
“她在拘留室。”
男警察收回视线,一边重新提笔记录一边回答。
季甜听到他自言自语道。
“明明长得那么漂亮,怎么这么暴力。”
她起初以为是在说袭击她的那人,后面却觉出了不对。
暴力……这是在说她?
季甜眯了眯眼睛。
这警察的反应,有点不太对啊。
正常来说,遇到这种事,就算不安慰一下可能受惊了的报案人,也不该反过来埋怨报案人暴力吧?
她在那种情况下的行为,完全符合自卫的标准。
哪怕是抽来泄愤的两耳光,也因为没力气抽得并不算重。
多半过一晚上就消了。
季甜饿了大半天,还遇上这种事,本来心里就憋着火。
她的确是想忍忍,但那是看在想先处理案子的份上,她可不打算平白受这种污蔑。
“暴力,确实有点呢。”
季甜心里生气,面上却笑盈盈地开口。
男警察或许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说,看了她一眼。
然而下一秒,他听见桌子那头长相清甜的美人笑着说:
“虽然那女孩年纪轻轻就敢拿硫酸泼人,但我也不该踢她的手还把她压在地上。”
男警察刚想点头应和,就听季甜继续说道。
“——我应该直接把瓶子往她脸上踢,让她自己也试试,被硫酸泼是个什么滋味。”
季甜说这话的时候,没压低声音。
她知道警局里面到处都有监控,但像这种普通的办公室应该不会有收音的设备。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双花瓣似的眼睛会微微弯起,像是一轮新月,看着就让人心生怜爱。
然而吐出来的话里却每个词都恶意满满。
男警察赞同的表情顿时僵在了脸上。
“什……”
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扔开笔。
他刚想质问季甜是什么意思,季甜就抢过话头:
“哎呀,警察先生,您不是要登记吗,等会还要做笔录呢,怎么把笔扔了?”
季甜说这话一脸无辜,仿佛完全不明白到男警员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季甜看着对面气得连说了好几个你的人,觉得自己活像哪个剧本里的恶毒反派,还是绿茶婊那一挂的。Χiυmъ.cοΜ
她这么说纯粹是想气男警员罢了。
真要时间倒回到出事的时候,她也不会那么做。
男警员成功被季甜的话噎住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只能愤愤地将笔捡回来。
他先前会那么说,只是看季甜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肯定不敢和他争辩,全然忘记了这人在警察赶到之前,是怎么把袭击她的人像按猪一样压在地上动弹不得的。
大概是怕季甜又说出些什么惊人之语,男警员重新握住笔后,只是嘟囔了一句“神气什么,还不知道自己惹了谁呢”,接下来全程都没再多嘴,总算老实地做起了笔录。
季甜把她知道的事,包括那女孩来找自己实行报复的原因——她只简单地说是因为对方喜欢的偶像和自己有点冲突。
虽然网上闹得沸沸扬扬,热搜现在还一前一后地挂在上面,但没必要的事,季甜懒得解释那么多。
横竖那女孩要泼她硫酸的事是真的,故意伤害未遂也是既定事实。
她折腾了那么久,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饿得都要前胸贴后背了。
季甜只想赶紧结束,还能赶上一顿晚饭。
男警员写完笔录之后,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冲她挥手道:
“行了,出去吧。”
季甜以为是要带她去见另一个当事人,便起身走出了警员办公室。
结果却没看见一个人过来,都在做各自的事。
季甜转身想问男警员怎么回事,却只看到身后的门骤然关上的样子。
季甜环视了一圈周围,所有人都低着头,她原本以为是在处理警局的事,结果仔细一看,发现这些人只是单纯不搭理她罢了。
玩游戏的、看电脑炒股的、甚至还有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
季甜没来过这片辖区的警局,但隐隐有听说几年前换过领导,工作的效率似乎不太高。
这附近住的都是老居民,平日里大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偶有报案也只是一些偷盗抢劫之类的,整体治安还算不错,季甜也就没怎么在意。
可现在看着,这可不只是效率低的问题了啊。
简直像是故意要无视她一样。
季甜觉出了一点不对劲来。
这架势,莫非是要她做完笔录就自己离开?
