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周末,陆言修在家休息,和苏棠学如何给小娃娃换尿布。
他一双手长得好看,却不够灵巧,每次要去抱女儿的时候,她都会哇哇大哭。可换作苏棠,小丫头就咯咯直笑,一双杏眼弯起来,和苏棠的如出一辙。
陆言修眉毛紧拧,看着小娃娃在苏棠怀里笑得开心。
好气啊,可他又气不起来。
他又尝试了一次。小丫头似乎还是有些不愿意,正打算哭的时候屋外响起了手机铃声,小丫头眨眨眼,疑惑地看着门的方向。
陆言修迅速朝苏棠道:“帮我接下电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勾起唇角,转头看向陆湉。
陆湉眨着眼睛看他,唔,爸爸笑起来像魔鬼。
苏棠自然知道陆言修就是故意支开自己,好气又好笑。
她伸手抚了抚小丫头,语气轻柔:“湉湉乖,听爸爸的话。”
陆湉朝她伸了伸圆滚滚的小胳膊,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
苏棠走到客厅,接起陆言修随手扔在茶几上的电话。
是赵语竹打来的,说是金海传媒的提案已经发到他的邮箱,让他记得看。
苏棠一一记下,保证把话带到后赵语竹挂了电话。
苏棠正准备将手机锁屏,余光打量到手机上的微信图标。
鬼使神差的,她点开了他的微信。
他的微信里联系人只有她一个,只是那个微信号,她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她的微信头像还是那张他给自己拍的照片,照片里,她笑容明媚动人。
所有的聊天记录,也被他悉数保留。
苏棠恍然想起当年他表白时的许诺,心脏猛然加速,脸颊也升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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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棠第一次遇到陆言修是大三下学期去实习那会儿。
她在一家广告公司做小助理,那会儿她的领导带她去甲方公司开会,开完会后领导又和对方负责人详谈,让她在员工休息的地方等着。
苏棠便是那个时候遇见陆言修的。
那个时候苏棠都不知道自己脑子怎么想的,竟然带着午饭去了甲方公司,还挺得意自己有先见之明,知道领导谈客户要很久,中午可能没饭吃。
当时休息区只有她和陆言修两人,他的长相太吸引人了,神情又专注,苏棠偷偷看了好几眼。最后她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去问他:“您好,请问能用下你们公司的微波炉吗?”
陆言修惊愕地抬起头,顿了两秒,伸手示意了一下她身后的微波炉。
他正在检查数据,苏棠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他的电脑,一大堆数字让她眼花缭乱。
她把他当做和自己一样的实习生,很有同理心地感慨了一下大家生活都不容易。
于是她热完饭后,很自觉地坐在了陆言修的对面。
陆言修不悦地皱起眉,但教养使他没有多说什么。
苏棠打开饭盒,饭菜的香味极其勾人。她瞟到对面俊朗的男人皱了下眉,问道:“你吃过午饭了吗?”
陆言修摇了摇头,没多说话。
苏棠又极其自我感动似的感慨了一番。长得这么帅,可惜当个小实习生连午饭都顾不得吃,只能坐在这里饿着,太可怜了!
她叹了口气,用崭新的筷子拨了一半米饭在餐盒的盖子上,推给他:“你要不要吃一点?”
“……”
陆言修没太看懂她的操作,可是看到她一双漂亮的杏核眼里满含真诚,又觉得她似乎没有别的意思。
被加热过的饭菜散发着阵阵香气,他敲键盘的手顿了顿,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苏棠唇边漾起一抹甜甜的笑,还特地从休息室中帮他拿了一双一次性筷子,帮他夹了一大筷子她妈妈炒的小炒肉:“你尝尝我妈妈炒的小炒肉,真的特别好吃。”
这顿饭苏棠吃得很愉快也很赏心悦目。
等她把所有菜打扫干净,将盒饭收起,她的领导正好谈完工作过来找她。
她朝陆言修咧起嘴,俏皮地笑了一下,收拾好东西和领导走了。
一起进来的总经理惊愕地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再看看坐在休息室里面无表情的陆言修,额角渗出冷汗:“陆少……实在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她助理回来休息区……这……”
陆言修认真地核对着电脑屏幕上的实验数据,口吻淡漠:“赵经理,我也是来打工的,您不必这么客气。”
-
苏棠再次遇见陆言修,是在临近期末的学校图书馆。
图书馆里人满为患,苏棠转了两圈都没找到座位,正要离开时碰到坐在角落里的陆言修。
苏棠没想到两人同校,想着那顿午饭情谊,直直坐在他对面那把椅子上:“好巧啊,你也在这里上学?”
