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皱起了眉头,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的物件一样,冰凉的目光一会儿瞄瞄刁书真,一会儿又回到自己手中的物品上,露出了不赞同的神色,似乎是在为我国青少年的思想如此糜烂堕落而痛心疾首。
刁书真的脸就这么和柜子来了个亲密接触,所幸,冰凉的木质柜门缓解了她面颊上升腾而起的热度,她“哎哟哎哟”地叫唤起来,全无骨气地讨饶道:“啊,宋大人,好疼啊~饶了我饶了我,我再也不乱动了。”
宋玉诚瞥了她一眼,手上松力,将她放了开来。刁书真不自在地避开宋玉诚探究打量的目光,逃避似的给自己被攥到发红的手腕上吹气,在心里再一次感叹风纪委的凶残。
宋玉诚冷哼一声,将那件衣服扔回了刁书真凌乱不堪的柜子里,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
“作为一个法医,我敬鬼神,但不畏惧鬼神。”宋玉诚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寝室里,清正而神鬼莫近,“就算传闻是真的,就你么——想要克死我,还差点斤两。”
刁书真气鼓鼓地瞪着宋玉诚,对方像是有种神奇的能力,三两句话就能将她气到炸毛。她不服地嘟囔道:“我可是父母双亡,六亲克绝的人呢。”
“说回到正事吧。”宋玉诚无意与她玩笑,转移开话题,“平息舆论只是个明面上的借口而已,实际上,我想查明卫子萌自杀的真正诱因。而你,这些天实际上是一直在查这件事吧?”
刁书真眯起眼睛打量着宋玉诚,像是即将认主的狡猾狐狸,在心里衡量评估着对方的用意。宋玉诚坦然地领受着她的注视,眼神清正坦荡。
刁书真犀利的目光从那狭长的眸子里透出来,她上下打量着宋玉诚,懒懒道,“追查案子好像不是我这么个普通学生应该干的事情吧,我受了惊吓,在寝室里休养休养而已。倒是你这个风纪委,对此事如此上心,难不成——”
刁书真狐疑地斜睨着宋玉诚,“我是不是该怀疑,你腹中另有乾坤呢?”
“查案释疑,不可错过任何一个疑点。人命重于泰山,草率不得。”宋玉诚认真地凝望着刁书真,那双漆黑的眼瞳像是黑曜石般熠熠生辉,“这是我宋家的家训。”
“可是我又凭什么要相信你呢?”刁书真质疑道,“警方和学校的调查结果都已经出来了,我相信他们的调查结果不会有误。并且,那天我亲眼见到隔壁宿舍平台上除了卫子萌之外再无旁人。先不论她自杀是否另有诱因,但至少在案发时刻,我是目击了她自己跳下天台自杀的。”
“比起眼睛,我更相信确凿的物证。”宋玉诚毫不畏惧,那双深潭般的眼瞳波澜不惊,“你怎么解释卫子萌身上的伤口,怎么解释她这种多此一举的行为。”
“风纪委,你又为什么要管这闲事呢?”刁书真话藏机锋,“我当然知道你的家庭背景与此有关,可是,你只是个学生,这种事情不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们乖乖地在后面等待处理结果就好了么?现在事情已经圆满地解决了,真相已经查明了,我们收拾收拾心情,开开心心地继续上学,难道不好么?”
“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用不着你来管。”宋玉诚面沉如水,语气更加冰冷了,“我就是想来找你了解点情况。你要是害怕这间宿舍死过人了不吉利的话,干脆像你室友一样早点搬出去,才是上上大吉。”
“我是会一查到底的。”宋玉诚摆了摆手,似是话不投机,连半个字都不愿意再和刁书真多说。
“宋玉诚,不要以为你懂点书本上的验尸知识,你就有多了不起,就能拨云见日,澄清谜团了!我不光知道你的母亲是一名法医,父亲是一名刑警,我还知道你父亲根本不希望你学习法医学,他早就盼着你转专业或者退学重考了!我还知道你患有间断性的妄想——”刁书真嘲讽道,“你不过是一个学生,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唔——”
宋玉诚攥住刁书真的肩头,猛地向后一压。刁书真临危不乱,所幸她身体柔韧度极好,适时地放软了腰,当上半身那么直直砸到坚硬桌面上时,在腰力韧劲的缓冲之下,并没有感到撞击的疼痛。
尴尬的是,这里是寝室,刁书真一个人住了三天,身上就套了件松松垮垮的睡袍,这么拉拉扯扯之下,布帛破裂的撕拉声响过,她胸口的大片肌肤就那么好死不死地暴露在微凉的空气里,隐约可见下面雪白的乳鸽微微颤动着。
宋玉诚大惊,想帮她拉好,却不想对方挣扎之下,反而将胸口的柔软蹭到了她掌心。那温软酥麻的触感,就如同一只初生的雏鸟在宋玉诚掌心里磨蹭着,颤颤悠悠,酥酥痒痒,撩得她心尖火热一片,像是过了电一般浑身一紧。她猛地抽回手,像是被火灼伤了一般,耳根子悄悄地红了。
刁书真浑然未觉,从善如流地举起了双手,投降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我真正只是想试探你一下。”ωωω.χΙυΜЬ.Cǒm
在肩膀上的压力消失之后,刁书真坐了起来,那就么不正经地坐在桌上。她身高不高,腿够不到地面,只能在半空中晃来晃去。
但是这一幕铭刻在宋玉诚的记忆之中,永生不会磨灭。
窗外明亮的圆月穿云而出,洒下一片银亮的光辉。轻薄的月色透过窗子照在女孩的面颊上,更显得清纯可爱,天真无邪。她颊边有着浅浅的婴儿肥,笑起来时露出一双虎牙,比她的实际年龄又要更稚气许多了。
宋玉诚的心律紊乱了几拍,那种恍如心悸的感觉,在她古井无波的心境里第一次荡开了些微的水纹。