拘留室的嫌疑人呢,后面的一系列流程呢?
她寻思对面还是未成年人,这种事怎么也得先把监护人叫来吧?
现在别说监护人了,从进警局开始,她连那女孩的影子都没看到了。
季甜在高中的时候进过一次警局,虽然是她唯一一次进警局,但对于这种报案的流程还算熟悉。
不管怎样,就算是个小案子,没个一两个小时怎么也结束不了。
况且这事的性质还没简单到跟寻常的小偷小摸一样,只做个笔录就能结案。
人家抓小偷逮住了都还要带被偷的人去看一眼,决定一下怎么处理呢。
感情到她这儿就做个笔录,然后啥后续也没有,当做无事发生?
季甜在来的路上并没有把遇到袁蔷粉丝的事告诉汪镇和小霜。
她觉得这事儿解决起来应该不麻烦,用不着急着打扰他们,处理完之后再说也不迟。
汪镇和小霜已经因为她的事忙了一晚上了,白天也是轮流休息,季甜觉得自己一个独立生活这么久的成年人,没道理这点事还不能自己处理。
对面是未成年人,虽然泼硫酸这个行为很恶劣,但没对季甜造成实质伤害,那多半也就是把监护人叫来,教育一下给她道个歉。
对方要是认错态度良好,监护人也上道,备个案多赔点损失费这事也就过去了。
要是死不悔改,那就是拘留十几天,然后记入档案。
现在这个大数据时代,档案有污点的话,涉及的事情是越来越多,学习工作都有很大的影响。
总的来说,哪个处理方式对季甜都不亏。
可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警局按流程办案的基础上啊!
季甜觉得,就他们这全然把她当空气一样的敷衍态度,她有理由怀疑,那个在男警员口中被关在拘留室的女孩,指不定她前脚一走,警局后脚就把人给她放了。
她不明白警局这么做的原因是什么。
但季甜突然想起之前在警员办公室的时候,男警员那句含糊的“神气什么,还不知道自己惹了谁呢”,思及女孩那瓶普通人根本弄不到的浓硫酸,和一身的名牌。
还有更早一点的,女孩被她制住压在地上时嘴里骂的“你知道我是谁吗”……
季甜觉得她可能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
她再次扫视了一遍周围那些警员。
“我刚做完笔录,有人来带我去下拘留室吗?”
季甜问道。
警局里安静了一瞬,而后,警员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各做各的。
季甜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确定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但是没人愿意理她。
这下,季甜哪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深吸了一口气,知道这群人是摆明了要将装聋进行到底。
想冷处理、让她识趣地自己离开?
季甜呵了一声。
没那么容易!
或许换个胆小的,被这么一搁置,加上跟她一样琢磨出了点什么,害怕惹祸上身,说不定还真就吃了这个哑巴亏,放弃追究这件事了。
但季甜不一样。
她这个人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平时因为性格不喜麻烦,所以一点小纠纷她也懒得去计较。
然而这次,对方可是实打实地想毁了她。
先不说季甜是个艺人,艺人的脸有多重要是个人都知道。
就算季甜是个普通人,脸也不能随便被糟践啊。
那女孩泼向她的可是真真切切的浓硫酸,要不是季甜躲得快,真要泼中了,季甜这张脸绝对保不住。
别说继续待在娱乐圈了,就连日后正常生活工作都成问题。
女孩分明知道这点,却依旧这么做了,就为了替她所谓的偶像讨回公道。
季甜不知道女孩是怎么找到她家的,但看样子应该是一直在下面蹲点,就等着她出来。
这恶意,不可谓不大。
季甜不明白一个刚上高中的小姑娘,为什么能因为网上一些似是而非的争端,就干出这种狠毒的事来。
但现下她也不急着去明白这些。
她受的这些折腾和惊吓,对面想就这么算了?
