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沈欣悦的新室友,自从1551寝室里发生了卫子萌自杀的惨案之后,沈欣悦便搬到了这里。大家虽然是同班同学,可交情不过泛泛,张不言也不过就那么随口一问。
另一位室友悠闲地啃了口苹果,接话道:“不知道,早上我去上课之前还喊了她一声,没有回答,我估计她是睡死了,便没有强行拉她起来了。”
张不言皱了皱眉头,诧异道:“不会吧,贪睡也不是这么个法子,中午都快过了,她连续睡了这么久,总该起来吃个午饭吧,不会是生病了吧。”
“好像前几天她说肚子疼去看来着,后来我就不清楚了。”有人漫不经心地接了一句。
“奇了怪了,不行,我得喊她一下。”张不言是个利落的性子,她踮起脚,猛地掀开了床帘,一股奇怪而不详的味道幽然袭来,似乎有点像是——解剖课上尸体所散发的那种滋味。
她心中不详的感受更甚,于是急切喊道:“欣悦,你怎么了?”
没有应答。
里面的人直挺挺地仰躺在床铺之上,身体笼罩在一片阴影之中。
她蹬着楼梯,攀上去朝里面张望着,一声响彻了整栋楼的尖叫声过后,有重物狠狠砸在地面上的声音。张不言指着床上,面上惊骇交加,嘴唇哆嗦着说不出半句话来。
窗帘掀开过后,露出的是沈欣悦痛苦狰狞的面容,牙关紧锁。她侧躺在那里,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小腹,那张惨白如纸的面颊上,已经没了活人的气息。
沈欣悦的死讯传得更快,风一般刮过了整个校园。只因为她的死是白天被自己的室友所发现的,校方无法像是卫子萌自杀那般封锁消息,所以,各种层出不穷的信息像是雪片一片纷纷洒洒,在学生们之间一传十,十传百。
当刁书真和宋玉诚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临近傍晚,两人在学校后面的一家奶茶店里闲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各种各样的事情。刁书真正软磨硬泡想要将宋玉诚的那块玉给骗过来看看,奈何对方左右是不肯。琇書蛧
两人正笑闹着呢,一个相熟的同学神神秘秘走过来,凑近两人,低声说:“你们怕是还不知道吧,我们医学院今天可出了个大事呢。”
他低声说了一句,刁书真蓦地站了起来,连带着椅子翻倒在了地板上,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响,引得周围的人都朝这边看了过来。
宋玉诚搂住了刁书真的腰,安抚对方的情绪。触到宋玉诚清凉有力的掌心,刁书真渐渐冷静下来,低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哎,可别提了,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学习过度劳累猝死的,有的说是服毒自杀的,还有人说是被室友投毒的,说什么的都有。不过现在人已经被送去省城花雨片区分局法医物证科了,具体是什么情况,还有看验尸的结果。”
刁书真重新坐了下来,骤然之间收到这样的消息,她尚且还来不及伤感感怀,犹自沉浸在难以置信的惊诧之中。仿佛真的是验证了那则天煞孤星的传言,她曾经的室友沈欣悦,在既卫子萌之后,竟然也骤然离世了。她有种缥缈的不真实感,脑海中是一片麻木的空白。
“你先别急,如果尸体检验和现场勘查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打听到案子相关的消息对于我来说并不困难。”
刁书真点了点头,略略回过神来。毕竟是相处了一年的室友,彼此之间关系还算不错,况且这么年轻、与自己同年龄的生命骤然离去,在震惊感伤之余,难免升起了疑窦之意。
鲜翠欲滴的香樟叶渐渐染上了黄色,风簌簌吹过,就落下那么一层儿,铺满了整个过道。天总是落着雨,笼罩在校园之上的天色就不曾晴过,仿佛老天也病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沈欣悦父母撕心裂肺的哭声尤回荡在耳边,一阵一阵稀稀落落的雨声又沙沙响个不停,更添上了几分凄凉悲怆的感伤之情。
今天是沈欣悦去世后的第三天,当宋玉诚冒着夜雨匆匆赶回时,刁书真坐在桌前,已经穿上了防寒的米色高领毛衫,捧着一杯牛奶在那里愣神。宋玉诚深蓝色的风衣上晕开了深色的一块,额前的长发湿漉漉地搭着,犹自往下淌水。刁书真赶紧递给她一块干燥的毛巾,这可不是沾衣欲湿的春雨,一场胜过一场的寒冷的秋雨,淋在身上可不是好玩的。
宋玉诚不避讳,一边擦着湿透的长发,一边换下了淋湿的衣服。她开口道:“法医科那边的鉴定结果出来了,沈欣悦是死于异位妊娠破裂大出血。毒物鉴定为阴性,现场的痕迹勘查同样排除了他杀的可能性。”
所谓异位妊娠,是一种相当凶险的疾病。正常的受精卵是在子宫内着床的,胎盘以及子宫的结构能随着受精卵的发育而成熟,从而能容纳一个胎儿直至其出生。然而,有时候因为种种先天性或者后天性的原因,受精卵并未着床在子宫里,反而种植在输卵管或者其他地方。随着胚胎的发育,那些不是子宫的结构必定不能承受如何重负,最终大多都会走向破裂大出血的结局。
简言之,这无异于一个捆在身上的定时炸弹。
“欣悦她自己就是医学生,怎么没有半点察觉?况且,Z大医学院的老师们经验何其丰富,就算不是妇产科的大夫,照样不可能漏掉年轻女性肚子疼可能是异位妊娠这么凶险的可能性啊。”刁书真轻轻地叹了口气,不解道。
“恰恰因为她是医学生,所以反而误了啊。”宋玉诚摇了摇头,眼中闪过了一丝悲悯,“根据对于周围人的调查走访,推测是沈欣悦和男朋友有了性、生活之后,恰巧这个月的月经迟迟没来,我猜她做了避孕,但年轻的女生难免有那种是否会怀孕的担忧。她是我们医学院的学生,同我们附院的老师都那么熟,如果真是怀孕被老师查出来,岂不是尴尬?”
“于是她心存侥幸,想着没准是吃坏了东西引起的急性肠胃炎,想着先去外面的小诊所挂挂水没准就能好了,没想到,竟然会死于异位妊娠破裂大出血。而当她想求救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刁书真闭了闭眼睛,将那声叹息吞回腹中。
“据说沈欣悦的家长原本是打算状告学校,但是查明死因之后,转而去告那个小诊所漏诊误诊了。可惜,沈欣悦究竟是回不来了啊。”宋玉诚关上了窗子,她清冷的声音为窗外萧瑟的秋风所卷走,悄无声息地溢散在宁静的校园里。
“如果,我是说如果——”刁书真忽然握住了宋玉诚的手,眼中的热切几乎要溢出来,“再能见到沈欣悦的话,能否请你再打开伤口一验?”
“为什么?”宋玉诚蹙眉道,“这件事情是学校与家长间的纠纷,学校为了避嫌,甚至没有请我们学校司法鉴定中心的人出面,而是全部交给了分局法医科的人。而分局法医科的刘法医我认识,她身经百战,实践经验丰富,很难说她的检验会有什么纰漏。”
“而我,不过是一个法医学系的学生罢了。”
“你还记得卫子萌的事情吗?”刁书真没有正面回答宋玉诚,反而问道,“她腹部的伤口,不也不被公之于众吗?学校给我们的解释就是她从高处坠楼而亡了。而我详查了她的手机记录,还真被我给找到了一点东西。”
“而沈欣悦,同样如此。”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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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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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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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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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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