她朝着宋玉诚伸出了手,笑道:“宋玉诚,我们合作吧。”
宋玉诚毫不犹豫地握紧了那只手,她没有感到什么如书中惯常描写的女孩子的肌肤细腻,柔弱无骨。相反,尽管这只手骨节纤细,但握紧的力度和坚定传达了主人的勇往直前的自信和决心。
高山流水,伯牙子期,莫过于此。
“关于卫子萌的死因,我把我所知的全部都与你一同参详。”刁书真坐在桌面上,就那么自顾自说着。宋玉诚忽然上前拉起她的破了一条的衣服,皱了皱眉,勉强拉上去遮住锁骨,扣好领子。
刁书真的滔滔不绝的讲话停滞了一瞬,面上微红。她本就是个狂放不羁的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但是哪怕自己在不在意,被宋玉诚那么正经地帮她把衣服穿好,难免有些微妙的尴尬,像是误饮了含有酒精的果汁,甜美之中带着些微的迷醉。
“上次你见到我们在百货大楼,那时,我陪她去给她的女朋友买生日礼物。她挑中了一条昂贵的项链,这可能就是她去借校园贷的直接诱因了。”念及故友,刁书真眼睛的光芒黯淡下去,苦涩道,“那种非法的小额贷款,先是收一部分砍头息,每天的利率都高得吓人,几千块钱的借贷随便就滚到几万了。”
“卫子萌大概是想着月底爸妈给了生活费之后就把这笔钱给还上,没想到家里的长辈出了点意外情况,她父母一时半会儿没顾得上给她打钱,于是越拖越久,最后成了她还不起的重负。”
“她这个人,为人仗义又心地极好,朋友的事情从来都不推脱,对女朋友也是极好。就是有时候太好面子,不想开口向别人求助。”刁书真嘴里发苦,眼里氤氲了淡淡的泪光,“如果她那天直接和我说,我要么会想尽办法替她还上那笔钱,要么会报警,怎么可能放任她去死啊!”
说着说着,刁书真哽咽起来,忽的嚎啕大哭,像是一个失去了一切的孩子。她哭得满面通红,全身战栗,上气不接下气。宋玉诚一边给她递纸巾,一边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脊。过了一阵,刁书真缓了过来,精神好了些,眼神疲惫而锐利。
“那天晚上,我赶在警方到来之前,复刻了卫子萌遗留在寝室里手机的全部信息。”刁书真的语气有些阴狠,“这三天,我把里面的信息全部排查了一遍,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
“卫子萌的女朋友,很可能是个感情骗子。”刁书真沉声道,“她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问卫子萌要钱。当然,这说明不了什么问题,双方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我知道有人为了能和自己的女朋友假期一起去旅游而卖血卖肾的都有。卫子萌被这么个感情骗子灌了迷魂汤,拼着借高利贷也要给她买生日礼物,委实说不上有什么新奇的。”
刁书真咬了咬后牙,掩去眸子里仇恨的目光,故作平静道:“这就是我暂时查出来的全部线索了。”
宋玉诚动了动嘴唇,刁书真心有灵犀地说:“是的,还是没有办法回答你那个伤口的问题,这里面缺了很重要的一环。要想解开这个谜团,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刀口的位置。”刁书真皱了皱眉,忽的说。
“双眼、右侧中腹、左右腰际。”宋玉诚接上话来。
“眼睛、右侧中腹、左右腰际?”刁书真的手指轻轻扣在桌上,“对应起来,就是角膜、肝脏和两个肾脏呐,这些都是可以进行移植的器官啊。”
她说完又摇了摇头,那虚无缥缈的灵光一闪而逝,杳杳无形,她似乎也觉得自己的猜想太过荒谬,顾而闭口不言。
“不会吧?”宋玉诚说,“从二十三楼摔下去,人都成了血肉骨掺和在一起的肉饼了,就算是签了《捐献器官同意书》,那也完全用不了啊。”
“算了,案子的事情还需要慢慢再查——”刁书真瞥了宋玉诚一眼,吞吞吐吐道,“您老是打算在这里小住几天还是打算安营扎寨?”
“怎么,不欢迎我?”宋玉诚似笑非笑地看着刁书真,令后者咽了唾沫,像是被猛兽盯上的小动物一样,本能地瑟缩了一下。
“你放心,我严守学校的规章制度,绝不会擅自调换寝室。”宋玉诚一副清正正直的样子,刁书真刚刚松了口气,又听见对方说:
“所以我已经向学校申请了住在你的寝室。”
刁书真一愣,差点一口大气没喘上来,被自己的口水呛得连连咳嗽,涨得满脸通红。
天要亡我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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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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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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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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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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