从警员们的态度里,季甜其实也琢磨出了一点其他隐藏的意味来。
如果说对方真的想直接让她放弃追究,且不怕她闹的话,那大可以直接让人把她赶出警局,连登记的功夫都省了。
可他们却选择了像模像样地带她去做笔录,然后试图把这事蒙混过去。
要是季甜是个没主见的,说不定还真就按他们安排的,傻乎乎地以为剩下的事警局会帮忙处理,高高兴兴就回家了。
等时间一长,没收到回复的季甜再去警局问这件事,得到的估计就是无限的敷衍。
硫酸的瓶子都在警局人手里,报警的行人也没跟着来、想找也找不到,泼硫酸的人多半也早就被放跑了。
到最后,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季甜完全没处说理。
明明可以一开始就解决,却非要这样大费周章。
季甜有理由怀疑,对面应该是在顾忌着什么。
季甜见没人理她,也懒得再问,转身走到旁边挂着内部疏散地图的那面墙前。
她立马就找到了拘留室的位置,也不多耽误,直接就往左边的走廊走去。
“喂!你干什么,那边不能去!”
几乎是季甜抬腿走向走廊的瞬间,她的身后就响起了某位警员有些慌乱的声音。
果然。
在警员看不到的地方,季甜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如果他们真的不在意她的话,就算她怎么闹都不会有丝毫反应。
而现在,她只是往一个方向走,还没说要去哪儿,对方就慌了。
季甜这下可以肯定,警局、或者在背后指使他们无视自己的人,对她有所顾虑了。
是因为她艺人的身份?
季甜知道,她的热搜现在还在微博上挂着。
是怕她把事情闹大么。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解决得多了。
这样想着,季甜转过身,看着朝她走来的两名警员,挑了挑眉。
“在警局里面乱跑什么,赶紧回家去!”
来的两名都是男警员,其中一位看着比较壮实的对着季甜呵斥了一句。
季甜故意装作不知道他们用意的样子,一脸天真地问道:
“我刚刚做完笔录,现在要去拘留室找那个泼我硫酸的人呀。”
听到她的话,那警员眼神闪了闪。
“去、去找她干嘛,赶快回去,剩下的警局都会解决的!”
“真的吗?可是我听说,如果是未成年人的话,这种事情可是要她的监护人来见我的。”
季甜有些苦恼地嘟了下嘴。
“可我没看到她的监护人,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
季甜认为,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像极了电视剧里说话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角色,几句话就能把别人弄得无话可说。
她也的确做到了,男警员明显不怎么常处理这种事,被她说得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脸色也有些发僵。
季甜在心中冷哼一声。
然而,对面的确是被她问住了,但也不至于愣住这么久,为难得像是面临什么巨大的难题一样。
沉默的时间太久,久到季甜都奇怪了起来。
这人怎么回事?怎么还不回她的话?
季甜等着男警员的回答。
而从两名男警员的视角来看,季甜因为比他矮上不少,看他的时候需要仰起头。
那张清丽娇艳的脸就完全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线当中。
季甜刚才说话时,故意放柔了嗓子,本意是想突出那股矫揉造作的感觉。
但她却低估了自己的外貌带来的影响。
她生就一副肌骨莹润的出众样貌,明眸皓齿。
当她抬头望着人时,哪怕完全没有其他的意思,只凭那双眼睛,也仿佛能勾起人心中无限的纵容之意。
明明说出口的是一番意有所指、有意刁难的问话,还带着点不自知的嚣张和挑衅。
却直接把男警员想要说出口的话全给卡在了喉咙里。
对着这副模样,你说骂吧,他们实在是说不出口。
程度就像让人把拦在面前呲牙喵喵叫圆润可爱的小猫一脚踢开一样。
再心硬的人也忍不住会犹豫。
不骂吧,上头有命令,又不能看着季甜真就这么走到拘留室去。
季甜耐心地等着男警员们做出反应,殊不知对方的心里此刻正陷入了天人交战当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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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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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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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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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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