陆言修抬眼打量她一下,轻轻点了点头。
苏棠咧嘴笑了起来:“我叫苏棠,是广告专业的,现在读大三,你呢?”
“陆言修,土木工程研二。”他礼貌性地回复道。
苏棠夸张地喊了一句:“哇!这么厉害的吗?以后是不是可以做工程师呀?”
她的神情中依旧含着单纯的真诚,陆言修没见过这么大惊小怪的姑娘,觉得十分好笑,便笑了出来。
他笑起来的模样很好看。苏棠眨眨眼,不自觉地红了脸颊。
……
苏棠不知道什么时候,像是约定俗成一样每天准时和陆言修一起泡图书馆。她觉得自己有点一厢情愿,因为除了图书馆他们似乎也没有其他交集,在图书馆的时候他们也很少交流。但是他从未表现出过对她的出现有所不满,好像不太在乎是不是坐在一起。
苏棠脸皮很厚,他不赶她走,她就不走。
同宿舍的周季雅调侃她陷入了爱情,并且笃信两人之后会在一起。
苏棠对此嗤之以鼻。和一块木头谈恋爱多无趣啊?
她觉得自己就是沉迷美色,美色还会教她怎么查文献帮她做数据分析,想想挺值的。
直到某个晚上。
苏棠下了最后一节选修课回宿舍。
一个人的时候,她喜欢一个人走教学楼后面那条小道,那里种了不少玫瑰,每次她都要去看看。
也就是那个时候,她在教学楼后面的石阶上遇到了偷偷抽烟的陆言修。
月凉如水。
男人的侧影隐没在教学楼间的几何形阴影之间,他指尖捻着一根香烟,红色火光若隐若现,烟雾袅娜,消散在浓稠的夜色之中。
苏棠一开始没认出来他,第一反应是害怕,颤颤巍巍地往旁边走了两步,想要跑开。
男人似乎是发现了他,侧头打量了半晌,嗓音被烟雾浸得嘶哑:“苏棠?”
苏棠顿了顿,才发现是陆言修。一颗悬着的心脏才慢慢缓和。
她朝陆言修走过去:“你……抽烟?”
陆言修夹着烟的手顿了顿,他犹疑地撇开视线,小声解释道:“第一次……心情不太好。”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向苏棠解释这些,似乎是下意识不想让小丫头觉得自己是个坏人。m.χIùmЬ.CǒM
苏棠坐到他身边,石阶冰凉,却驱散不了她火烧似的体温。她朝陆言修连连摆手:“没、没什么……你抽烟的样子……还挺帅的。”
陆言修捻灭手中的烟蒂,侧头乜苏棠一眼,轻轻笑了一声。
谁抽烟是为了耍帅?
苏棠脸上更红了。她侧头问他:“出什么事了?感觉你不会无缘无故抽烟。”
“家里的事。”陆言修淡淡回了一句。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一双眸子渐沉,只剩无垠的黑暗冰冷。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坐了许久。
苏棠抱着膝盖,出神地看着天上一轮弯月从树梢升起,良久后,陆言修低声问她:“你还在这里做什么?”
听他这么说,苏棠朝他咧起一个明媚动人的笑容:“我觉得你现在肯定需要人陪啊。虽然我不知道你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你也没必要告诉我,但是难过的时候,不能一个人呆着啊,会觉得很孤独的吧?”
陆言修有些怔愣。他在陆家成长,除了母亲极端的严厉和太多人的阿谀奉承,鲜少能感受到他人对他的关爱。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人,在黑暗中踽踽独行。可这个晚上,这个小姑娘的笑容,就像是一抹动人的阳光,照亮他的世界,让他重新对生活燃起了点点希望。
他捻着烟蒂的手一僵,顿了许久,冷着脸朝苏棠说了一句:“谢谢,不需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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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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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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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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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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